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今天,如今,我也不知到了何年了。”苍琴摸着眼角,看着纳兰初和淋宣。
纳兰初和林宣听完这个长长的故事都觉得心中复杂难辨,多了许多感慨,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就成了这样?当真是世事难料。
此时林宣也明白外面那些士兵是怎么一回事了。
“如今,已是十三年了。”
苍琴愣了愣,细细地摸着眼角,隐约有着浅浅的纹路,低喃道:“我老了。”
一室静默。
苍琴走下棺材,看着满地的白色丁香花,轻抚着细小的花瓣,低垂着眼,“我喜欢白色丁香花,意思是念我。九娘他们布置这一室花香也是废了很大的气力了。”说着便站起身走向纳兰初,纳兰初察觉到她的走近,没有杀气,便也放松下来。
苍琴用右手食指擦去她嘴角的血迹,看着她的眼睛,叹了一口气,“可惜了。”纳兰初沉默不语,林宣皱眉,问:“能治吗?”苍琴看了看他,摇了摇头,“渺茫。”纳兰初抬起头,空洞的双眼准确地对上苍琴的眼睛,“敢问前辈究竟如何治?”苍琴却问:“你想看见什么呢?”纳兰初顿了一下,才喑哑着开口:“我娘和我师傅。”林宣背于身后的手猛然握起,苍琴勾了勾嘴角,“天支草根须。”
纳兰初浑身一怔,抿唇不语,苍琴摸了摸她的脸,“你若要救人,只需要天支草就可以了,根须正好拿来治你的眼睛。”林宣的眸光一闪,对着苍琴抱拳,“敢问前辈天支草在何处?”
苍琴看着他,眨眨眼,此时她才像十几年前的那个明媚的少女了,“光找到我是可是不行的,我知道你们需要它,我有四分之一的线索,但是”停顿了一下,纳兰初和林宣都静等着,苍琴的语气再度轻缓起来,“带我去见他,袁桓。我现在的状况其实很不好,一会清醒一会痴傻,找他,很难。而且说不定,我再也清醒不过来了。”
苍琴抬起头,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十几年了,我也想通了。我不愿再像那些年一样了。”纳兰初和林宣的心情都沉重起来,“好。”苍琴绽开了一个笑容,对着纳兰初说:“你修习的渺渺仙音不是完全的,最后的禁术被九娘毁了你想习吗?”
纳兰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要强大,变得更强。苍琴凑近了纳兰初,耳语了几句,纳兰初的耳朵已然悄悄变红,苍琴对着林宣俏皮一笑,“不是故意防着你,只是这本是女子所习的东西,这几句更是……”林宣点头表示了解,坦荡地看着苍琴,显示出他的毫不介意,苍琴见状,在他和纳兰初之间来回扫视一眼,对着林宣挑了挑眼,林宣轻咳了一声。
苍琴走到棺材那里,摸了摸,随即一掌劈碎了棺材,那堵着的门也缓缓开启了。苍琴一马当先地走了过去,林宣拉着纳兰初在后面走,侧头对着纳兰初说:“万一纳兰又像来时一样呢?”纳兰初闻言,点了点头,手也不挣扎了,只是耳朵尖还是红红的。林宣隐秘地笑了笑。
走出了密室,苍琴将玉牌收入怀中,缓步走在村子里,垂下了眼,林宣和纳兰初沉默的跟着,“村子里的人都很好。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都是村子里的人把我养大的。”苍琴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将一个个村民搬到那群坟墓那里,开始挖坑,林宣和纳兰初都站着没动,当她全部安葬好了村民恐怕她的心里也只会减轻一点点而已,他们动手反而不好。
等苍琴安葬好了村民后,直接跪在那一座座坟墓前,哽咽道:“苍琴不孝,为一己之私竟害各位叔伯至此,苍琴纵死也难辞其咎,苍琴往后必定用我一生来赎罪,日后苍琴下去陪叔伯再去亲自请罪。”说完磕了三个响头,良久才站起身,林宣和纳兰初站在它身后,心里一片复杂。
苍琴平复了心情,带着他们走向一座墓碑,双手按在墓碑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动作的,墓碑悄然向右移动了一下,面前的坟墓如幻影一般消失,露出一条路,林宣暗自诧异,巧妙。
苍琴说:“沿着这条路走就是了,只是我感觉,我清醒不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后面的路,拜托两位了。”林宣和纳兰初都答应:“自然不负前辈所托。”
说着,三人便沿着路一路走了下去。也不知外面如何了。
“林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林宣一愣,随即说到:“青国如今有三家商行富甲天下,其中恒通商行的当家人叫袁往,字子澄。”纳兰初心下诧异,面上却是不显,只是颔首。林宣也知道她性子冷淡,不爱说话,也不介意,只是悄然捏了捏那双小手,她还没发现,林宣不禁浮现点点笑意,不管怎样,他觉得纳兰初是不同的。
十一日后。
湖面泛起一阵涟漪,一小舟缓缓驶来,船夫撑着长蒿一下下地划着船,岸边有些许人正惬意垂钓,有子孙们陪在一旁,凉风拂来,令人顿觉清凉无比。
船上纳兰初与林宣坐在一边,苍琴坐着船边,探出半个身子,兴趣盎然地玩着水,时不时咯咯地笑,身上的铃铛便叮当叮当得响起,眼睛笑得眯成月牙,脸上一片明媚。
“前辈已经很久没有清醒了。”纳兰初有些担心地跟林宣说。林宣心中暗叹一口气,纳兰初接着说:“也不知道要是前辈见了那个人,会不会受到刺激……”话未说完,两人却都懂。
几天前林宣托人打探到袁桓的消息,他们一出来便直奔怀阳城了。这么多年过去,怀阳城又恢复了以前的繁华,再不是当年死气沉沉的城了。
随着船越来越接近岸边,苍琴似是察觉到什么的也不玩水了,正襟危坐,双手不安地绞着衣服,咬着下唇,面上暗含紧张,隐隐带着悲伤。岸上的人也看见他们这条小舟,都抬眼看了一眼,一些小孩子都好奇地一直盯着他们。
“好漂亮的姐姐!她身上的铃铛好好看!”
“那个大哥哥好俊郎!旁边的姐姐也好好看!”
一人坐着椅子上,一本摊开的书盖在脸上,一袭玄色衣衫,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鱼竿,身后的身着青色衣衫的年轻公子正给他打着伞,俯身在他耳畔说些什么。铃铛?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拿下书,睁开眼睛看了过去,仍是那般的冷漠的表情淡漠的眼神,却掩藏着一丝希望。
船逐渐接近岸边,不敢置信地用力看了几眼,他立即站起身,激动地浑身颤抖,淡漠的眼睛里面翻滚着灼热复杂的感情,看见船抵达岸边,迫不及待地走过去守着,希冀地看着里面。
苍琴看着伸在面前的手掌,觉得很难受,可她却记得太模糊了,眼前也看不清景物,一滴一滴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哭?她怎么哭了?指腹带着颤抖地轻柔地擦去了泪水,随即她便被人拉上岸,紧紧地抱在怀里。
“真好,你回来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