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儿臣先送霄儿回永福宫，有什么话，日后再说罢。”启曜甚至连看都未曾再看我一眼。
福妃是真头痛还是假头痛，这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腹中的孩子，她身后迷雾一般的秘密。
式微静静的坐着，脸上看不出悲喜，她的性子向来内敛，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悲的时候，这样的性子，注定比旁人更容易受伤。
“没有哀家的懿旨，绝不可晋封福妃为皇贵妃。”我看向式微，“皇后，你听明白了吗？前朝的事哀家管不了，但是后宫的事，皇上同样也管不了。”
式微点点头：“儿臣明白了，请母后宽心。”
我看着她岁月静好的容颜，可惜道：“为什么不趁那一个月，好好抓住皇上的心？”
式微的笑容淡淡的，如同江南细雨般，落在别人心间，便是一阵甘霖：“母后，我求得了皇上一次，求得了他一辈子吗？”
我微微一愣，我素来知道她性子倔强，此刻才知道她的一颗心，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皇上不会喜欢那样的儿臣，儿臣也不会喜欢那样的自己。”示微喃喃道，“与其让皇上更加厌恶我，不如我自己给他留一些距离，至少有些时候远远看起来，还不是那样讨厌。”
式微声音很轻，仿佛一切于她，都是风轻云淡，只有我知道，她的心，每时每刻，受得是什么样的煎熬！
我轻叹一声：“孩子，哀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还能看你多久，还能护你多久。”
式微默默不语，心事层层叠叠的弥散开来。
我接着道：“好在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经意间总会想明白的，哀家始终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你。”
式微点点头，即使蒙着轻愁，她也美得纯粹，叫人不忍移开眼睛，更不忍亵渎了这份美丽。
“好了，哀家乏了，你也回宫歇着吧。”我唤来春喜，“你替哀家送一送皇后罢。”
我闭上眼睛，整理一下有些繁杂的情绪，那个“逸”字，反反复复的从我脑海中掠过。
“太后娘娘，小安子回来了。”向岚掀开帘布，在我耳边低低道。
“可查到鸽子的主人了？”我的心不可遏制的慌乱了起来，整颗心仿佛不受控制般狂跳。
向岚拍拍手，扬声道：“小安子，还不快进来回话！”
小安子匆匆进殿，垂首道：“太后娘娘，奴才将鸽子原样放回后，那鸽子虽然受了脚伤，但也慢慢挣扎着飞至了永福宫附近，奴才又等了一会，竟发现福妃娘娘的侍婢琳儿，鬼鬼祟祟，左顾右盼之后，将这只受伤的鸽子抱回了永福宫。”
“这么说，这只鸽子腿上的纸条，是给永福宫的！”我思忖一番，沉吟道。
“太后娘娘，事情倒这里还没有结束。”小安子接着道，“这只鸽子的腿伤本就不重，福妃娘娘许是给这只鸽子做了包扎，竟又将这只鸽子放了出去。”
我心下一紧，连忙追问道：“那你可有看到这只鸽子飞向哪了？”
小安子面露难色道：“回太后娘娘，这只鸽子往宫墙外飞去了，奴才没法跟下去了。”
“奇怪，这只鸽子怎会往宫外飞呢？”我喃喃道，随即正色道，“哀家今日便将出宫令牌交给你，哀家给你三日时间，你务必给哀家查出这只鸽子的落脚之处！”
小安子神色一凛：“奴才一定不辱使命，请太后娘娘放心！”
我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
午后小憩了一会，起身时依旧是昏昏沉沉的，吃了这么多副药，始终不见好，人也越来越容易伤感。
向岚扶我下床，轻声道：“太后，娴妃娘娘送药来了。”
我点点头：“快让娴妃进来吧。”
听得珠翠响动，娴妃缓缓进得屋来，欠身行礼道：“臣妾给母后请安。”
“日后就不必拘着礼数了。”我拉过娴妃的手，“你日日来陪哀家解闷，哀家心中畅快多了。”
娴妃放下药盒，温言软语道：“太后，这几日可有感觉好些了？”
我点点头：“精神比前些时候好多了，只是头还是沉沉的，睡不安稳。”
娴妃宽慰道：“太医院昨儿开了新方子，说是能让太后睡得好一些。”
说罢娴妃打开食盒，拿出熬得温热的药，附上一碟子蜜饯：“太后，现在已经不烫了，您赶紧喝罢。”
我拿过银勺，苦涩的药汁已经无法刺激我的味蕾，我习惯了这样浓烈的苦味。
“太后，有件事，臣妾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娴妃将一枚梅子递给我，欲言又止道。
“是福妃有孕的事情吗？”我淡然道。
“福妃有孕，是普天同庆的喜事，臣妾能说什么呢，只能恭喜福妃妹妹罢了。”娴妃脸上挤出不自然的笑意，岔开话题道，“臣妾要说的，是启荣公主的事。”
“启荣？”我已经好久没有去看望过启荣了，难道这孩子，出什么事了吗？我连忙问道，“启荣怎么了？”
娴妃蹙眉道：“方才臣妾经过甘露殿，发现启荣公主一动不动的跪在殿外，似乎已经跪了许久，天气这样凉，地气伤人，臣妾怕公主有所闪失，所以不敢不回禀太后。”
“好端端的，启荣为什么要跪在甘露殿外呢？”我迷惑道。
娴妃低声道：“臣妾听宫人说，好像是纳容大学士偷藏了前朝的禁书，皇上动了气，要将纳容学士一家流放到关外，公主心急如焚，跪在甘露殿外乞求皇上从轻发落。”
“纳容学士一向清廉规矩，怎会生出这样的事呢？”我喃喃道，心下转过千回，必是有人看不惯纳容学士，上书检举了他。
我接着问道：“那前朝的禁书，写的都是什么？”
娴妃怯怯道：“臣妾，臣妾不敢说！”
我放下手中的药碗，缓缓道：“无碍，不管你说什么，哀家都恕你无罪！”
娴妃低眉道：“这禁书上写的，是您，是您和一个太医的私密情事，说，说皇上—”
“住口！”我怒喝一声，眼前一黑，整个世界，仿佛从此停顿，终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