宋乐推门走进来,喧闹的酒吧重金属的乐曲吵得人快要崩溃。她皱紧眉,想不通为什么离安总是选在这种地方见面。
又吵又挤,一群寂寞男女宣泄着过剩的精力,看着可笑又可怜。她不懂离安为什么会染上这样的习惯。她与两年前的初遇,变化太大了。
“你来了。晚了八分钟。”
吧台处的离安晃荡着酒杯里的威士忌,漂亮精致的容颜上漾开一抹笑靥。她看到宋乐坐过来,笑着开了口。
乐曲声音很大,宋乐没有听清楚。不过,她听不清也没关系,她不在乎。她来这里,只是要把她带回去。
“你该走了!回家换身衣服,贝导让你赴的约,你难道忘了?”她说这话时,语气是有点酸涩的。贝导,京都的太子爷,追个女人追了两年,换谁都有些妒忌的。
离安摇头,仰头把酒杯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她“噔”的下放到吧台上,示意调酒师继续给她倒酒。
调酒师跟离安也算熟悉,瞧了眼宋乐,唇角弯了弯,回道:“离大作家,你已经醉了,酒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他的声音很好听,离安微微眯着眼,有点沉醉的样子。
“我想听歌,你们为什么都放这种乱糟糟的音乐。难道就没有舒缓的、煽情的吗?”她估计是真醉了,趴在吧台上小声哼着:“连哭的地方都没有,真是该死!”
爱喝酒的人都有些不为人知的小心酸。调酒师不说话,继续专注地调酒。不过,没两分钟,乐曲真的变了。
那是一首舒缓低沉的钢琴曲,有个很文艺的名字《晴天》。
酒吧里乍然安静起来,很多人都停止了动作。离安有些奇怪,便抬起头,四周看了看。这一看,才发现酒吧不少人双手握十、头微微垂着,做出祈祷的样子。
“他们怎么了?这是在干什么?”
她不懂,诧异地看了眼调酒师。
“你竟然不知道?贺影帝逝世两周年纪念日啊!这首《晴天》是国内钢琴大师沐朗特意给他创作的悼亡曲啊!”
贺影帝!
悼亡曲!
八月十七九点三十分,影帝贺临渊于临安市中心医院病逝,享年30。
离安微微怔了怔,像是被定住了神,连呼吸都忘了。
已经两年了。她离开他已经两年了。
真是够久了。
离安僵在那里,神色有点呆。宋乐看她愣愣的,伸手拍在她肩膀上,问道:“想什么呢?哎,我说,离,不,顾安璃,你也太没良心了吧。当初在那小镇拍戏时,贺影帝对你很有好的,你怎么一点感恩心也没有?”
离安被她这一拍,立刻回了神。她思绪回来,又听到她喊自己的原名,有点生气,板着脸说:“我说了,我是离安,下次再喊错,你的新剧也别指望如期上映了。”
赤果果的威胁。
宋乐并不害怕,但还是忍不住逗她:“呦呵,离大作家,两年变化,你这翻脸不认人的功力越来越深厚不说,还学会了狐假虎威了。不错,不错,有长进!”
她这话里全是戏谑,听得离安脸色更不好,加大了音量警告:“宋乐,别闹了。你知道,我不喜欢。”
“好好好,我不说了。”宋乐见她真快生气了,也不忍惹她不快,只状似叹息地说:“如果贝导知道你会拿他当保护伞,心里应该很高兴吧。”
“别提他。烦。”她语气越发不耐。
“那你不烦什么?”宋乐也拉下了脸,语气变得严肃:“离安,我当你是姐妹,才想着劝你。贝导对你也是用尽了心思,你也别太矫情了。这男人啊,你吊着可以,吊久了,就要自食恶果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的话,会夜夜出入这种地方?你知道的话,会晾着冷着贝导两年?从我父亲救了受伤的你,从贝导带你回京都,我觉得你变化太大了。你不是当初善良乐观的女孩子了。”
“我从来就不善良乐观。”
宋乐发现自己说不过她。类似的话,两年来也说的够多了。她觉得自己有点八婆,每天先吃萝卜淡操心。真是够了!她心里生了气,面上更加不耐:“行了,别磨叽了,贝导已经在等了。今天他生日,你不过去说句祝福,说不过去了。”
离安苦笑不语,被宋乐拉出了酒吧。
两年来,宋乐已经从三流作家爬到了一流编剧的高位。出门也开得起宝马,此刻,打开车门,把人推进去,不免有些卖弄:“感觉这车怎么样?最新款的兰博基尼,几乎花尽了我的积蓄。”
离安敷衍地抬了抬眼皮,回道:“还不错,比贝律丞的好多了。他的那辆老爷车,实话说很丑的。”
老爷车?丑?
那是加长版劳斯莱斯啊,姐!
宋乐心里狂吐槽,嘴上却改了话题:“大约半个小时,咱们就到了千夜会所,你想想该怎么说话。我已经打听了消息,来给贝导过生日的人不少,还大多是京都圈儿的太子爷,你小心些,别说错了话。”
“知道了。”离安兴致缺缺,“为什么就不能消停些?这些人天天聚,也不怕喝死。”
宋乐听了,忍不住反驳:“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你不也是天天喝。我看啊,你也快成酒鬼了。你说说,哪里有女人是你这样的。平时除了写写文章,就是四处浪。”
“我在找灵感。”
“找的怎么样?”
“灵感枯竭。”
“哈,这可糟糕了。你处、女作引起轰动,第二本写不出来,会被骂死的。”
“无所谓了。”
又是这种无所谓的程度。
宋乐撇撇嘴,也懒得说什么了。她其实无需担心的,离安是靠贝导成的名,天生有贵人相助。只要她一天不失宠,好运总是有的。
真是羡慕死人啊!
宋乐心里歆羡着,不由得思索起这场生日聚会。她知道这次来参加生日聚会的都是贝导的好友,每一个都是非富即贵。她必须抓住一个。这是她等待已久的机会。
半个小时后,准时到达千夜会所。
还没停下车,就看到贝导站在门外等人了。
还真是用心啊,这要是换了别的女孩子,估计也快高兴疯了吧。这可是京都的太子爷啊!提起贝律丞,背后的势力不敢想象的大。
真是走运的女人!
宋乐再次歆羡不已,不过,还是板正态度、收好表情,小心扶着微醺的离安下了车。
贝律丞已经走了过来,长臂一伸,把人捞入怀中。
月光下,他容颜清冷高贵,只是看她时,柔情似水:“醉了?还记得我是谁?”
离安摇头,似醉非醉地说:“记得记得,我的男人,贝律丞。”
这句“我的男人”大大取悦了他,忍不住狠狠吻了她一口,笑看着宋乐道:“她是真醉了,不然不会这么说。”
宋乐是个聪明的,特别会说话,立马赔笑道:“都说酒后吐真言。平时离安太过拘谨,这一醉,就热情了些。”
“这倒是有可能。”
“那是必须的。”
贝律丞被她的话哄得相当开心,随意瞥了眼她身边的车子,问:“你买的新车?”
宋乐立刻摇头:“不,不,我哪买得起?这是我一位朋友送我开一开。”
“你这朋友倒是大方。”
“哈哈,做点生意,走运挣了点。”
“不用羡慕他。《决战前夕》那部戏,你来担任编剧,挣了钱,也买辆兰博基尼。”
“谢谢贝导给我机会。”
“嗯。走吧。”贝律丞点点头,揽着离安踏了进去。
宋乐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跟了进去。
而立之年,成家立业。
贝律丞考虑在生日宴上向离安求婚,奈何,离安全程不在线。她见了贝律丞的朋友,除了点头笑笑,什么话也不说。她不喝酒,也不吃菜,别人搭话也不回,弄得几个少爷面色很不好看。
当然,美人不解风情是值得原谅的。
“贝哥的女友有点不是人间烟火的气息啊!”
“哈哈,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贝哥真有福气。”
“听说还是大作家,才貌兼备,真是难得啊!”
……
离安听着他们的吹捧,脸色依然冷淡。她喝了些酒,有些难受。她想起陆星野也曾带她参加过酒宴,当时,是因为什么事呢?她皱起眉,想啊想,可记不清了。
才过了两年,她却像是过了两辈子。
“表哥很少带女友来见我们的。看来,表哥这次是玩真的了。不知表哥什么时候带小离姐见家长?”
说这话的是贝律丞的表弟程柯,二十二岁的年轻人面容清俊,个子不高,偏瘦,但有张娃娃脸,睫毛长长,眨眼时很是率真可爱。
离安本来没注意他的,但他声音很好听。除去陆星野,她从来没有听过男人这样好听的声音。清凌凌的,像是流水淙淙,洗过身体,洁净又轻盈。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你叫什么?”她来了点精神,手肘支在桌子上,很认真地问他:“你会唱歌吗?”
程柯有点蒙圈,冷淡的女神姐姐连正派男友都不搭理,却突然找他谈话,有点让他怕怕。他偷偷瞥了眼自家表哥,很怕表哥吃起醋来,发飙打人。
“那个、那个,会一点。”
他吓得声音有点飘。
离安假装没有看到他的害怕,继续说:“我想听歌,你给我唱吧。”
“你、你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
这难住了程柯,拿手歌曲都是些情歌,用来讨女孩子欢心的。现在面前的人是他未来的表嫂啊。表嫂不敢戏,也不能戏。
程柯挠挠头,露出年轻男孩的窘迫,看了看贝律丞道:“今天是表哥的生日,大家一起给表哥唱首生日快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