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杰知道郑建民的妻子在海关工作。他告诫他,你得见机行事,消灭对手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以弟妹安全为重。一旦遇什么意外,就立刻收手,我们不能把自己人的命搭进去,栽在那帮走私分子手上不值。郑建民点点头说,明白。
刘丽裸身从浴室走出,欢娱过后的女人双颊绯红似乎仍停留于刚才鏖战的峰谷浪尖。在Z城能获刘丽一笑的男人不多,而曹林虽抱得美人归,至今他还不清楚刘丽背着他到底走私了多少东西进入内地,他只知道她通过香港那间公司与Z城这边在合作。他从来不看货单,闭着眼睛就签单。他不信这个女人,还有谁会信。
刘丽对趴在床上的陈明说,我们到Z城快五年了,最近感觉总是莫名其妙地心慌。这是个不好的预兆,我担心老头子控制不了局面。
陈明一听,立刻惊觉起来,问出了啥事?
陈明语无伦次地说,这算哪门子的事。只要程力阳不倒,Z城就还是程高的。女人就是胆小怕事。
刘丽推了他一把说,我从小生在上海的老石库门,迁居到香港这个纸醉金迷之地看惯人心的狡诈、虚伪与冒险。昨天之殇,今日之师。我们再干一票大的,做一单汽车整车零部件就撤出Z市,让程高去收拾残局。这么多年程高也喂得体肥膘壮,该是他放血的时候了。我们不能在败局之中隐身,而应当趁到达高潮峰巅时激流勇退,这就是我的法则。
陈明推开她丰腴的身体说,看来你去意已决,我相信你的感觉与判断,做完这一单从订货到备货到启运入关也得一二个月。这一二个月我们做好撤的准备。
刘丽仰天一躺,说,就这么定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继续我们的余兴节目吧。
过去数日,唐小杰那头没电话没回音,春阳有点沉不住气又来到小汤山唐家别墅。老爷子今天闭门谢客,不见一个棋友登门拜访。唐家分外清静,唐老独自一人一边品茗一边研读古书,神情专注,心无旁鹜。
唐家老佣人把春阳迎进门,向老爷子禀道,栾先生来了。老爷子从书中收回目光,说,快请快请。
春阳见过老爷子,免不了寒暄一番。春阳有点纳闷,问,唐府今日冷清,往日高朋如云,笑谈斗问,弈棋品茗,其乐融融。
老爷子悄声应答,小杰等会过来,他已弄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交代了小保姆闭门谢客。
春阳抑制不住内心激动,说,太好了。
说话间,小杰进了书房。老爷子一般在这里商谈机密的事儿。
小杰交给春阳一个U盘,说,这是Z市海关有关程高、陈明香港公司进口货物的所有数据。这是通过海关内网下载的。另一份文件是海关稽税科有关程高纳税情况的数据。这两份数据材料相互印证,你才知他们走私了多少货物进关,逃了多少关税。
春阳接过U盘说,小杰,谢谢你了。在证据收集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小杰迟疑了片刻,说,风险肯定是有的。我们已有心理准备。时间久了,稽税科下载的记录有可能被人发现。所以你得赶紧离开Z城,尽快促成对程高等人的调查处理,才能保障证据提供人的安全。
春阳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别看小杰说得轻松其实他承载的压力比春阳大得多,而如何得让小杰他们顺利度过眼前危机,只有尽快赶回木棉市,把这里发生的一切迅速向分社报告,春阳点点头,说小杰,你放心,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是不能容许在我们心间投下阴影与雾霾。我想这一天不会太远,Z城人民的牺牲必有回报。
老爷子说,春阳,你是干大事的,我早看出来了,只是没点破罢了。你去吧,我们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春阳依依不舍向老爷子、小杰再次作别后绝尘而去。
刘丽也在行动。她要在曹林身上榨取最后的剩余价值。进关货物的清单已放在床头,那可是一千辆整车零部件的报关单。前面的所有程序已走完。只要曹林一签字,这批货物就可以堂而皇之入埠,没人敢拦,不存在任何风险。
刘丽走进了豪华的卫生间,顺手锁上了门。她站在大玻璃镜子前,一件件褪下了衣服,直到只剩下黑色的蕾丝内衣。黑色的内衣能显露一种性感,许多男人喜欢这样的黑色诱惑。打开玫瑰色的花洒,热热的水琳满了全身,卫生间顷刻间热气溢满,雾蒙蒙的水汽、沐浴露的泡沫沾满了肌肤。
走出浴池的时候,又穿上她的蕾丝内衣,重新喷了点香水,打开了浴室的门,拿起毛巾架上的吹风机,开始吹干她乌黑发亮保养得很好的长发。曹林斜靠在浴室门上,定定地看着她。刘丽向他飘过一个媚眼。曹林懂这信号,说明她现在心情很好。于是他站到了她身后,双手环上了她的腰肢,嘴唇印在她雪白的颈脖。
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女人味的女人。曹林在她耳旁悄悄地说。
曹林喜欢在卫生间同女人调情,地点不同会给他常来新鲜感与异样感。
激情酣战半夜,像贪吃的孩子纵情肆意地索求着对方的身体,直到迸射出最后的激情才昏昏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刘丽才醒来,房间里飘荡着香水与男女媾合后的气息。曹林已离去,在床头柜上是他临走时签下的报关单。她慵懒地伸了个腰,她已经习惯了这套,当你不经意间曹林就会把你想要办的事办好,避免双方的尴尬与微妙情绪。
刘丽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电话通了她只说了一句,可以启动了,便挂了电话。
春阳与曙初当日迅速离开Z市。回到分社顾不得同昔日的老同事打招呼,春阳、曙初钻进老社长的屋子,关上门,详细地汇报Z市现状。
老社长把香港分社对程高公司调查报告交给他。三人趴在茶几上,对小杰U盘中的数据一一进行核实,完全印证了数据的准确性与可靠性。当然,许多事实的论定应该是专业手稽核方面以及司法部门的事。他们只能根据目前掌握的事实与数据迅速形成调查材料。三人马不停蹄就在关得严严实实的社长办公室拟写报告。曙初拿出初稿,春阳全文润色改正。最后发到老社长手中。老社长此时就如指挥一场大仗的将军,镇定自如、有条不紊地掀开了一场不见硝烟的惨烈而悲壮的战斗。
内参稿由机要室技术员立刻通过专线加急发往总社。一般情况下,分社是不会启动这条专线的,只有重大而紧急的事件发生才会启动这个通道,这类内参稿须在第一时间送往总社一把手案头,见其签字后由机要员送往更高层领导。内参稿发出后,三人仰靠在沙发背上。春阳这两个月太辛苦,想借这片刻闲空休息一下,但头脑乱乱的。Z市的案情如此重大,他根本不可能安静,不出所料,明天,不,今天就有可能指示下达,一场硬仗就要打响。而曙初为自己亲历并参与这场重大调查任务一直处于激动与兴奋之中,见证重大事件还亲历其中,对每一个记者来说都将永远铭记在心间。
数日里的苦与累、恐惧与焦虑久久徘徊心头。一线秘密调查的记者常常是在刀尖上行走,许多行为与行动细节并不能对外宣讲,就连自己的家人包括妻子、子女、父母、兄弟都不能倾诉,只能默默地一个人承担。来自领导与组织的关怀才是他们生存下来的最大精神支柱,有时一句看似平常的鼓励或肯定都会在心中掀起巨大波澜,一个信任的眼神胜过一切,精神上的熨帖超过任何物质方面的奖掖。
社长长喘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放心了。等他接完电话催春阳和曙初回招待所先去睡上一觉,两人不知何时睡得呼呼作响,早就进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