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也是个吧男,不过我混的不是劲歌热舞的闹吧(Bar),而是清吧(Lounge),那里有轻柔的爵士乐,有烈酒,有喝酒聊天的人。我在清吧听人聊感情的挫折,吐槽工作中猪一样的老板和队友,听人做白日梦说要做这样那样的伟业……我开玩笑说,我的气质本来就是“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5年。
本来在回忆这段日子的时候,我想取名为“在酒吧仰望星星的晚上”,不过有很多师奶朋友对我说,“星星”这个词,对于她们有特殊的意义和遐想,所以希望我能够体恤她们的情怀。其实我只是想突出一种梦幻般的吊诡,因为你知道,在酒吧仰望,是看不到星星的,然而当你喝了很多烈酒,暂时忘记生活的烦恼,和酒友谈妹子、谈创业、谈天说地时,或者听妹子谈那些少不更事的忧郁心结时,这一刻又是非常美好的。生活中任何一件理想化的事情,莫不如此,当你试着去实践它时,现实跟梦想总有些出入。
最近,有天晚上我在书房看书时,突然发现,曾经跟人戏称自己是“上海滩清吧第一吧男”的我,已经很久不泡吧,貌似一段回忆就要被尘封。通常有两种状态下,我的思维会很活跃:一种是,不管出差跑路还是旅行时,“在路上”的状态;另一种就是在清吧里跟人吹牛聊天“劈情操”的状态。我也常开玩笑说,我就是给清吧“捂店”的人,一般多在晚上11点前就回家了,那时正是“美女如云,渣男一片”的热闹景象,店焐热了,我这样的老大叔也回家了,没有什么故事。
我终于无奈地“发现”,近来我确实去清吧越来越少,从喜欢喝鸡尾酒,变成中意喝红酒。究其原因:一、大概年纪到了,人变得更宅了,除了几个老友,跟其他人都不愿太多的交际;二、我现在的工作,因为时差和工作性质,需要更频繁地在晚上查看邮件,或在家里打电话会议,这对于一个吧男无疑是很扫兴的;三、曾经一起喝酒的酒友,“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自己和身边一起泡清吧的人,年纪、生活状态和情怀,也都在发生剧烈的变化,好像一部老港片《朝五晚九》里表现的一样,以前一些自由自在的年轻人,夜里在一起寻欢作乐,现在他们所认同的,正在迅速地坍塌,而新的认知又还没有建立起来。
即使再去清吧,也可能是带客人去体验应酬,或者去怀旧一下,再没有那么浓烈痴情的感悟,事实是,那些喜欢去到清吧里,只为喝一杯长岛冰茶,或者其他烈酒的日子,彻底成为了过去。当我们回忆和纪念的时候,是因为有些事情已经结束。所以,为什么不趁着还有点情怀和回忆的时候,整理下以前泡清吧时写的随笔呢?为了忘却的纪念。
于是我整理了2006年到2011年这五年间,我去过的清吧、咖啡馆和下午茶吧,也囊括了我去过的一些不同国家地区的酒吧。因为有一段时间,我去不同的地方,只要有机会,我都会去试试当地的可乐和长岛冰茶是什么味道,看当地的妹子,如果当地有Hooters餐厅,我也一定会去看看。这五年,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随笔里面记录的一些地方,都已经不存,大概这个时候整理这些文字,这些文字版的场景白描和心情快照,对于我,对于曾经跟我共享这段记忆的人,对于对这些地方有记忆的人,也都非常珍贵。
整理好以后,我一个好友说,为什么不把你记录当时白天工作的一些随笔,一并整理下呢?这样大家了解你白天发生什么事情,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才能更好地体会,为什么你晚上泡吧时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我想也有道理,好像我读《杜尚访谈录》,那本书有三分之一的附录,都是在介绍杜尚的生平,这样读者可以更方便地在读他的访谈录里表达的想法时,了解产生这些想法的背景。于是我整理了我在外企工作时的那些随笔,把书分为辑一和辑二,把工作时写的随笔放在前面。其实工作随笔和清吧随笔很多时候都有交集,像一部多线索并进的电影。
把这本书取名叫《午夜上海》,是因为我很喜欢伍迪·艾伦的午夜系列电影,如《午夜巴塞罗那》、《午夜巴黎》,于是我沿用了这个系列的名字,来记录我记忆中那些同样文艺、温柔和梦幻的午夜上海。在那些年里,也许某个午夜,你就坐在我旁边,一样孤独抑郁地喝着一杯长岛冰茶,好像一个暗夜里的游侠。每件事,每个人的人生,都无可奈何的要经历成、住、坏、空,所以我想引用我喜欢的粤语老歌《倾城》的歌词作为这篇自序的结尾:“烟花会谢,笙歌会冷,显得这个故事尾声,更动听……”
2014年11月13号,于悠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