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太阳从树的间隙中穿进来，和夜晚的月光很相似。
萧哲把灵儿拥着，仔细打量她的脸庞。
他的记忆像穿过洞穴的风，迅速地追溯着久远的故事。
在天书山上他们第一次相遇，这个女孩看起来比他勇敢了许多；她把他当朋友，是以一种“平等”的关系开始的；他教她看那些讲述混元教和自然之术的书籍……
他犹记得有一次变成那个模样，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孩子们投来许多石头，骂他是“魔鬼”，那时候他还特别懦弱。
“跑，跑啊！”灵儿对他吼道。
他看了灵儿几眼，这才开始跑。
他跑到了一个很隐蔽的山洞，但灵儿依旧找得到他。
她跑进来，蹲在他面前，看着他。
“我的手怎么了？”萧哲看着自己那双长满黑色皮毛的手臂。
她抓着他的手，说道：“你没事，只是生病了。”
“这是什么病？”
“只有大人知道这是什么病……”
“那我还能治好吗？”
“当然可以！”灵儿把他拉起来，继续说道：“左伯伯可是神医。”
萧哲相信了她。但他突然很想看看自己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他不理解为何那么多孩子又恐惧又愤怒地对他抛石头。
灵儿拉住他，说道：“你只是脸上长了些毛，并不可怕。我们别看了好吗？”
“不可怕？”
“不可怕。”
“我不相信……”
“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萧哲愣住了。灵儿便把头凑近了，用一双干净的大眼睛看着她，并说道：“我这么近看你，你总该相信了吧？”
……
这时候，灵儿睁开了双眼，与他四目相对。
“我们走吧。”灵儿说道。
“去哪里？”
“做你该做的事情。”她起身，整理好衣服和头发。
萧哲依旧木然。
“走吧，萧哲。”灵儿将他拉起来。他感觉她的手是那样温柔。
两人往外面走去，那个方向，正是沙翁所在的方向。
走了一段，萧哲问道：“我师兄和小花呢？”
“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哪里。”灵儿淡淡地说道。
萧哲转头回望着小炎他们所在的地方。
“灵儿！”他突然停下脚步，抓住灵儿的肩膀，说道：“这一路过去太危险了，你留下来好吗？我一个人去找沙翁！”
“不。无论如何我都要陪你去。”
“灵儿，你听我的好吗？我不能失去你，绝对不可以……”
“萧哲，如果你死了，我会更加痛苦……”
“我答应你，好好活着回来，我一定不会抛弃你的。”他无意中把灵儿的肩膀抓得过于用劲了，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发现灵儿的肩膀已经有了淡淡的伤痕。
“如果你真的不想抛弃我，就让我陪在你身边。”灵儿投入他怀里。
萧哲思忖了许久。他知道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服她的。
“那你答应我，如果有危险，一定要活下去！哪怕一个人活下去，否则我死了也会十分痛苦。”
灵儿点点头。
他们迎着风往前走去，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绿色中两个小黑点。
“师妹……”月小花抽泣着，注视着萧哲和灵儿两人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小花。”小炎将她拥入怀里。有一个秘密，他始终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月小花。他害怕她伤心。
“他们俩真的可以打败沙翁吗？”月小花道。
“一定可以的。我们要相信他们。”小炎说道。
他拉起月小花的手，带着她往丛林深处走去。
“小花姐姐！”几个孩子看到他们便冲了上来，很快，月小花便被围住了。
只有那个小男孩始终一个人待着。就是那个断了一只手臂的男孩。
小炎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看着他说道：“你在想什么？”
男孩冷冰冰的，说道：“没什么。”
小炎戳他的脸蛋，说道：“你跟我那师弟小时候真像。他也总喜欢一个人待着。”
“你师弟是哪一个？”男孩问。
“就是那个……长得比我丑的那个。”小炎一脸得意地看着男孩，他以为男孩会笑，但男孩依旧冷冰冰。
“我知道了……”
“没错，就是他。”
“他为什么？”
“因为他和你一样，小时候也很自卑。”
男孩用一双怀疑的眼睛看着小炎，道：“大人们都说他很厉害……”
“没错，他很厉害。”
“很厉害的人为什么还自卑？”男孩问道。
“他自卑的时候并不厉害。我用一根手指头都可以打败他！”小炎举起手，动了动他的食指，“也有可能因为他太自卑了，所以才不知道自己很厉害。”
“他还有两只手……”男孩看着自己那只在风中有些晃动的袖子。
“不要轻易怀疑自己，知道吗？每一个人都比自己想象的要优秀得多，只是很多人忽略了。呐，就像你一样，”
小炎还未说完，男孩说道：“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没有手……我长大后也保护不了任何人……”
小炎怔了一下，把身体挪到男孩的另一侧，抓住了他的手臂说道：“这不是还有一只吗？有时候一只手臂和两只手臂能做的事情是一样多的。”
他又指着自己的双腿，说道：“你别忘了，我可是两只脚都不能正常走动了。不过，我一样在前行。”
男孩沉默着。
“来吧，我来教你自然之术！”小炎拄起拐杖。
男孩的眼睛发亮了，问道：“你可以教我打怪物的本事吗？”
“你是没听过我的传说！要不是我受了伤，那些家伙我一把火就把他们烧了！”
男孩开始跟着小炎修炼。从最基础的体能训练开始，他从不叫苦，也从不偷懒。这让小炎觉得很惊讶，因为这个年纪的孩子顽性是很难消除的。
不久后，其他的孩子也都相继加入小炎的队伍中。
丛林很僻静，过了好几天也没有遇到血傀。倒是这段时间来了两个幸存者，其中一个是老婆婆，一个是中年男人。他们给大家讲述了外面的情况。
“越来越糟了……不仅仅人类，连动物也都被感染，变成了那个模样……”
“听说沙翁抓了很多幸存者，把他们关起来。”
“为什么？”月小花问道。
“想必是为了修炼他的炼血阵。”小炎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