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早在外侯着了，听见声响便就领着盥洗的宫女进得阁内，自行去点了灯。殿中一亮，她便去取了狐裘暖缎伺候太后穿上。太后将漱口水往盂中吐尽了，取过巾帕轻拭了嘴角，便由桂嬷嬷搀着坐至镜奁前。宫女早从匣中取了红玉梳来，桂嬷嬷便细细替太后理着头髻，这才道：“娘娘，奴才听说昨个夜里，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被传到养心殿去了。”
太后眉眼微抬，倒是一惊，只问：“出什么事了？”
“奴才早先派人去问过了，说是那姑娘夜里突发高热，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太后立拧了眉头，道：“先不是说都没什么大碍了吗？”
“奴才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说是她寒病发作，一冷一热相冲，倒还不晓得能不能熬得住。”
太后却是有说不明的情愫在心里堵着，只觉憋闷，只问道：“那皇上呢？”
“卯时还没见去上朝，一直守着。昨夜里听伺候的太监说，皇上当着御医李大人的面儿，已经亲册她为皇贵妃，就只等下诏了。”
太后只对镜看了看头饰，便起身出了阁。
昨夜养心殿的事儿一大早就传便了整个皇宫，张清自不例外，便遣宫女将前事儿细细说了一遍。皇上的脾性她是知道的，素来的孝顺，可如今竟是为了一个女人跟太后起了嫌隙，她倒是心下不安，只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是何许人物，竟敢女扮男装乔装成侍卫迷惑皇上。她厉声问道：“那女人叫什么？”
宫女垂首侯立在前，只道：“奴才也只是听说那人叫薛玉。”
那两个字如雷贯耳，话一出口，张清已惊愕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道：“是谁？你说是谁？”
宫女只以为皇后没听清自己的回话，便又说了一遍：“说是叫薛玉。”
张清整个身子瘫坐凳上，呼吸一窒，只呢喃着：“薛玉……薛玉……”她不是早就死了吗？不会是她……不会是她……
张清慌忙收拾了心绪就携了宫女往坤宁宫去。只待坤宁宫的宫女向太后禀报了，却见和贵人也携了人正走来，款款行礼道：“皇后娘娘。”
“妹妹也来了？”
和贵人浅笑道：“姐姐不也来给母后娘娘请安吗？妹妹更是该来了。”
张清淡淡一笑，径先进了暖阁，和贵人便随在其后。太后斜倚着身子坐在炕上抽着水烟，听见脚步声，眼也不抬地只道句：“你们都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
两人待行了礼，便照常在一旁的锦墩上坐下。张清方才开了口：“母后，儿臣听说昨……”
不待她话毕，太后便微抬手臂打断了她的话，只道：“哀家知道你们为何来。”便深吸一口水烟，将烟雾缓缓从口中吐出，待缕缕烟丝吐尽了方才幽幽道句：“你想的没错，就是她。”
张清虽早已料想到，但这话亲自从太后口中出来，她心下还是一惊：“母后，这……这怎么可能？”
太后只将烟管递与桂嬷嬷，坐起身淡淡道：“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不可能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