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整日憋在屋子里,急得团团乱转。数次强行将那假喉结纳入喉中,除了弄得满嘴鲜血喉间疼痛,却均告失败。
司徒勋起先不知,待发现后,说什么也不让阿宝再试。
“可是,我终不能一辈子就藏在你这里吧,况且这些日子爹娘定是焦虑,你只叫白羽去府上说我在锦山行宫,想来二老也是不能安心的吧。”阿宝神态间似乎成熟了许多,竟也知道思虑父母亲的感受起来。
司徒勋皱了皱眉,心知藏阿宝在身边,虽是自己心愿,但终究见不得光,又听说太后那面在为他策划选妃一事,心中苦闷。
“阿宝,你随我到靖南郡可好?到了靖南郡你就是靖南王妃,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司徒勋手指抚过阿宝尖尖下颌,小心翼翼问道。
阿宝愣了一愣,有些不太明白靖南王妃是怎么回事,待回过神来,心中除了略感意外,竟然茫然起来。这可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做不成国舅爷就要做靖南王妃吗?
“阿宝,嫁给我可好?你是女子终究要嫁人的,不可能一辈子都做这乏味的假男人。何况……何况勋也是喜欢你的。”司徒勋握住阿宝的手,觉察出对方手心一片湿冷,顿时心惊,语气焦躁略略带着一丝恳求。
“我,我还没想好……我没想过要嫁人……”阿宝眼望着面前桌子上的一串水晶蒲桃,忽然想起什么道:“那夜去看大姐姐,的确比从前瘦了许多,竟也与四姐姐一般,神色郁郁,真是让人心疼。”
上官语与费允祥的事情,司徒勋早有耳闻,本就不喜夺人之美,何况现在心里眼里只有阿宝一个,阿宝一说不可将四姐姐纳进王府,司徒勋立刻指天发誓,绝对不会动此念想。就是上官语被太后太妃相中,自己也会抵死拒绝。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外面有太监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上官宝眼望司徒勋顿时大惊失色。
苍穹广袤,星辰疏淡,皓月悬浮,清辉遍洒,天地间,一片渺茫的虚白。缥缈的流云漫漫浮动,千里溶溶,时聚时散,仿佛世间的一切,让人无可奈何。
司徒俊本是胸中郁闷,随意在宫中走走,远远望见未央宫一片灯火,忽然想起自己那个倔犟的王弟就在未央宫中侍奉病中的萧太贵妃,不由轻轻叹息一声,命悟竹前面带路,前往未央宫。
上官宝一听司徒俊来了,顿时惊慌得如同遭猎的小兽,一迭声地问怎么办怎么办。
司徒勋见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扯唇一笑,挽住她的手站起来道:“你且到床榻上躺了,勋自会应付。”
此时殿外,流动的乌云遮蔽皓月,只余薄淡的辉华洒照金碧辉煌的龙城;红墙黄瓦,飞檐流丹,夜色之下,皇城仍是如此斑斓,仍是巍巍青山一般屹立,夺人的气势震慑人心。
司徒俊穿着一身杏黄龙袍就站在这斑斓里,望着眼前齐眉而礼的司徒勋,许久没有说话。
也许是想起小时候,兄弟俩年少无猜,也许是想起就读南书房时,因为顽皮,勋被太傅责打手背吧。
淡淡的灯光从殿内射出来,如起了烟雾般,眼前一片朦胧的迷离。
“勋不必多礼,入宫数日,兄忙于政务,倒是未能同在太妃跟前服侍。”司徒俊微迷着凤目,望着这明明暗暗的夜色,这橙黄色的灯光,竟有些微淡淡的感伤。
司徒勋心中一怔,却依然恭敬作答:“皇兄操劳国事,勋不能分劳已是有罪,怎敢再因太妃小疾而劳动皇兄。”
“想来太妃此时也已经歇息了,朕就不去打搅了。怎么,王弟不准备请朕进去坐坐?”司徒俊瞟了一眼燃着灯火的室内,眉目间隐隐有丝微微的怒气浮起。
司徒勋一愣,继而浅笑道:“皇兄百忙之中还记得王弟,实在是王弟的荣幸,皇兄请!”
吱呀一声,殿门大开。
阿宝听得司徒俊走了进来,顿时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想方才还不如到床底下趴着呢,此时再动恐怕逃不过司徒俊那家伙的耳目。只好老老实实控制住呼吸,将呼吸拉得又细又长,希望今日可以瞒过司徒俊。
兄弟二人正饮着茶,聊着太贵妃的病情,却听侍候萧太贵妃的一个宫女经过悟竹许可后在殿外恭声回禀:“启奏万岁爷,太贵妃娘娘有请靖南王爷。”
“太贵妃怎么了?”司徒勋一听母妃召唤,心下立惊,猜想是不是又发了烧。
“娘娘只吩咐奴婢来通禀王爷,到底为何事奴婢不知。”宫女又道。
司徒勋刚要起身告辞,忽然想起床上的阿宝,心下顿急,向着司徒俊拱手道:“恕臣弟不能陪伴皇上,请皇上回宫吧。”
“你自去你的,朕从勤政殿过来,有些累,坐你这里歇一歇。”司徒俊拿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嘴角浮起一抹戏耍的笑意。那神态分明故意要留在殿里。
“王爷,太贵妃邀您即刻过去。”殿外的小宫女又催促道。
“王弟还是快去吧,不要让太妃久等。朕就在这里坐一坐,一会就走。”司徒俊凤目一挑,闲闲道。
“请恕臣弟暂时告退,臣弟一会就归,一会就归。”司徒勋急于去看望萧太贵妃,又不能撵皇上走,只好婉转着安慰床上躲着的那位。
真是啰嗦!见司徒勋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去,司徒俊凤目一转往内不怀好意地瞅了瞅。一见靖南王的身影在大殿前消失,忽然清了清嗓子力喝道:“还不出来!难道想等着朕唤来御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