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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海口三叠

之一 龙舌坡

地名有时是骗子,譬如一些地方有“西施胡同”,你去寻,会发现,没有西施。然而,在海口,龙舌坡果真是一个坡,沿海府路下去,坡度刚刚好,下去像谈恋爱,有些欢快。上来也不费力,像背着一小段嘱咐,并不沉。

若是往里面走,过几个水果摊,卖烤甘蔗的摊位,便会有一个很大的菜市场,叫作龙舌坡菜市场。

有一个店铺的名称很诱人,曰:未婚谭牛鸡。自然是一家熟食店。海南鸡饭闻名南亚,这里的人对鸡的依赖超过亲人。这有些让人费解,纵是这鸡的谐音里有吉祥的意思,也不至如此吃法。未婚的谭牛鸡仍然是文昌鸡,谭牛是文昌一个镇的名字,所谓文昌鸡,多是指谭牛鸡。也果然,在这个店铺里卖鸡肉的两个年轻人,也显得异常未婚,他们幼稚的面孔和店铺的名字十分搭配。

我常常路过他们,生意自然是好的,一些老主顾一边用手指着要吃的鸡,一边用我不懂的海南方言说一些玩笑话。海南话是介于广东话和闽南话之间,个别字词的发音甚至和日本话雷同。海南人说话,字与字之间喜欢停顿,有时候也会如戏剧中的唱腔,语气词很长,曲调一般的声音在话语之间来回荡漾。从话语间便可分析出,在数百年前,这个孤悬海外的岛屿,除了蛮荒与孤独,还有达观与悠闲。

第一次入龙舌坡,仿佛是去边上的一家五金店。那是我刚抵海口不久,租住的房子里,很多东西都是坏损的。我去五金店里问询抽水马桶里的部件,得到热情的帮助。那个少年,穿着拖鞋跟在我的身后,拿着我刚刚从他们店铺里买的配件。他说话很大声,每一句话的重音都放在同一处,连续听几句以后,便会发现他的这一特点。他是潮汕人,恨不得把他的家族史一瞬间都讲给我听。

奈何他修理得很快,修好了马桶以后,还反复地演示给我看,等着我赞美他。我如约赞美了他,他便不好意思起来,嘿嘿地笑。他年纪小,小胡子黑黑的,很善意。

而后我去龙舌坡吃饭,买卫生纸,买熟食,买香蕉,买蓝颜色的拖鞋,买石头做的蒜臼,买生活里所需要的或者并不需要的一些物品时,都会路过那间店铺,有时也会看到那个热情的少年,发现,他已经忘记了我,他依旧穿着短裤拖鞋。还有一次,他抽着烟,往西南方向看,若有所思的样子。

往坡下走不远,有一家新开的福建沙县小吃店,红椅子,白桌子,很是干净。老板娘长头发,斯文着和客人说话,衣着也时髦。收钱的时候,看到有些脏的钱,便会皱着眉头,仿佛听到刺耳的音乐。我第一次到她店里吃饭,便看到了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给客人上米线,大约是碗太烫了,她一个不小心,碗摔碎在地上,汤汁流了一地。她的声音尖细,呀呀地叫着,汤汁已经滴在她的长裤上,她立在那里呆若木鸡,一动也不敢动,仿佛触了电。

在门外忙活的老人走过来,用扫帚三下五除二扫了,她呢,仍然愣着。事后,我才知道,那是她第二天营业,第一天,没有卖出一碗东西。

吃了饭后,我通常会再往里面走一下,有一个老太太长期在一个胡同口摆着长相难看的香蕉或者其他水果,价格也便宜,我偶尔光临她。挑选一些好的,在我的联想里,这样老的阿婆坐在这里卖东西,想来是因为家里的子女不孝,又或者贫穷,总之,我想帮助她一下。

她的香蕉也有好看的时候,价格便也贵一些,但我照旧也买她的,她仿佛认识了我,但她并不懂得感激,有一次,她故意把价格说得高一些。我想了一下,想转身走,但还是买了。一直到现在,我仍然常常买她的香蕉吃。

她呢,每一次看到我来了,便会把价格稍稍提高,她觉得我是一个外地人,不懂得本地的行情。我觉得这样真好,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帮助一个老人。

老人的普通话倒也讲得流利,每一次都会问她几句,她都答得贴切。我知道她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儿媳妇有班上,孝顺,她身体好,牙齿也硬,有一次她表演吃花生给我看。

过龙舌坡菜市场再往里走,便是一个都市村落,和其他城市一样,这里居住不同版本的小说人物。我喜欢到一个东北人的饼屋里去,买一种鸡蛋葱花油饼,那饼长得好看,金黄色的,像稻田一样的黄,香气袭人。掌刀的是一个精神的年轻人,偏胖,大热天也会戴一顶白帽子,很像酒店里的大厨,他的母亲模样的人在一旁收钱。

买了饼子以后,我喜欢到斜对面一家砂锅米线馆吃一份肉沫米线。我喜欢坐在路边的桌子上看四周的人。米线馆对面是一个冷饮店,老板是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她仿佛时常不在店里,有一次我去那里买一杯咖啡,名字很好听,我忘记了。我闻到老板娘身上的香水味,那味道不大好闻,让我想到一场很努力的床事,总之,我对她印象不大好。

果然,不久,便有个女人站在冷饮店门口骂街了,骂人的女子是良家妇女,虽然骂人的词语并不激烈,但表情极其愤怒。我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想象着一个庸俗的故事,无端地会想到自己的过去,仿佛有些门关上了,甚至我看到了尘埃落在一些人的面孔上,让人伤怀。

摩托车照例很多,我吃米线的小饭馆是一个很深的巷弄。太阳近落山的时候,巷弄里会出来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有一个我见得多些,她有时候会坐在我的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吃米线。她的红指甲很惹人眼。

对面是一个老人摆的修鞋子的摊子,那个老人看不惯她。常常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她看,我猜测她是个妓女。

但是,她并没有领着不同的男人在我的面前经过,她的年纪大约也不小了,但看得出,她保养得还不错。

她吃完饭以后会坐一辆摩托车离开,开摩托车的人大都认识她,也有个别的男子,手不大老实,会被她一脸严肃地挡开。有一次,她从一辆摩托车上下来,扭着屁股走开了,大约是被污辱了,头低低的,大约是难过了。

菜市场里常常有吵架的声音,菜市场的旁边是一个丁字路,路口有一家音像店,常唱一些让人莫名的歌曲。大约是“十八摸”一类的低俗歌曲,一些下班了的民工路过那里,便会将衣服脱下来,大声地跟着唱几句,然后嘻哈一通,仿佛占了巨大的便宜。

超市里也有音响的,有时候会放邓丽君的歌曲,还有一次,是播放的一个女人模仿邓丽君的声音的唱片,唱的全是最近的流行歌曲,但声音的确很像邓丽君。我便认真地听了一会儿,等我路过那里的时候,差点想进去,问问超市的老板是谁模仿得这么像。但还是没有问。

菜市场里的声音最是嘈杂,不论是路过这里,还是融入这里,都听得真切:切排骨的声音,大鱼从水盆里跳出来的声音,赶野猫的声音,孩子哭泣的声音,用油炸米团的声音,给青笋去皮的声音,讨价还价的声音,用水冲洗酸菜的声音,吆喝着卖基围虾的声音,找钱找错了以后训斥对方的声音,忘记拿东西了被还回来道谢的声音,看到别人东西掉了提醒对方的声音,一直讨论着彩票号码的声音,在手机里甜言蜜语的声音,录音机重复播放的包治百病的广告声音,摩托车和自行车相撞的声音,骂人后动手打人的声音,围观者劝解的声音,挑着水果或海鲜筐子走路急切央人让路的声音,半坡的一个老爸茶馆里传出来的一些隐约的嬉笑声……

走在龙舌坡,你会在一瞬间无端地热爱起生活来。

福建沙县的小吃店依旧是红椅子白桌子,但已经不及开业的时候干净了。我喜欢吃他们店里的炖盅,有炖猪脑、炖猪肾、炖猪肝、炖肥肠、炖牛肉、炖排骨……各式各样,将这些炖盅一股脑儿倒进一份米线或米粉里,便多了营养的美味。

那个老板娘的头发剪得短了,眼睛很大,她依旧是漂亮的,却不再干净了。穿着男式的T恤,戴着脏兮兮的袖套,擦桌子时力气很大,地上有一团卫生纸,要是在原来,她一定会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张纸巾,然后裹住地上的卫生纸团,再扔到垃圾篓里。现在不会了,只见她大脚将纸团踢到了房间里的角落里。

她的额头上的汗也用脏脏的袖套擦拭,在电话里,她也不再斯文了,以前我见过她接电话,声音加了鲜奶一般,黏稠着,有些腻味,声音还拖得长长的:好——吧——我——可——想你——了——嗯——我——知道——你也——要——想我——啊——讨厌……

现在的声音很粗糙,像是被磨破了的镰刀,割起麦子来声音很大:“什么啊,你不许再和那个女人来往了,我给你买,你放假了就来,要是晚上不来,我就去找男人,我说到做到。”

听得出,她喜欢电话里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果然来了,我正好又去吃饭,那个男人短头发,不胖,笑起来有些幼稚。肤色有些白,一看就知道不大可靠。他帮助老板娘收拾客人吃过的碗碟,女老板便在他的屁股后面讨好他,看起来,实在是幸福。

但没过两天,我又去吃饭,便看到眼睛红肿的女孩子,她是个不会表演的女孩子,坐在门外面一动不动,客人点单了,也都是做饭的老人招呼。

没过几天,那家店铺便关了门。我路过那里时,看到里面的桌子依然白,椅子依然红。我坐在靠里面的位置吃饭,吃完饭,会在龙舌坡到处走上两步,然后回到住处。

还有,我喜欢吃那里的烤甘蔗,温暖的甜,很让人放心。

之二 在自己的房间里旅行

房间里的东西都是杂乱的,我享受这些杂乱。

窗外有孩子叫喊的时候,我会走到阳台上看他们,他们在争一个气球,还有一只小狗跑来跑去。我看到我的一条擦桌子用的毛巾掉在一楼平房的房顶上。

阳台很大。除了晾衣服,我极少来。阳台外面的院子是另外的小区,这些孩子虽然经常嬉闹,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回到客厅里坐,电脑照旧是打开的,如果看电视,电脑则会变成黑屏。

我最近喜欢上看电视纪录片《故宫》,用笔做笔记,那些宫殿的名字,屋檐下的某个挂饰有什么特别的意味。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看这些。

前一阵子看斯诺克比赛时,也是这样,要记录下那些术语,譬如高杆推进,譬如弹两库解球。

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住久了,会对陌生的东西莫名地喜欢。甚至,也会喜欢多说说话,经常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这些话并不适合对眼前的人说,想想,确是寂寞了。人活着,是一件物质守恒的事情,常常一个人静坐,会失去观察其他生活的兴趣。我经常在房间里到处走动,有时候还打电话给远方的爱人,无非是演练自己的敏感。

我把水果放在厨房的一个柜子上,有时候会忘记了,再去看时,依然不坏。我就在日记里感谢它们有耐心。

我的书占据了我到的每一个地方。《易经》放在卫生间里,床头放了“沈从文”和“汪曾祺”,有一个硬皮的散文集子,不怕水,我有时候洗完脚上床,会把脚放在上面。

电脑桌子放了明朝的书,十多册,因为最近查用,所以,书里面夹着电影票、火车票、大润发超市的购物小票、火车站订票电话卡、某旅行社导游电话或是某件衬衫的商标硬纸片。这些用来做标记的卡片常常会在我发呆的时候帮助我想象,火车票是湛江到吉首的,那是我去年和一个女人约会时用的。旅行社的导游面孔模糊了,但是他讲的他的艳遇故事一直徘徊在我的某一段文字里,若有若无。

房屋是旧房子,入门即是卫生间和厨房。每每洗澡时,都会听到楼梯走道里上下楼的声音。于是,每一次都会停下来,等到脚步声远了,才继续把头上的洗发液冲洗干净。

卫生间里的几本书慢慢地被洗澡时的水滴洇湿,变形,我却并不拿走。依旧,每一次坐在马桶上翻看它们。这种恶作剧一样地改变一本书命运的做法,常常让我自己觉得满足。把大家都认为非常好的一本书,一直放在卫生间里,这种阴暗的心理多少表达了主人的狭隘。

好在我更多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看书。

有时躺下了,才发觉忘记关卫生间的灯了。便光着身子,跑到卫生间里。关上灯以后,整个房间突然陷入一阵盲目的黑暗里。我便凭感觉向前走,避开地上摆满的鞋子,进入卧室。

这种历险一样的游走经常在夜里发生,有时候,我甚至故意把灯都关了,让夜色一点点涂满我的脸,我的身体,然后再闭上眼睛,进入梦境。

因为,极少有人来。沙发上也堆满了书籍。有时候还会把该洗的袜子,或者是一封远方朋友的来信也放在那里。

不相干的事物摆放在一起总会充满了艺术感觉。我有时候喜欢回放这些物品的来源,日记本是固定在沙发上放着的,有时候看电视看到好玩的故事,会顺手拿过来记下。也有的时候会觉得寂寞,在日记本上写下我今天看到了什么。总之,日记本是必须要在沙发上摆放的,这一点像是主权问题一样,不容讨论。而后是一袋瓜子,生的,我喜欢这个形容词,就买了下来,经常是这样,到书店里买书,有时候不是买内容,而是购买一两个词语。这种习惯影响了我购买其他商品,甚至包括袜子和内裤。

沙发上的物品像是一场恋爱的现状,如果往前推算,会发现,一年前,这些东西像恋爱之前的人一样,各不相干。只是因为偶然的碰撞,才得以合拍。

客厅很小,除了放置了两只沙发、电视机、电脑桌以外,靠窗的位置还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我的部分隐私,譬如药品,譬如零食,譬如剃须刀,譬如茶叶、水杯、眼镜盒、指甲刀、空了的饼干桶、某饭馆的餐巾纸、一两张来路不明的名片、超市收据、物业费通知单、圆珠笔、没有来得及喝的一罐啤酒、过期的健胃消食片……

我偶尔会收拾一下,不过,过不了几天,又会是这样。

我喜欢这样排列自己的东西,让空荡的房间更满一些,这是内心充实的另一种表现。

书房里相对整洁一些。因为我去得少,我把一些喜欢看的书分散在我经常活动的空间里,那么,书房里放着的书多是资料,是买了以后装饰自己的。如果有朋友来了,我会领他到我的书房里看一下。桌子上摆着练习书法的笔墨和纸张,我已经长期不用,那墨已经干涸成板结的黄河滩地,一块一块向上翘着。我写过不少幅字,如今都当作了垫东西的废纸。唯有门口贴的春联还没有完全撕掉,每一天开门的时候,我都会看到自己的字,挺好的。

有一辆自行车,是新的。买了以后只骑过一次。便被我放在了储藏室里。关于这一点,我一直无法对自己进行合理的解释。

我为什么买了这辆自行车,却又放在那里不骑呢?

我想,我大概有收藏一辆新自行车的毛病。

昨天,我煮了粥,没有喝完,我在超市买了枣,也没有吃完。

粥肯定要倒掉了,枣照旧可以吃下去。

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写字之外,差不多,我不过是吃掉一些东西,扔掉一些东西。别无更高明的旅行方式。

之三 按摩师

要空腹。我是知道的。

然后,我趴在床上,头卡在床铺的洞里,等着按摩师用力推拿背部。我做的项目叫作“全身经络调整”。那些负责按摩的技师熟悉人体的脉络及穴位,她们通常从颈部开始,她们的手指一处一处地逼近我的疼痛处。通常情况下,我都会忍住不出声。

向上一些是我的肩膀,向下一些是我的腰椎,向左一些有些痒,用力过大又会疼,向右一些,是的,再向右一些,我知道,技师找到了我最为疼痛的部位。她的手停在那里,忽然发力,我一声呻吟。

作为一个技巧全面的经络调理技师,熟练地找出被调理者的肌肉僵硬或者粘连部位,是她们必须要做的作业。

我趴在那里,想象着她们的动作,斜向铺展开我的身体,然后重力叩打我的中心位置,如此三番地重复,我像是一张铺展开来的纸张一样,清晰地凸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全部动作都是系统的,从上到下,从左至右。

我经常想,如果把她的全部过程录影下来,然后又用技术把我和床铺删除,那么,影像中,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舞蹈。

我从没有遇到过和我聊得来的技师,她们多数沉浸在技术里。她们眼里,我已经模糊成时间、身体的部位和下班以后的事情。

我有时候很想知道,一个被工作所完全融化了的人,她们的内心该如何充实。

我想得太多了。有一次,我问正在用力的技师周末做什么。

她说,工作。

我觉得自己有了骄傲的资本,我语气仿佛有些居高临下,说,不休息吗?

她说,我要挣钱,我妈妈得了病。

哦。

我们就说了这些吧,然后就一直沉浸在她的悲伤里。

我们大概也说了其他的,在虚构中,在沉默的内心里,譬如,我相信,我一定问了她母亲的病情,而她却也说不清楚。

她能说清楚的事情很少,她只熟悉人体的经络,却并不了解病理、心情、工作强度、舒适度、饮食营养、性爱次数、郁闷指数等等。

她是八十六号。

我有一次吃饭遇到她,她换了平时的衣服,一直看着我笑。我问她,你认识我吗?

她说,我是八十六号。

我一时语言受阻,我第一次体会到,和一个按摩技师,除了在床铺上趴着和她交流之外,我不知道在其他场合和她说什么。

这真真是一个语言的怪圈,遇到她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全是背部的疼痛,关于她住在哪里,喜欢吃什么食物,是不是喜欢看韩剧,路过东湖公园的时候有没有被乞讨的孩子追过,等等,均想不起。

我们说的竟然是和我趴在按摩床铺上一模一样的话语。

我想起一个医生,是我小学同学的父亲,每一次见到他,我的屁股都会疼痛。

这是因为有一次他给我打针的时候触动了某个毛细血管,流了血。连恐惧带联想,我觉得那针刺穿了我半个童年的美好,我大声地骂他,真实的演出让围观的人很是看我不起。是啊,我不是那种懂事的孩子,我过于真实,对疼痛有着天生的不能忍耐。

回到八十六号的面前,我们的话围绕着我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展开,再也无法拓展。

吃完了饭,她离去,我看到她的手提袋上的周杰伦头像,我猜测着她的爱好。她把耳机塞进了耳朵里,消失了。

我听她的话,走路的时候抬高了腿,还有,用热水洗澡。

还买了一瓶活络油。

我趴在床上,看着地板,斜着眼睛看到她的鞋子,她们的鞋子是统一的白色。这一次却发现不是。我问她,你的鞋子怎么换了?

她说,搬东西砸伤了脚,脚趾肿胀得很痛,不得不穿凉鞋。

搬东西?

我们终于把话题转移到了她生活的情节之中,终于不再讨论我的背部,我每隔两个小时应该站起一次,我最好用头写米字等等内容。

她的手一用力。

我一下子回到了我的身体上,脊椎的疼痛让我想起我这两天都做了什么事情,我又一次沉默起来。她很熟悉我的背部地图,她的每一次用力都会提醒我,她找到了需要用力才能舒展的僵硬的肌肉。

仿佛注定了的,我和八十六号,只能就身体的某个部位进行交流。除此之外,她基本上是陌生的。

这真是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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