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谢珩要拆下面纱,何漱衣还是怕了。
“我怕你反悔。”她喃喃低求。
“反悔?”谢珩笑:“你当本国师是什么人了。”
“不,还是不要……”
谢珩的眼底凝起疑惑,细细看着她的恐惧,问道:“你到底遭受过什么?”
何漱衣酸道:“小时候家里失火,全家人都烧死了,只有我被路过的微哥哥从火海中救出。命是保住了,可这张脸却被火……”
“不说了。”谢珩心疼的抱紧何漱衣,一手隔着面纱,抚上她的脸,“揭开吧,让我看看,你不丑,相信我。”
何漱衣被这呵护的语调感动得要哭,而谢珩也已掀开她的面纱,取了下来。
她忘却了阻止,直直盯着谢珩,心里已经想出了他可能出现的所有表情,是惊吓、还是作呕、亦或是可惜?
都不是。
她眼前的谢珩竟然呈现出一副奇怪的表情,这表情里成分太多,复杂到何漱衣一点也看不懂。
她紧张的忘了呼吸,“谢珩,我……是不是真的很丑?”
谢珩欲言又止,忽而松了何漱衣道:“等我一下。”
他起身,朝那些山匪尸体走去。何漱衣忐忑又狐疑的瞧着,见谢珩在那些尸体身上挨个的翻找,找出一个水袋。他回到她身边,在她附近找了相对坑洼的地面,打开水袋倒出水,然后点燃火折子照亮。
“来,漱衣,你来看看。”他拉过她。
何漱衣被拉到这摊水前,借着火折子的光,她看见了倒影在水中的自己。这一瞬,何漱衣惊呆了。
原以为的丑陋褶皱、蚯蚓般的伤痕,没有出现。
她看到的只是一张洁白光嫩的脸,脸上有娇小却柔美的唇,秀丽的鼻梁,一双朦胧魅人的眸子和眼角下险危危坠着的桃花泪痣。
这是一张美丽的让人不敢触摸的脸,像是圣洁的仙女,人世间的触碰宛如亵渎。正如梨花,幽香缥缈,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从万水千山外注目而来。
何漱衣怔怔的抚过自己的脸,手指下的触感无不是嫩滑如凝脂。
可是,这怎么会?
“明明被火烧毁了,怎么会是这样的……”
谢珩疑惑的眯眼,道:“我记得,自打认识你以来,就不见你摘下面纱,你不论做什么事都要盖住脸,不照镜子也不看水。”
何漱衣喃喃:“我害怕看见自己的样子,所以就连清洗面容的时候,也闭上眼睛将水泼在脸上,更不敢碰自己的脸,生怕摸到那丑陋的伤痕。”
“但你并没有被烧伤。”
“我……明明记得那时候被烧得很惨。”
谢珩耐心的问道:“会不会是记错了?”
何漱衣摇摇头。这样大的事,又如何能记错。
“我确实被烧得奄奄一息,是微哥哥把我带到梨花谷的,后来有很多郎中来给我看过烧伤。”
谢珩沉吟片刻,眼神一沉,“不对。”他拥住何漱衣,拍着她的小手说:“你不像是曾经落下严重的烧伤,之前在河边,你的衣服掉落,我……无意间看到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很光滑,如果真的曾经烧伤,多少会留下痕迹。”他问:“你就没怀疑过吗,漱衣?”
这让她怎么去怀疑?儿时的大火,历历在目,被烧伤的剧痛刻骨铭心。她该怀疑什么?
谢珩再问:“刚才你对我说,你叫何漱衣。”
“嗯。”她点头。
“你姓何……”这个姓氏,让谢珩想到了湘国最神秘的巫术世家,武陵何氏。
何漱衣酸涩道:“那时候我太小,对家里没有印象,只记得大火把我的家毁灭,然后就是微哥哥将我救出……后面的事你都知道,老妪屠灭我师门,微哥哥莫名离去,再就是我出来寻他……”她说着说着低下了头,“谢珩,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会是这样……”
“漱衣,你别难受。”她一难受,竟是把他的心都捏出血了。
谢珩心疼的不行,抱紧何漱衣,用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让她能看入他深邃如湖水的眼睛。
“不想这些了,漱衣,你看你这么美,这样不好吗?本国师生平见过的女子,没一个能比得上你万分之一。至于你心中的疑惑,等我们找到你的微哥哥再来问他,好不好?”
“谢珩……”何漱衣的眼眶一热。
“本国师还要谢谢你的微哥哥。”谢珩一笑:“谢谢他曾把本国师的夫人从火海中救出,照顾了你许多年。”
这下子,何漱衣真的哭了。
不是心酸、不是难过,而是暖到不知如何自处。
她真的有资格享受谢珩的呵护吗?
除了微哥哥,谢珩是第二个对她这般好的人。而他对她的好,比微哥哥还要好,好的她几乎要忘却半生的悲苦,只因为收获了他。
“谢珩,谢珩……”何漱衣哭着说:“从没有人这么在意我的,除了微哥哥,从没有人这样……”
“哭什么。”谢珩心疼的为她擦了擦眼泪,将她往下一拖,低身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她,笑道:“本国师定会把你的微哥哥比下去。”
说罢,他俯身吻住何漱衣的唇。
“谢珩……”何漱衣的手臂缠上谢珩的脖子,眸中已堆起了水雾。
她沉溺在热切的纠缠里,直到感觉口中的空气都要被剥夺殆尽,才呜咽着推了推谢珩。
“漱衣……”他和她一样,气息不稳。
粗糙的手指摩挲上何漱衣的唇,他发出邪恶的低笑:“呵,味道真好。”
“你……”何漱衣双颊酡红一片。
“我还要。”谢珩箍紧了她,热吻再度落下。
何漱衣原以为又要被疯狂的扫荡一次,却不料这个吻万分温柔,如花瓣、如细水,没有掠夺的意味,却宠溺的让她几乎要醉倒其中。
是有多深的温柔,才能给予她这样的对待?
她没有经历过这些,而谢珩给予她的一切又来得这般火辣而突然。她无措,像是只面对暴风雨的蝴蝶,楚楚可怜的盯着谢珩。
被她这样注视,谢珩停止了动作,理智在心里埋怨他的孟浪。他小心的问:“你以前……有过男人吗?”
何漱衣摇摇头。
她果然是个处子,那他又怎能在这个鬼地方要了她的第一次?何况还名不正言不顺,他怎能这般欺负他的佳人?
还是等以后回到国师府吧,至少他的床又大又软……忍忍,什么都没有让她舒适来的重要。
谢珩开始发挥起忍耐力,抱着何漱衣坐起来,帮她把滑落的衣服重新掩上。
“我们先离开这儿,太晚了,该会合温茗好好休息。”谢珩边说,边把何漱衣的面纱捡过来,细心的给她戴好,“这么美的脸,只准给本国师一人看。”
何漱衣应下了,心里是甜的,却很奇怪谢珩为什么又不占有她了。
他好像很介意她是第一次。
为什么呢?何漱衣恍然明白了,难道,谢珩喜欢熟女?
谢珩并不知道这女人又开始天马行空了,他抱起她,往洞外走去。
出洞的路很长,很黑,何漱衣靠在他炽热的胸口,默数他的心跳,听着谢珩对她说话。
“漱衣,要说我心里没有惧意,那是假话。我也害怕当你知道了我的一切,会嫌弃我,不要我。不过,经历了刚才的一切,我开始有了信心,相信你能接受我的一切。”
“我接受。”何漱衣用手指在他的心口画圈圈,“在去花垣前的那个晚上,我就告诉过你,我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分毫。”
“谢谢你,漱衣。”谢珩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这个故事或许会让你揪心,你愿意听完吗?”
“嗯。”何漱衣坚定的说:“我想要知道你的过去,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想要知道。”
“好,这就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