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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乔装

不过行得百里路程,天色将晚,二人在一镇上打尖入住。雀儿习惯了低调收敛,随便找了家普通客栈住下。哪知刚跨入店门,早有小二满脸堆笑,迎上前来,道:“二位少侠终于来了!小店能得二位驾临,真是蓬荜增辉,荣幸之至。”二人俱是一愣,雀儿奇道:“怎么?你认识我们?”小二喜孜孜道:“怎么会不认识?二位侠者仁心,帮了烟雨门严老爷子的大忙,他老人家早就关照,如果二位少侠投住,必要好好招待。”

二人这才知道是严凤池所为,放下心来。刘小舞笑道:“这老爷子,倒是能掐会算,怎么就知道我们会投了这店。”小二哈腰道:“二位有所不知,又岂是我们店盼着二位驾临?这镇上大大小小几十家客栈,都受严老爷子关照,无论你们投宿哪家,都是同等招待。咳咳,本店虽是小了些,却也是百年老店,保管将二位服侍得舒舒服服的。”说话间似怕二人跑了般,恨不能牵了他们之手,将他们拽入店内。

这时掌柜也知道严老爷所说的贵客竟然投了自家客栈,“蹬蹬蹬”一路小跑过来,连连催道:“好你个嬉皮小二,把二位贵客阻在门口磨甚么嘴皮子,还不快快将他们请进来?”又对雀儿二人赔笑道:“这小子不知礼数,只知自己嘴上说个痛快,真是怠慢二位了。我早已将店中最好的二间客房打扫干净,就等二位来住。另外在楼上雅间备得本地特色酒席一桌,待二位稍作收拾,便可开席。”

雀儿皱眉道:“我们就两个人,要甚么酒席?未免太奢侈了些,只要寻常饭菜便好。”掌柜呵呵笑道:“二位放心,严老爷子关照过,你们所吃所用,一定要尽最好的安排。最后都由他来结账,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们平时都得他老人家恩泽,想感激都找不到机会,这次你们能投入小店,当真是我们莫大的面子。”雀儿二人听他如此说,也不好再拒人千里之外,只得任其安排。

说是特色酒席,却是穷尽奢华。光是各式鲜珍就有十几盘之多,怕是把这店中所有会做的菜肴都端了上来。雀儿哪里习惯这种阵势,见掌柜和小二俱在一旁服侍,让他们一起上席同吃。但他二人只是赔笑,又哪里肯?到得后来,见一盘又一盘的不知名佳肴流水般上来,雀儿二人再无胃口,匆匆食得几筷,便称饱了,退入客房休憩。

客房内,也被掌柜布置得好似大富之家的闺房一般,菱花铜镜,檀木桌椅,锦衾狐裘,无一不奢靡到极致,也难为这掌柜能在的小店中凑出这么多家当来。刘小舞尚好,雀儿何时享受过如此豪侈待遇?整整一夜,未能得寐,次日未到鸡鸣,但早早起床,会同刘小舞告辞而去,留下掌柜和小二在身后期期艾艾,还道是自己照顾不周,惹得二位贵客拂袖而去。

次日中午,二人又在一镇上打尖歇息,未料还未进门,又有小二迎上前来,只道恭候二人多时,言语间万分客气谄媚,比起昨晚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雀儿二人知是严凤池关照,盛情之下,也无他法,只得交待普通饭菜即可,不用太过铺张。掌柜和小二连连答应,但用餐时还是见着一碟碟的珍馐美馔片刻将偌大的桌子堆满三层,二人只有相视苦笑,匆匆吃过便告辞。

到得晚上,再也不敢到客栈投宿,找到一座普通小庙,只求能借宿一晚。没料到庙中和尚见得二人,又是大张旗鼓,虽无美酒荤腥,但一桌素席,也是花尽心事,搅得庙中十多个和尚手忙脚乱,雀儿和刘小舞二人心中不安,一个劲道谢。庙中主持只是道:“平日里受严老施主恩泽颇多,一直未能找到报答机会。现在好不容易得他嘱咐,要好好招待二人,得此机会,自当尽心竭力,只怕尚不能报得其恩泽十之其一。”当晚连主持的禅房也让出来,供雀儿休憩之用。雀儿推辞不下,只得入住。

晚上,趁众和尚做晚课,刘小舞和雀儿来到庙间一小亭中。刘小舞笑道:“雀儿哥,这严老爷子倒是性情中人,我们救他孙儿一命,他便在一路之上如此关照,着实花了心思。唉,只怕这一路东去,只要未出冲州境地,每一个地方都是如此,让人烦也烦死了。”雀儿也是摇头,道:“这严前辈盛情可鉴,但未免太热情了些,让人心中不安。不过瞧这些百姓,无论贩夫走足,或是农商僧士,对他无不感激,想来他平时做了许多的好事,才能在冲州境内有着如此高的威望,当真让人景仰。”

刘小舞眼珠一转,笑道:“雀儿哥,我知你也不是喜欢张扬之人,不想日日受此招待。我倒有一办法,可躲过这一路之上的麻烦,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雀儿眼睛一亮,连忙道:“小舞妹子,我就知道你足智多谋,手段又高明,有什么法子但说无妨。”

刘小舞听他称自己“小舞妹子”时脱口而出,并无半分矫揉造作,眼中一喜,抿嘴笑道:“那倒也不是甚么高明的法子。你可曾记得当时我扮作刘姥姥时的模样?”雀儿道:“自然记得。当时你扮得好像,以至后来真的刘姥姥来了,我们却将她当作了你。”刘小舞道:“这次,严老爷子在沿途之中让人关照我们,无非是将我们的样貌告诉了他们。我们只要换了模样,那些人怎么还能认出我们来?嘻嘻,我本来就长得不好看,扮作别人倒也不可惜,雀儿哥你……你这般标致,如果装作别人,只怕心中不乐意。”说着,脸上竟然又是莫名一红。

雀儿哈哈笑道:“我一个男的,又哪里顾得上好看不好看了,倒是你……你这般模样,若是再扮作一个老婆婆,那才是可惜。”刘小舞眉开眼笑,跟着问道:“你倒是说说我是甚么模样了?”雀儿见她眼含一汪秋水,在月下似要泛出眼眶,心中一跳,忙别开脸去,道:“能是甚么模样?总之……总之就是不像个老婆婆了。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明日我们就改了装扮罢。时候已不早,明日一早还需赶路,就此早些歇息吧。”说完头也不回,匆匆回房了。刘小舞看他背影,跺一跺脚,撅一撅嘴,脸色却是红得更深。

第二日,二人早早辞了庙中和尚。刘小舞到镇上备了易容物品,带着雀儿到了僻静处,施了妙手,在他脸上揉捏片刻,又用金针挑些黑斑黑痣,让他往水中一照,但见水中一个二十左右的黄脸汉子,怔怔地望着自己,脸上左一颗黑痣,右一颗黑斑,哪里还有原来雀儿的半点影子?雀儿见了又惊又喜,笑道:“小舞你果真是妙手,莫说是别人,就是我自己也认不我自己啦。”刘小舞一边让他除去外衣,穿上准备好的衣衫,一边道:“就是不知道你那安安妹子,见了你这付模样,还认不认得。你改扮好了,在此帮我守着,我去那边林中,自己作些装扮。”雀儿应了,看着水中自己,忽而捏捏宽出来的鼻子,忽而摸摸小了一圈的眼睛,甚是新鲜。

过得片刻,就听得背后一个声音唤道:“兀那小子,在那鬼鬼祟祟地作甚么?莫非是到我地里来偷东西不成?”雀儿一惊,抬眼望去,但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一身粗布衣裙,青布包头,身材粗壮,正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望着自己。心想这荒郊野外的,又有甚么东西可以偷了?赔笑道:“这位婶子,我只不过是路过这里,又哪里偷东西了?”说罢双手在身侧拍几下,示意并未藏着东西。那妇人“哼”地一声,道:“这里荒凉至极,你不偷东西却跑到这里来,肯定便是坏人,莫非是逃犯不成?”

雀儿脸上一苦,心道这妇人也忒无理了些,向刘小舞去处望望,只盼她早些改扮好了,就此离去。妇人见他不语,更是踏前一步,喝道:“哼!我看你眼神不定,行止慌张,肯定是在哪里做了坏事,躲到这里来的。快跟我去官府说个清楚。”雀儿急道:“婶子你莫要乱说,我只是在这里等人而已。她人一来,我便走了。”妇人恍然道:“哦——原来是傻小子到这里私会相好的来了。看你人不规不矩,不知道拐了哪家的闺女要私奔不是?”雀儿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只是苦笑,不再理她,只盼刘小舞早些出现。

突听那妇人眼光一变,笑道:“傻小子,你那相好的不会来啦,你还不快走?”声音也从原来的粗浊变得清脆可人,正是刘小舞本人。雀儿一呆,道:“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刘小舞笑道:“甚么这个样子那个样子?以后你在人前该称我为五婶,我称你为侄儿,知道了么?”雀儿脸色一滞,嘀咕道:“扮什么人不好?却来占我的便宜。”刘小舞歪头道:“难道你要我扮个美貌村姑?那样真被人当作是你拐了我私奔,又怎生是好?”说未说完,自己脸上倒先红了。雀儿听了,讪讪地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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