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苍琴听见这声音手上收拾的动作一顿,抬眼望去果然看见一只雪白的鸽子停在窗台上啄羽毛,腿上露出一节青色竹管。
取下竹管中的纸条,只见飘逸的几个字“皇家,主上亲令,速回。”纸末有着一朵墨黑妖娆的罂粟花。手中一个用劲,细细的粉末便从指缝流下。
苍琴走到床前坐下,静静地看着袁桓沉睡的面容。他已经没事了,疫毒已解,是时候走了,大不了以后,再来找他。
站在桌前,铺开薄薄的宣纸,提笔,浓重的墨色晕开,端正的小楷跃然纸上,“今有急事无奈不辞而别,药方在枕下,他日再见。”顿了顿,一滴墨水滴落在纸上,散成一个小点,还是加了三字,“勿念,琴。”
将纸拿起来吹了吹,放在床头,看了看袁桓安静的睡颜,笑了笑,将唇轻轻地贴上他的唇,眨眨眼。拿起那块刻着袁字的玉牌,随后站起身,干净利落地转身出门,不再回头。
风雪迷人眼,苍琴脚下不停,神色肃穆,寂静的天地间铃铛叮当作响。
过了许久,袁桓摇了摇有些昏沉的头,睁开眼,却意外的没有看见苍琴,心中一顿,嘶哑地开口:“苗苗。”回答他的是一片安静。
袁桓握紧手,却触到一张纸,袁桓把它拿起,一眨不眨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短短二十二字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将纸整齐地叠好,珍重地收入怀中。
随即整个人犹如脱力般倚在床头,片刻后却用手掩面,“呵。”
三天后。
“吱呀。”关闭多时的怀阳城城门终于打开,一队人马鱼贯而入,金黄明亮的旗帜高高飘扬,整齐地步伐一声声如一道道闷雷重重地砸在人们心上,即使是早已绝望麻木,但是看见那威严的旗帜,那统一的服装还有那几个大夫和那一阵阵的药香,怀阳城剩余的人还是不由得激动地泪流满面,虔诚得犹如跪拜神明般的跪下。
角落处,一人隐于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队人,一身黑色衣袂微微飘动。袁桓不禁嗤笑一声,现在这般惺惺作态又有何用?转身便往回走,不过,这些人可得好好利用。
重霄殿内满是浓重的血腥味,尸体躺了一地,不过现在没有人有那个功夫去收拾,献血顺着台阶一直蔓延到最下面,浸遍了那三十六节台阶,苍琴站在满地血泊中,身上的铃铛疯狂地响动,从发丝到双脚都沾了血迹,长长的鞭子完全解下,一滴一滴地鲜血往下流淌,看了看后面被牢牢护住的黑色房门,苍琴转过头看向另一边的九娘,点了点头。
上前一步,运气内力,冰冷的声音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不要以为主上走火入魔闭关你们就有机可乘,就算护法只剩我们两人,你们也休想进去一步!”
九娘也厉声说道:“你们一个个老不死的胃口还真不小,居然肖想重霄殿,今日你们要么有本事就踏着我扇九娘的尸体进去,要么”舔了舔嘴唇,妖娆笑道:“要么就用你们的血肉滋补下重霄殿的花花草草。就看你们,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能打赢本护法了!”
底下猛然飞起一个人,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长得倒是一脸周正,只是现在阴沉着脸,“不过是两个宵小,你们当真以为风子期能到达那第九重不成?且不说他如今正走火入魔,就算没有那也一样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锐利的目光盯着苍琴和九娘,“今日是你们不识好歹,休怪我无情了!”
说罢便直直向着二人冲去,带着一身劲气,九娘深色一整,运气轻功,“唰”得一声打开折扇迎了上去与此同时底下的人又往上冲,踏着一地的尸体与鲜血,苍琴面无表情地甩了甩鞭子,身后的头发散开,一根根黑色的发丝在身后飞舞,衬着她一身鲜血犹如从地狱爬出的厉鬼。
底下的人看她这样不由得心中一怵,但想了想几位长老,还是咬牙拼命往上冲。苍琴飞身而下,一路下一路杀,虽然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人,但是也顾不得什么了,只要是想上去的人,杀!
天明又斜阳,暗夜复晨曦。久封门扇开,怀阳落雪止。
袁桓坐在马上回首看着远处的怀阳城,不由得思绪万千,定了定神,骑着马跟上领头的特使,再也没有下那么大的雪了,原来,眨眼间竟然已过了这许久,摸到了腰间,摸到一片空,不由得愣了愣神,嘴角翘起一丝弧度却很快又消失不见。
“这次袁公子居功甚伟,挽救了这许许多多的怀阳城百姓,待回到京城,袁公子必定是前途无限啊。”
“在下不过一介草民,这次也仅是侥幸而已,哪能说居功甚伟?也是大人抬举在下,在下没齿难忘。”
“袁公子何必妄自菲薄,依老夫看,袁公子才华横溢,必非池中之物,他日定能一展宏图,实我青国栋梁之才……”
渐渐的声音湮没在远方,怀阳城静静地在风中伫立着,犹如被抛弃一般,似是什么连同那疫毒一并埋葬了。
灯火摇曳,一滴滴蜡油流下一颗颗白色泪珠,似是为玉上那绿衣女子哀伤。
脚步轻移带来一阵清幽冷香,若有若无的传来一声叹息,“你且呆在这里,休养五年,日后如何虽然难说但是起码人还在就行”顿了顿,抚上女子的安静的面容,“这次是我失策,没有想到你伤还没好,你已经尽力了,主上安好。”
“吱呀。”
空旷阴沉的房间重新陷入黑暗,弥漫这淡淡的丁香花香,白色的灯火明明暗暗,淡蓝色宝石折出浅浅的光辉,寒气一阵阵袭来,掩盖了整个寒冰玉,只觉得恍若仙境。
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春生牡丹谢,冬至寒梅落。
京城繁花似锦,寂殿寒气入骨。杨柳岸静候不知岁月久,高崖巅沉睡一瞬年华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