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的尘土，也停止了飘飞的脚步。
静静凝滞的空气里，有着无法言说的温度。
执事远远站着，不敢上前来。
画眉忽然明白了，为何，当年文王在她出宫之前，一次又一次地暗杀她的时候，大小姐总是担忧着，命自己部署了人马，去救眼前这个女子的时候，那一次次的追踪，总是是文王的人马不清不楚地死去而告终的时候，大小姐听了自己的汇报之后，只是看着窗外的绿萝花，目光淡然地说道：
“溪儿，的确是个好孩子。”
那样一句淡然的话里，其实，流露了太多的感情，只是，自己当年，浑然不觉，甚至，还十分疑惑，大小姐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出于什么样的立场。
其实大小姐，是什么都知道的。
不然，也不会在她最后的日子里，殷殷切切地要自己追随眼前的这样绛紫色衣服的女子，而不是选择了任何一个章家的孩子。
画眉良好的暗卫素质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暗卫之间的较量，很多时候，都是主子之间的较量。
而暗卫，之所以被称为暗卫，那就是，活成主人的另一个影子。
要做到这样，只有洞悉了主子的立场，才能做到。
而且，当年在大小姐收下自己和妹妹的时候，大小姐就曾对自己说过：“夜莺，你和你妹妹，我只会选择一个人的。
你能不能做到，不论我选择了谁，对我，都是没有贰心的？”
后来，自己顺利成了暗卫的时候，大小姐却把妹妹安排到了孙小姐那里。
那时，大小姐对自己说过：“夜莺，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暗卫夜莺了。
你的妹妹，从此与你再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你可忍心？若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自己，永远都还记得自己铿将有力的回答。
可是，当得知了妹妹出了事情的时候，心底，还是有一丝的不忍，所以这才来求她。
其实，当自己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自己，便已经没有退路了。
自己，其实真的是一个不合格的暗卫啊！
可是，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漫长的沉默，终于被画眉打破：
“公主，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公主您，不也时常念着我们大小姐吗？何况，翠儿是我唯一的妹妹。
我自从做了章家的暗卫，便再也没有管束和关心过我的妹妹一回了。
这一回，我只想求您，留下她的性命。”
明溪置若罔闻，道：“画眉，你不必如此。
有了深深牵挂的东西，便有了致命的弱点。
画眉，你犯了暗卫的大忌。
章姨去世之后的这些年，辛苦你了。
你既然还来求我，说明你心中是认我这个主子的。
这样我也不能拂了你的好意。
这样，你也需要放放假，好好儿休息一下了。
你意下如何？”
画眉道：“全屏公主安排。”
明溪笑道：“空海之城素来有‘梦幻之城’的美称，我觉得，很是适合你现在的心情。
画眉，去空海之城走一走吧！有需要我会传召你回来的。
至于翠儿，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情虽然严重，应该还不会危及到她的性命的。
你放心去空海吧！有什么事情，我会传信给你。
画眉，你去体验一下空海的正常人的生活吧，好好放松一下。
这边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自会安排。
走吧，现在就去。
此地不宜久留。”
青衣的少女简单道了别，便消失不见了。
明溪再也没有了跑马的兴致，尤其是当她看见了角落里一角浅红色的衣袍一闪而过的时候。
羚儿，想必，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可惜，自己和她，再不是从前的情形了。
今日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没有参与呢？只是，怕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她吩咐着执事回宫。
一行人便立马利索的各就各位，准备出发了。
然而，此时的幻玉宫里。
章玉羚却已经起来，正在贵妃榻上，半卧着喝茶了。
淡红色衣裙的少女，飞快地跑回来了。
少女还喘着粗气，道：“小姐，我…看…清楚…了。”
章玉羚淡淡道：“歇会儿好好说。”
淡红色衣裙的少女歇了片刻，将自己的呼吸调匀稳了，方道：“小姐，我看到夜莺了。
夜莺来见公主了。
我隔得远，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不过，看得出来，夜莺和公主之间，闹了点不愉快。
两人的面色都不怎么愉悦，除了最后公主笑了一笑。”
章玉羚淡淡道：“知道了。
你呢，别尽拣这些没用的东西说给我听。
还有没有其他的？”
淡红色衣裙的少女又说道：“小姐，我想，姑小姐的暗卫。
定是尽数归了公主。
这样看来，小姐和少爷所得的那点儿东西，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小姐，公主似乎心情不怎么好呢，在别苑跑了一圈马，便要回宫来了。”
章玉羚已经不怎么想听了。
淡淡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下去吧！去把翠儿叫过来了。”
淡红色衣裙的少女快步离开了。
榻上半卧的女子，脸色忽明忽暗。
她听见了脚步声，便放下了茶杯。
起身离开了贵妃榻，坐在了椅子上。
一身翠衣的翠儿进来了。
她的眼圈红红的，脸色也不十分好。
翠衣的翠衣一进来便跪在了章玉羚的脚边呜呜哭了起来。
章玉羚勉强笑道：“倒像是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别哭了，快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可是，章玉羚的心里，却忽然涌起了一种害怕。
也许，相识十七年的女子，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女子了。
她的心里，有一种东西，明明灭灭的，让她的呼吸，都变得不太真实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