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重离开，厚实的包厢门再次合上。
苏山从沙发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折皱，走到窗口边说道：“我以为你会射他呢。”
“他不一样。”窗户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苍老，沙哑，又有些含糊不清，就像是嘴里含着一口沙子在说话。
“他不一样？”苏山轻笑。“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男人。”
“男人和男人都不一样。”窗户外面的人说道。虽然现在已经是夜晚，可是，一个人躲在两层楼高的树梢而不被人发现，也确实需要一些不凡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越窗进屋的意思。
“是男人更了解自己的同类？还是女人更了解男人？”苏山迷惑的说道。“我以为我已经很了解他了，看来还不够。”
“没有人能够完全了解另外一个人。就算是自己都没办法完全了解自己。”
苏山笑了起来，说道：“你越来越像哲学家了。”
“千年乌龟万年鳖，谁让我是老龟呢。”
“是啊。所以你是我的老师。”苏山说道。“外人都以为我天资聪明，要是没有你的指导，或者我也经常摔跟头啊。”
“那还是小姐聪明。这个包袱对你来说沉重了些。可是，如果小姐愿扛的话，那我也不惜这身龟壳借你一用——”
苏山脸色黯然。
很快的，又转变话题，说道：“你怎么评价他？”
“小姐，你已经评价过了。”窗外的人说道。“他比你想象中的要聪明。”
“是啊。”苏山点头。“养虎为患？”
“为什么不是从龙入九天？”
苏山大惊，说道：“从龙？他是龙？”
“小姐，他为什么不能是龙？”窗外人用无比严肃的语气问道。
苏山再一次沉默。
“无论如何，你需要他。”
“是啊。我还需要他。”苏山叹息。
“有人来了。”
窗外的人说完，就消失不见了，连树叶都不曾响动。
直到这个时候，几十米之外的包厢门才被人轻轻叩响。
“进来。”苏山站在窗口，转身喊道。
陆君卓推门进来，问道：“怎么样？”
“他表现的还算平静。”苏山说道。
“其它人是不是可以进来了？”
“是的。请他们进来吧。”苏山点头。
米勒、庞暧还有其它的红鹰会员依次走了进来，有的胖成肉团，有的瘦成地鼠，有的戴着深度眼镜好像随时都会撞倒在墙上，还有人打扮的花枝招展不停的向冷面君王陆君卓抛媚眼——他们大多数不出众，如果走在人群会泯灭其中。
可是，把他们单独的拉出来，却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等到人都来齐全了，包厢门被最后一个进来的女孩子关上，苏山对着众人微微鞠躬，说道：“谢谢你们陪我演这场戏。”
“会长，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儿也听不明白？”肉乎乎的米虫一脸茫然的说道。
“你听不明白是正常的。我都听不明白——这就很不正常了。”庞暧笑呵呵的说道。
“会长，你身上穿的这条裙子是什么地方买的啊？真好看。我也想买一条，又怕和你撞衫——”
大家王顾左右而言他，好像根本就听不懂苏山的话。
苏山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他们亦如是。
有些话，并不需要说的太清楚。那样的话，反而会让大家心中有刺手中有砂。
“会长，我觉得我们应该再讨论一下唐重先生的入会程序。”米勒一脸认真的说道。“之前我们对他的认识还不够，所以有些人对他的加入持反对态度——现在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审核一下。”
这原本应该是苏山应该说的话，但是，她之前提议的公投失败，再次提起反而有些不妙。
想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米虫心思灵敏，主动担任这个角色，解决了苏山的尴尬。
“嗯。”苏山点了点头，扫视全场，说道：“第二次公投，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意见。”有人笑着应和。
“之前我觉得他太年轻了，现在觉得，年龄其实也不是问题——他没二十岁吧？”
“文武双全才华横溢，我觉得这样的人应该做副会长——这是我的个人提名，希望大家能够支持。”
没有任何意外，第二次公投全票通过了唐重加入红鹰组织的提议。
并且，在多名会员的主动提名下，唐重担任红鹰副会长一职。
只要他点头，他就可以立即履行职责，享用副会长权利。
锦绣馆是一座三层楼高的会馆，占地数千平方米。当然，这指的只是主楼，在主楼的后面，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院落。这些院落各有其名，也各有其职，唐重是第一次来，还没办法窥探里面的精彩内容。
唐重走到位于二楼的咖啡厅时，姜可卿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万亩江景，捧着咖啡杯，神态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刻的她非常安静，拥有了她经常说却从来没在她身上见过的‘淑女气质’。
脸颊娇媚，长发微卷，眼睛如宝玉琉璃，嘴巴是樱桃小嘴。就是发呆的时候嘴唇也微微翘起，暴露出她性格张扬不屈的一面。
这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任何人见到她，都没办法把她刚才一巴掌又一巴掌抽人耳光的形象联系起来。
唐重走到她对面坐下，笑着说道：“你就这样把我卖了？”
姜可卿这才发现唐重来了，收回视线，在座椅上的包包里一阵翻找，摸出一个小镜照了照脸，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后，这才放心的对着唐重抛了个媚眼，说道：“被卖也要有被卖的资格才行。有些人想卖还卖不出去呢。怎么样？你们谈完了？她很不错吧？”
“是不是精明的过头了点儿？”唐重持否定态度。
“精明过头？”姜可卿扯了扯嘴角。“处在她的位置，不精明早就被人吞的连骨头渣都没有了。再说，这个圈子里的哪个女人不精明？你以为刚才屋子里那几个时不时瞄着陆家小子犯发痴的女人就是傻的？她们有她们的精明，只是今天没机会展示而已。”
“你这么看好她？”唐重疑惑的问道。“我是学心理学的。我以为你这样的性格应该不喜欢这样的女人才对。”
“我是不喜欢她啊。我为什么要喜欢她？”姜可卿理所当然的说道。“她那么好看，又那么聪明，还会装淑女——我最讨厌比我好看的女人了。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看到唐重一脸愕然的模样，姜可卿又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有哪个女人喜欢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的？你看看电视，你看看电影，你再看看大街小巷——漂亮女孩子的身边都跟着一个或者一群不漂亮的女孩子。红花是需要绿叶来衬的。我这么牛叉的女人，为什么要去给别人做绿叶啊？”
“我觉得如果你们俩站在一起，你是红花，她是绿叶。”唐重小小的拍了一句马屁。
姜可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唐重身后猛地往后一倒。
姜可卿娇声大喝，说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
姜可卿看到自己唐重的窘态，咯咯的笑了起来，胸前的雪白肉山上下颤动也没有察觉。
“咱们家的孩子，没有别的什么大优点，唯一可以拿出来说说的也就是诚实——不过，苏山还是不错的。不只是我看好她，那些老头子老太太都看好她。她的市场非常好，不少老人家很希望她能成为自己家的儿媳妇。所以，如果你要是有意思的话，最好还是抓紧了。”
“你想的太远了些。”唐重说道。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说道：“你一早就知道今天要发生的事情，对不对？”
“不知道。”姜可卿摇头。“苏家老三昨天约我来锦绣馆谈事情，我答应了——她仅仅就凭借着得到的这么一条信息就导演了这么一场大戏，这样的女人还不够厉害吗？”
姜可卿正色看着唐重，说道：“唐重，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小姨，我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认我这个小姨——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千万千万不要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你不要管你是不是喜欢她，也不要管你是不是讨厌她，你只需要认真的想一想——她是不是很厉害？”
“是很厉害。”唐重点头。
“那就好。”姜可卿舒了口气。“这样的话，她这个大管家还是合格的。”
“大管家？”唐重不解。
“她是不是邀请你加入红鹰并且担任红鹰的副会长？”姜可卿问道。
“是的。”唐重点头。
“你是不是准备把锦绣馆交给她打理？”姜可卿再次问道。
“是的。”唐重再次点头。他刚刚才做出来的决定，甚至只是向苏山提了一嘴，姜可卿就已经知道了？
姜可卿妩媚的笑着，说道：“那么，她不是大管家是什么？”
“可是，她是会长，我只是副会长——”唐重说道。
“这重要吗？”姜可卿咯咯的笑。“唐重，你记住，无论是女王还是女神，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女人——是女人，都会被男人压在下面啊。”
有一个问题唐重差点儿脱口而出：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