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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故国未央之愿跟随

嬴政这一觉,竟睡到了晌午,今日的朝都没上,赵高在寝宫门口也从清晨等到了晌午,心中不禁替秦始皇高兴,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了。终于,赵高在门外听到了里面一点儿动静。

“嬴政,你醒了!”

“恩。”

“肚子饿不饿?”

“恩。”

“那你自己去吃呗。”

“……”

赵高在门外听的噗呲一乐,这位新娘娘真有意思,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来人。”赵高一听嬴政在唤他,急忙推门而入,在赵高身后的几个小内侍也跟了进来。

赵高拱手道:“陛下,可是要洗漱?”

只见嬴政头发略微有些凌乱,坐在床榻上,睡眼还未完全睁开,点点头,没有说话。

赵高冲身后的几个小内侍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内侍便为嬴政洗脸梳头穿衣,并为他戴好了冕旒,苏汝琴坐在床榻上看着,突然从床榻上跳了下来,一把从后面抱住嬴政的腰,笑道:“你收拾好要去哪儿呀?”

“朕晚朝了,要赶紧去。”

“我也要去!”

“不行。”

苏汝琴歪头看了看嬴政,有点失落的松开了手,嬴政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便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摸着苏汝琴的头说道:“朕一会儿就回来,你等着朕就好。”

苏汝琴看了看嬴政,没有说话,嬴政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拍了拍苏汝琴的头,赵高道:“陛下,不用膳了?”

“不了,爱姬你自己吃吧。”说完便与赵高走了。

正殿里,文武大臣们都已等候多时,谁也不敢走,这时一个内侍高声报道:“陛下驾到——!”

文武群臣立马提起了精神,嬴政身着黑色衣袍,头戴冕旒,走上了六级玉阶,缓缓坐在了王位上。

此时苏汝琴也被侍女们打扮好了,穿上了新衣,头上戴着华贵的头饰,吃完了饭,她自己呆坐在寝宫里,不知该干什么,“后宫真无聊。”苏汝琴心中暗暗想道,“算了,去找胡亥吧。”起身走出寝宫,却忘记了胡亥住在哪里,她一边四处环顾一边走着,长廊上,来来往往的内侍与侍女川流不息,无意间,她走进了正殿的偏门,这正是秦始皇每日上朝的地方,每日秦始皇都会从偏门走进大殿,她迷迷糊糊的走了进去,只见不远处有两排文武群臣一言不发的站在红毡上,高高坐在上面的是嬴政,正与大臣们讲着什么,她躲在帘子后面悄悄听着。

嬴政:“当年程邈错书地名,被压入大狱,今日特赦程邈无罪,派常大人亲车去接。”

李斯道:“陛下可是想把程邈的长处用之?”

嬴政淡淡一笑:“正是,到时教程邈来东偏殿,李斯丞相、奉常胡毋敬与赵高一同随朕去。”

三人齐声说:“诺。”

这时苏汝琴躲在帘子后面轻轻唤道:“嘿!赵高!赵高!”

赵高一扭头,见到苏汝琴瞬间脸都吓白了,急忙向苏汝琴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苏汝琴哪里懂赵高的意思,向赵高招手道:“赵高,你过来,来啊!”

赵高看看嬴政,见嬴政并未发觉,便一点一点的向苏汝琴身边挪去,轻声道:“娘娘不能来正殿,快快回去!”

苏汝琴笑道:“赵高,嬴政在说什么呢?一会儿你们去哪儿啊?”

赵高轻声道:“陛下有正事,娘娘还是速速回去,免得被陛下看见,这正殿是不能让后宫里的人来的,陛下要发起火来,老臣也没折。”

苏汝琴看看嬴政:“没事儿,我就是来看看他。”又轻声对嬴政唤道:“嬴政!嬴政!”

赵高吓得心都凉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慢慢挪走,免得被嬴政看到自己受连累。

嬴政发觉有人在喊他,不经意的一瞥,便看到苏汝琴躲在帘子后面轻声叫着他,嬴政先是一惊,又看到苏汝琴冲他傻笑着招手,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赵高看到嬴政的反应,不禁觉得惊讶,看了看苏汝琴,心中暗想道:“这新娘娘用了什么招数,竟能征服的了陛下。”秦始皇十三岁时,赵高也十三岁,他从那时起就一直服侍着秦始皇,形影不离,所以秦始皇的性子他也最了解,今日之事,要换做别的妃子,秦始皇定暴跳如雷,将犯错的妃子拉下去杖毙,可如今秦始皇竟对苏汝琴笑,这让赵高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看来这冷血的帝王,也有长情的时候。

嬴政又简单的对群臣们说了几句,便退朝了,见群臣们都退下,嬴政站起身来,苏汝琴见状立马迎了上去,笑道:“嬴政!我来找你玩儿来了!”

“这是朝堂,哪里是玩儿的地方。”

“其实我本来是想找胡亥的,结果我出了寝宫不认识路,迷迷糊糊就走到这儿了,你一会儿要去哪儿啊?”

“东偏殿。”

“那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带你去,你要听话,不能捣乱知道吗?”

苏汝琴连连点头:“放心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

嬴政笑道:“好,走吧。”

十年前,程邈是下邦县的县丞,那时的程邈由县署被派入后援大营,职任粮草司马,专一执掌粮草进出。程邈知道,自己之所以被选中入军,除了军政才干尚可,更主要的是因为他有一样难得的长处,字认得多,写的快,且对各国文字与各种字体都能辨认出来,可当时刚刚入军不到一个月,程邈便入狱了。

程邈的罪名,连勘审官都惊愕的瞪大了双眼,罪名竟是:“错书地名。”

其实当时送往粮草的地点,程邈本没写错,而是送粮草的一行人送错了地方,白白多走了三百里路,等待粮草的大营里饿死了三人,勘审官翻阅了所有的法典都没有一条能符合程邈罪名的,最后只能拟出:“下邦县丞程邈,不当以非官定书体书写公文,以致大军断粮旬日,饿毙士卒三人,处下狱待决。”

程邈虽心有不服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但此次出狱却比入狱更让程邈惊讶,常大人竟亲车来接他,程邈明白,自己的那点长处终于要派上大用场了。

嬴政与苏汝琴赵高等人来到东偏殿,嬴政亲自迎接了程邈,并亲自将他领进了书房,亲自介绍了屋内的人:“丞相李斯、奉常胡毋敬,中车府令赵高,还有,这是朕的爱姬。”

君臣落座,人各饮了一大碗冰茶,皇帝未曾开宗明义,却先离案起身,对着程邈深深一躬道:“先生错案,政知之晚矣!敢请先生原谅。”

程邈大是惶恐,连忙扑拜在地道:“皇帝陛下整饬文字,万世文明之功业也!程邈一介小吏,能为华夏文明效力,诚三生大幸也,何敢以一己错案而有私怨!”

嬴政扶起了程邈,转身对旁案录写的尚书高声道:“朕之特诏,任程邈为御史之职,专一监察文字改制事,隶属御史大夫府。”

程邈一时老泪纵横,拜谢之际已经哽咽不能成声了。

思忖良久的李斯开口道:“禀陛下,方今天下,华夏文字至少有七种形制,官民写法至少有八种,是谓‘言语异声,文字异制,书体异形。’言语异声者,世间最难一致之事也。即或有官定雅言,亦难一统天下万千百种地方言语。故此,言语一统暂不为论。当此之时,文字若在不能一制,则华夏文明将无以融合沟通,文字若同,言语异声便不足以构成根本障碍,毕竟,书文交流有同一法度,华夏文明便有同一血脉交融。唯其如此,文字改制,势在必然!”

“丞相之论大是!”胡毋敬,程邈异口同声,赵高连连点头,苏汝琴听的云里雾里,她见这帮人激昂慷慨,人又多,不禁有些害怕,默默紧紧抓住了嬴政的手,嬴政察觉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苏汝琴的手,示意让她安心。

此次文字改制小朝会,他们商议到了深夜方才退去,苏汝琴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她答应嬴政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说不乱说话,就不乱说话,当人全都散去时,嬴政才发现苏汝琴靠着自己又睡着了,他示意赵高退去,自己抱着苏汝琴往寝宫走去。

走在长廊上,苏汝琴缓缓睁开了眼睛,呢喃道:“结束了?”

“结束了。”

“他们都走了?”

“走了。”

“你们今天说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文字改制,有朕在,你不用懂。”

“那你以后去哪儿,我都能跟着你吗?”

“若你喜欢,愿跟便跟。”

“别留下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

“好。”

“我们这是去哪儿?”

“回寝宫。”

“我今天看到这么多人说话,我有些害怕。”

“朕知道。”

“我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会让我觉得不安。”

“朕知道。”

“以前我抱着我娘的时候,特别有安全感,什么都不怕,又踏实又安全。如今,现在有你在,我也不怕了。”

“恩。”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怕吗?”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走。你会一直在的。”

“朕不会让你感到患得患失。”

“是啊,所以今天我害怕的时候,拉住你的手,瞬间我就不怕了。你这个人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但是你的手却很温暖,在这王宫里,我只对你一个人感到踏实,以后我就把我自己交给你了。”

“朕不会让你感到痛苦。”

苏汝琴再次睡去,嬴政不禁鼻子有些酸,从未听过这般掏心窝的话,让他的心里顿时觉得满了。他不知该如何去爱一个人,毕竟他以前从未爱过人,如今的他,只知把苏汝琴说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永远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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