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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赔钱

1.纸条

商凝瞪着将她摇醒的简常睿。

简常睿沉声说:“你这个女孩子,胆子真大!这荒郊野外的,怎么就敢睡着?!”

商凝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和树叶,检查了一下包里的钱还在不在,看也不看他就往外走。

简常睿见商凝对她毫不理睬,昂首便走了,心里有些哭笑不得,甚至有些无名的火里冒出来。他想了想:自己这是怎么啦?生的哪门子的气?她爱睡哪睡哪,他管得着吗?

简常睿默默地跟在商凝的身后,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想:这个女孩子绝对不可能是她。自己的那个她永远像只小猫咪一般温顺和温柔。如果他这么皱着眉头朝她说话,她一定会低着头,可怜兮兮地说:“睿,你别生气了。我再也不会了。”而这个商凝完全就是只野狐狸,总是昂着头,说话尖锐刻薄,时不时露出她的尖牙和利爪。除了长相和声音,商凝哪里都不像她。

商凝快步走出了树林,回到了柏油马路上。她眯眼抬头看了看太阳:还好,还早,应该赶得及。其实简常睿说得对,自己怎么就在那里睡着了呢?在这个荒郊野外,身上还揣着“巨款”,太危险了!平日她是个警觉性极高的人,到了陌生环境中像只惊弓之鸟一般,是绝对不会睡着的。为什么在这银杏林中,她便无端地觉得安全和熟悉,竟然睡着了。

商凝拿出了写了地址的纸条,仔细研究。她自言自语地说:不管怎么样,先去到那个小区外再说吧。

简常睿默默地走到了她的身边,趁她神游天外的时候伸手拿过了她手里捏着的纸片。简常睿瞟了一眼纸条上歪歪斜斜的字,然后将纸条撕碎扔了。

商凝眼睁睁地看着简常睿把纸拿走,来不及抢回。尽管她已经伸直了手,踮起脚尖,却还够不着简常睿的手,所以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长脚长的简常睿在她头顶将纸片撕碎。她快气疯了:这家伙八成有什么心理问题!第一次见面,神叨叨地过来看了一下她的身份证就不理她们了。今天又跑来把她摇醒了,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现在竟然撕碎了她这么重要的一张纸。

商凝气昏了,她跳起来,吊在简常睿的手臂上,恶狠狠地瞪着简常睿。

简常睿吓了一跳,睁大着深邃的眼睛望着商凝那张气呼呼的小脸。

简常睿眼睛幽深不见底,似是藏着许多秘密和忧伤,让商凝看的痴了,她忘记了生气,只是傻傻的看着他。

忽然逼近眼前的熟悉小脸,也让简常睿忘了挣扎,只是呆望着。他们两个就这么傻愣愣地对视着,直到商凝手臂酸了,慢慢地从简常睿手臂上滑了下来,他们两个才意识到气氛诡异,有些尴尬地转开头。

商凝落回到了地上,松开手。简常睿微微皱着眉头,嫌弃地理了理自己被拉皱了的袖子,冷声说:“你要干什么?”

商凝这才想起来,自己那么失态的原因。她冲简常睿挥了挥爪子,说:“简先生刚才无理地抢走了我的纸条,不分青红皂白就撕碎了它。只有那张纸上记了地址,现在你撕了它,我要怎么去?”

简常睿哼了一声,说:“就算有了那张纸条你也去不了。”

商凝瞪大了眼睛,一脸迷蒙地问:“为什么?”

简常睿慢悠悠地说:“那个小区,只有业主和业主带着的人才能进去。”

商凝茫然地转开了头,思索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低声咒骂到:“那个人妖又耍我!!”

简常睿失笑:要是那个臭美的、一直自认为极有男人味的霍然,听见有人叫他人妖,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他微微咳了一声,转开了头,不紧不慢地说:“我倒是有办法让你进去。”

商凝用戒备的眼神瞟了一眼简常睿,她觉得简常睿此刻像极了哄骗小红帽的狼外婆。

简常睿靠着车悠然地看着银杏树林,等着她的回应。

商凝在心里嘀咕:他为什么这么好心?他和霍然是一伙的,说不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可是如果不相信他,她要怎么进去呢?她今天一定要找霍然,逼他同意接受这四千块,了结这件事情。她再也不想和那个人妖有什么交集。

商凝平静地说:“霍先生说等下会在门口等我,就不劳您费心了。”说完她转身推车,飞快的跨上去一蹬,跑远了。商凝悄悄地回头,简常睿还站在路边,靠着他的车,欣赏着美景。商凝这时才注意,原来简常睿今天开的是红色的法拉利,那种妖艳的像火一般的红,在漫天的黄叶中分外的醒目。简常睿身上那灰色的羊驼毛双排扣短大衣,在这绚烂的背景色中,似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很是赏心悦目。

商凝回过头,低声嘀咕:“开法拉利的都是超级花花公子。”

商凝不知道,这部法拉利其实是霍然的。霍然那日撞坏了简常睿的新保时捷,这几天便一定要简常睿开他的法拉利当是补偿。对于这个,简常睿还是和平时一般不咸不淡地说:“无所谓,随便吧!”霍然知道,简常睿口中的无所谓随便吧,就等于是说好吧,勉强可以吧。所以简常睿就开着霍然的法拉利出来了。

商凝也不知道,昨天商凝打电话的时候,简常睿也在。霍然给商凝的地址是简常睿家的。简常睿也清楚地记得,霍然没有说到门口接商凝这件事情。

简常睿靠在车门边,望着纷飞似蝶的树叶,微微笑着自言自语地说:“没有想到这只小狐狸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的。”

商凝沿着柏油马路一气埋头狂踩,累得快断气时,才终于看见了门岗。她哀叹,这帮有钱人为什么都喜欢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可见平日都没有在做什么好事情所以才要躲起来!

2.谁的车

商凝终于到了门岗。她喘了口气,对着制服笔挺,高大英俊的年轻保安说:“霍然先生给我了一个地址,叫我来找他。”

保安有些疑惑地说:“霍然先生没有住在这里。”

商凝愣住了,说:“啊,不会吧,他让我来的啊。”

这时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从她身后呼啸而来,保安忙打开门,立正敬礼。商凝瞪着简常睿那辆红色法拉利嚣张地消失在前面的林荫道里,咬着牙低声说:“简常睿!”

保安恍然大悟:“哦,你认识的是霍先生的朋友简常睿先生吧。我好像听说他们家里的园丁又被炒了,你是不是新的园丁?女孩子做这个的还真不常见哦。”

商凝一听有些悲切,心想:“张先生被炒了?难道是因为替我传话的原因?”

保安微笑说:“既然这样的话,我带你进去吧。”

商凝想:“反正我也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先混进去再说。况且只要能混进去,把钱给了,以后也不用再来了,应该也不会给这个保安带来什么麻烦吧。”她眨眨眼睛,甜笑道:“谢谢你了,你人真好。”

保安立刻红了脸,小声说:“走吧!”

年轻的保安用电瓶车带着商凝,穿过了大大的花园,穿过了漂亮的草坪,路过了湖面上游着黑天鹅的澄净大湖和许多形态各异的树林和花园。树林和花园里面是风格不同的大栋别墅。最后,他们来到一栋最大的别墅前。

保安下了车说:“就是这里。他家的管家姓安。”

商凝下了车,惊讶于眼前这一大栋黑顶白墙的房子。她暗暗惊叹:这个霍然果真是非常有钱。可是为什么别墅前面什么也没有种,连一个雕塑也没有,只有一大片草坪。

保安上前按了门铃,立刻有人过来开门。一个胖胖的老太太出现在门口。她那精明的双眼从老花眼镜的镜片后平静地看着保安。

保安恭恭敬敬地说:“你好安太太,这个女孩说自己是新来的园丁,我把她带来了。”

安太太转眼看向从保安身后走上来的商凝,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惊奇。

商凝被安太太的注视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她在心中哀叹:完了,完了,她要被揭发了,她连霍然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要被赶出去了。

安太太忽然笑了笑,对商凝说:“进来吧!”

“啊!?哦!”商凝没有想到这么顺利,反倒是迟疑了。她呆了呆,回头朝保安招了招手,小声说:“谢谢了。”才犹豫地随着安太太进了门。

商凝站在大厅中。安太太示意她在原地等着,然后就走到右边的小厅中去了。

商凝转头看着低调奢华的装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在惹祸上身之前,现在拔腿就跑才是最明智的。她悄悄往后退,心中盘算着怎么样退到门边立刻打开门跑掉。她才退了两步,安太太就出来了,朝她招手。商凝只好止住了后退的步子,硬着头皮走过去。

安太太把她带到了小厅中就离开了。这是一个用木质家具和布艺沙发布置的起居室。起居室外是大大的落地门,门外有一个小花园。简常睿坐在落地门右手边的沙发上。他似是很惬意,将长腿舒服地搭在沙发的小茶几上。商凝有些奇怪地看着悠然自得的简常睿,这家伙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霍然呢?她转头找霍然,发现起居室中除了她和简常睿确定没有别人。

简常睿眼带讥笑地注视着商凝,他刚才还在好奇,这只小狐狸要怎么混进来。没有想到她立刻就骗保安说她是新来的园丁。平日严密的保安竟然还开着电瓶车带她进来。

商凝疑惑地问:“霍先生呢?”

简常睿慢悠悠地说:“他今天没有来。”

商凝拧着眉问:“既然他不在家,那你来干嘛?”

简常睿无奈地说:“家?这是我的家!”

商凝吃惊不小,瞪着简常睿,说:“你的家,怎么会,这不是霍然的家吗?他给我的地址叫我来还钱啊!”

简常睿抚了抚额角,说:“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吗?保时捷是我的,你当然是来我家还钱给我。”

商凝这下才彻底想明白了。她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撒的谎有多可笑。简常睿明明知道她在撒谎也不揭穿,分明就是在等着看戏。所以商凝有些恼羞成怒了,冷声说:“既然这样,那我就把钱给你吧。”说完她拿出了那四千块放在桌上,说:“这是四千块,我觉得简先生的车应该只需要这么多就能修好。再多我也没有钱给了。”

简常睿拿出了一张纸说:“这是修理清单,你有兴趣可以自己去修车厂问。我没有时间和你讨价还价。”

商凝走近简常睿,接过了纸一看,看见上面列了好多项目。她觉得有些头晕,把纸放下,说:“反正我就只赔这么多,钱给你了,我也告辞了。”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简常睿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心里难受起来。他忽然不想就这么和她断了关系,冷冷地出声:“我找到你们学校也没有关系吗?”

商凝回头一笑说:“你凭什么说那辆车是我撞坏的?”

简常睿慢悠悠拿出了手机,打开,举起来说:“因为我有现场照片。”

商凝只好转回来,接过手机。这是那天的照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的。商凝皱着眉站在两车边上,崭新的保时捷和破旧的捷达对比明显,都无比清晰。她立刻用删除键删掉了这张照片,然后说:“现在没有了。”

简常睿毫不在意地转头看向落地窗外,淡淡地说:“你觉得我会傻到这么轻易就把唯一的证据交给你吗?”简常睿自己也无法解释他怎么会心血来潮地给商凝照了这张相。也许他只是觉得商凝长得与她太像,他可以光看照片来自欺欺人地说这就是她吧。只是没有想到照片还派上了这个用途。

商凝气得要脑溢血了,涨红了脸说:“你想怎么样?”

简常睿不咸不淡地说:“你可以用别的方式抵债。”说完,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下。

商凝冷声说:“对不起,我从不出卖自己。你要找谁就去找好了,我不在乎!”说完又要转身往外走。

简常睿嗤笑道:“你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你放心,你对我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我查了你的资料,你不是学植物学的吗?刚才你也说你是我的新园丁了,这两个月你就做我的园丁来抵债吧!”

商凝不理他,继续走。简常睿幽幽地说:“这个小区的保安要换了,随便什么人都能混进来。”商凝停住了脚步,转头眯着眼瞪着简常睿。简常睿继续说:“以后又有人跑来骗他们说是我的园丁,再混进我家怎么办?我要不要开除掉一两个保安以儆效尤呢?”

商凝气得捏紧了拳头。她想:不能连累别人。她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说:“两个月是吧?好!不过我也有条件,我每周只来三次,一次2小时,什么时候来我自己决定,我只要保证你花园里的花都好好的就算完成任务。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简常睿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手指,嘴角浮上一丝微笑,说:“好,不过花园里的花死掉一株我都会记下来的。你的工作就从下周一开始。”

商凝咬着嘴唇没有出声,将那四千块钱拿起来,放在包里,然后转身埋头出了小厅。商凝向站在大厅中的安太太点头算是告别,低头打开门出去了。大门立刻在她身后关了。商凝出了门,才抬起头,转身对着紧闭的大门挥了挥爪子,说:“可恶,有钱了不起啊!有钱人果真都不是好东西。”说完就转身朝来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简常睿起身打开了电视,拨到了监视器的频道,点开了大门的监视器。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挥舞着手臂然后转身离去的商凝,眯着眼自言自语地说:“小狐狸,我会慢慢地拔光你的小爪子和尖牙。”

安太太站在小厅外的门口,有些担忧地对简常睿说:“简先生,这个商小姐和她太像了,你……你没事吧?”安太太在他家工作了近二十年,这些年简常睿的成长和挣扎,她十分清楚。

简常睿回过头瞟了一眼安太太,又看向花园里紫色的花儿,淡淡地说:“没事,再像也不是她。”

3.我把自己卖了

商凝出了别墅,心里又气又恨:事情没有解决,还把自己给卖了,真是不值。平时只有她欺负别人的分。现在她吃了个大瘪,还有苦说不出,真是沮丧至极。她垂头丧气地沿着简常睿家门口的柏油马路走着,一边走一边辨认,走了两个多小时,几乎要精疲力竭的时候,才远远的看见了门岗。商凝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门岗。再看见那个年轻的门岗,商凝倍感亲切。她已经累得有气无力了。她朝门岗点头示意,推着车赶紧走了。

再路过银杏林,太阳都偏西了,红色的夕阳让金黄的树叶都变成了橘黄色,银杏林更加绚烂。傍晚的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像是在和商凝打招呼。商凝此刻却没有力气再欣赏美景,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累得腿都抬不动了。她苦笑:“所有的美果然都是建立在温饱之上。在我饥饿的时候,再多美丽都没有用。”

这个小区果真是在荒郊野外,一路上都是树林和田野,连个小吃店便利店也没有。商凝只有饿着肚子,一路挣扎地回到学校。等她回到了宿舍楼前,都已经天黑了。她爬回了宿舍,连和胡浅浅打招呼得力气都没有了。她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然后说:“有没有吃的?”活像个非洲难民一般。

胡浅浅吃惊地看着她,犹豫的拿出一杯泡面。商凝连泡面的时间都不想等了,直接把干面块啃了,然后用调料包和汤料包冲水一口气喝了下去。商凝问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狼吞虎咽的胡浅浅说:“还有吗?”

胡浅浅又掏出了一包饼干,商凝几口吃完了饼干,才觉得饱了些。

商凝一停下来,胡浅浅立刻问:“怎么成这样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商凝便气得头上冒烟。这一日被人折腾得来来去去,还备受屈辱,让她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她只说:“我把自己卖了。”然后把那四千块钱拿出来,还给了胡浅浅两千。

胡浅浅不知所以地接过了钱,满眼疑惑地望着商凝。商凝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大略的讲了讲。胡浅浅一听,忽然跳起来说:“太好了!”

商凝吓得一哆嗦。她原以为胡浅浅听了,一定会抱着她大哭一场,替她悲惨遭遇悲伤一番,没有想到胡浅浅却高兴成这样子。商凝茫然地看着上窜下跳的胡浅浅,郁闷地问:“美女,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胡浅浅激动地说:“小凝,我太佩服你了,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跟霍然说上话,你竟然只用了一个上午就成功地打入了敌人内部。你只要呆在那里,每天都可以见到超级钻石王老五简常睿,说不定还能见到霍然和别的优质待婚有钱人。你现在的待遇是多少女孩做梦都想不到的,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商凝的嘴角抽了抽,想:果真不能和花痴的女人讨论有关帅哥的任何事情,因为她们根本不按正常人的方式思考问题。商凝无奈地说:“美女,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我现在的状况?我不是去做客的。我为了赔偿一个有钱人的豪车修理费,每天骑5个小时自行车往返替他干活,还没有工钱。你竟然还高兴成这样?”

胡浅浅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说:“这只是开始。为了接近他们总要付出代价的。”

商凝决定不再和胡浅浅浪费时间了。她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然后倒头便睡。

胡浅浅上来拉她:“小凝,你还没有刷牙和洗澡。”

商凝挥了挥手,便进入了梦乡。这一夜,商凝做了许多奇怪的梦,梦见那片银杏树林,梦见了简常睿。在明媚的阳光下,明艳绚烂的银杏林中,简常睿在树下向她温和地微笑着,眼神中满是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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