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的数量自然没有之前那些黑色物体那样多。
但他们却更庞大，气势更加汹涌。
刀、剑、枪、棍、锤……各种兵器都逼向萧哲。
火焰、水柱、风刃……各种力量，都要将萧哲置于死地。
灵儿惶恐地追着萧哲，不断呼喊他的名字。
她害怕，害怕的既是萧哲会被他们伤到，更是害怕萧哲失去理智而杀害这些人。
但他的担忧中，有一个是多余的。
因为萧哲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击的打算。
他像一只受惊的动物一样，被所有人围困住了。他没有反抗，只是用那双红色的眼睛左顾右盼。
他的身体颤抖着，时而发出凄怆的嚎叫。
“沙长老！我们将它困住了！”此时，有一个个子较矮的男人说道。
沙翁站在高处，所以俯视着他们。
“犹豫什么？这种可怕的怪物，立刻把它杀了！”另一个男人说道。
“对！杀了它！”一群人起哄道。
“不要！求求你们！”灵儿出现在萧哲身边，将萧哲拥在怀里。
“人类？”
“为什么人类要为这只怪物辩护？”
“奇怪……”
灵儿双手抱住萧哲的脑袋，她看到他那双眼睛中充满惶恐不安，看到他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痛苦。
她的心更痛。
“萧哲……是我……你看到了吗？是我！”灵儿不断地呼喊萧哲的名字。
“萧哲？”有人疑惑地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沙翁终于说道：“他原本是萧教主的儿子。”
“什么？！”人群哗然，议论纷纷。
“但是，他已经被魔族吞噬，堕落成魔。”
“原来如此……”
“他毕竟是萧教主的后裔……”
“可是，他已经不再是人了！”
“那就只能替天行道……”
“没错！像这种弑父的怪物，万万留不得！”
没有人注意到灵儿的痛苦，他们议论着，最后终于做了决定 。
“萧哲……我们离开这里！”灵儿在萧哲耳边轻声说道。
人群又靠拢了一些。
萧哲的双眼依旧充满恐惧，他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宛若看到无数个魔鬼。
他自然不知道，从外表看，他才是最接近“魔鬼”的那一个。
但世人的外表，又能说明什么呢？
灵儿拉起萧哲，突然飞蹿到上空。
“快！快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追！”
但他们追了一下子，就都停下脚步了。因为灵儿和萧哲此时已经跳到了断崖下面。
萧哲紧紧抓住灵儿，闭上了眼睛。
灵儿轻声说道：“不要怕……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会陪着你。”
人群都沉默了。
他们向两边站去，让出一条路来。沙翁从上面缓缓走来。
“沙长老，现在怎么办？”
“他们跳下去，恐怕已经死了！”又有人说道。
沙翁道：“他不会死。”
“为什么？”
沙翁没有回答那个人。
“走吧。”沙翁又向最高处走去，那里躺着月小花。
“沙长老？”
“他迟早会回来的。”沙翁看着月小花。
也许没有人比沙翁更了解萧哲了。
他是他的徒弟，这十一年来，他是陪伴他最长时间的人。
“把萧教主厚葬了吧。”沙翁说道。
“是。”有人应道。
灵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茂密的丛林中。
“萧哲……萧哲！”她惊慌地呼喊着，四面环顾。
萧哲就在不远处，一棵树下面。
他颤抖着身体，蜷缩成一团。
灵儿迅速奔来，在他身边蹲下。
“萧哲！是我呀！”灵儿轻轻拉他的手臂。
萧哲犹如一只不能说话的猴子一般，用一双发红的眼睛看了看她。
“是我……”灵儿勉强扬起嘴角。
萧哲猛摇头。
灵儿又使劲摇晃了他几下。
最终，她还是放弃了。
她看着他，她从未看到他如此的模样。以前萧哲魔变之后，至少还能说话，至少还认得她。而如今，与其说是魔变，倒不如说，萧哲已经连心智都失去了。
想到这里，灵儿心中更加痛苦。她将头别开，偷偷落泪。
灵儿疲惫地坐在萧哲身边。
他靠在树上，紧紧抱着自己。
灵儿也倚向那棵树。
两人都沉默着。
黄昏洒下的夕阳红，如血液一般，诉说着它的悲伤。
“我知道你心里的痛苦……”灵儿一边哭一边说道：“我知道这一切对你的打击太大了……”
她侧头去看萧哲。萧哲依旧惶恐不安地沉默着。
“我也很害怕……尤其那天跟你说了我们从今以后只有同门情谊之后……我真害怕你以后再也不理我了……真害怕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现在，至少你在我身边。”
她挪动几下，贴在萧哲身边。萧哲无路可退，任由她的身体贴向自己。
灵儿将他抱住，说道：“不管这世界充满多少背叛和谎言……我都不会欺骗你，不会背叛你。”
“嗷嗷……”
“你想说什么？你说吧，我都听得懂……”灵儿将他拥得更紧。好似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嗷嗷……”
“你是说，害怕伤害到我吗？不会的……从小到大，每次你变成那副模样，都没有伤害过我……”
“嗷……”
“你说那伯事情吗……我不在意！我什么都不在意！虽然你成婚了，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的，对吗？”
灵儿的眼泪打湿了萧哲的肩膀。
她听得明白萧哲的话语吗？
也许她明白，也许一切只不过是她的自言自语。
又有谁清楚呢。
两人相拥着，已经到了深夜。
灵儿睁开眼睛，感觉到萧哲沉睡的呼吸声。
她轻轻地将他扶直，看着他脸上的伤痕。这伤痕也许是在山上被人所伤的，也许是摔下山的时候被刮伤的。她竟一直没有发现。
灵儿将萧哲背起来，她试图尽量地轻手轻脚，以免吵醒他。
丛林的黑夜，充斥着虫鸣声，甚至还有时有时无的野兽的声音。
但黑夜依旧还是寂静的。
灵儿背着萧哲往里面走。
她希望找到一个既安全，又能避风的地方。
正转了个弯，只见前面一条小径，直通上去，远方竟有一间破旧的房屋。房屋看来很多年没有人住过了。
她往那里走去。萤火虫漫天飞舞，点亮了她的道路。
如果此时萧哲醒着，她定会欢呼地告诉他：“看，好漂亮的萤火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