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妙,为父和陈戈谈了谈,我们都赞同你和陈朗的婚事,只是陈朗还要去边关几个月,日子定在明年二月初八,你意下如何?”
沈玉妙垂下眼睑,说:“但凭父亲做主。”
沈思承连说三声好,一脸欣慰,说:“我们再过几天就要回烟山城了,这几日你也别闷在家里了,出去走动走动。”
“是。”沈玉妙说完后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沈玉妙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无力地闭上了双眼,忍住眼睛里的酸涩,深呼吸了几下,走到房间坐下,眼睛看着以前谭淼总站的那块地方,一动不动。
也许是盯得久了,眼前好像真的出现那个总是板着脸一语不发的谭淼,沈玉妙笑笑,那个虚影消失不见,他不会再来了。
“小姐,看你总是这么恶闷闷不乐,我们出去走走吧。”四喜担心地看着沈玉妙。
沈玉妙想起沈思承的话,站起身,戴上面纱,出了沈府。
街上人来人往,就是没有她想见的人。
沈玉妙无心去看街上各种热闹的画面,一不留神险些撞上人。
那是个老人,沈玉妙连忙说:“对不起,老人家你没事吧?”
四喜叱道:“哪里来的老头子,差点撞上我家小姐!”
“四喜!闭嘴!”
沈玉妙歉意地看着吴疆,说:“丫鬟不懂事,真是冒犯了。”
吴疆眯眼看了看她,点点头,说:“倒是个通透人,你这丫头着实不错,就是可惜了。”吴疆惋惜地摇了摇头。
沈玉妙一顿,四喜又要发作,沈玉妙连忙拉住她。
吴疆说:“不请我吃顿饭?大小姐,你应该不差这几个钱吧。”
沈玉妙点头,说:“行,就当给老人家赔罪了。”
四喜虽然不忿,但是沈玉妙发话了,也只能跟着去了。
挑了家客栈,上了二楼,坐在窗边,虽然位置比较偏僻,但是环境幽雅。
吴疆对四喜说:“老头子有话要跟你家小姐说,你就先下去一趟,一会再上来。”
四喜嚷嚷道:“你这是讹诈!”
沈玉妙说:“前辈,真是对不住,四喜!跟前辈道歉!”
四喜愣了愣,有些不甘愿地说:“对不住了。”说完便下楼了。
沈玉妙看着吴疆,说:“前辈有话请说。”
“我算哪门子前辈。”吴疆笑道。
沈玉妙笑道:“平常百姓看见我都是躲避的,前辈却是往我这边来的。一般人怕权势,前辈怡然不惧。”
吴疆笑了,看着沈玉妙说:“你倒是聪慧。”
吴疆说:“我是乱葬岗的守尸人,当了十几年了。”
沈玉妙听见乱葬岗三字,心下一跳,咬咬唇。
吴疆见状叹了口气,说:“你也别怪他。”
沈玉妙低下头,轻声说:“我不曾怪他,是我对不住他。”
吴疆说:“从他来到乱葬岗,就每天大晚上地出去,很晚才回来,回来就看着月亮傻笑,干这一行,要情做什么,他还嫌命太长?”
沈玉妙眨眨眼,压下心里的酸涩,说:“是我害了他。”
吴疆摇头,说:“你现在还不至于,以后可就难办了。”
吴疆看她一眼,接着说:“老头子看他那样,难免有点惺惺相惜之感,看他总算走了,想了想,还是过来跟你说一声,他不是负心汉,我不想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再发生在你们身上。”
沈玉妙低下头,说:“多谢前辈。”声音有些嘶哑。
吴疆说:“果然,那小子看上的人,除了你我真是不知道还能有谁了。”
沈玉妙笑笑,说:“前辈过誉。”
吴疆说:“你是个好孩子。”
沈玉妙看着外面,说:“我早就知道,我和他不可能,但是我没办法,我没有看过外面的尘世,他带我出来看,我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开心,府中人敬我,因为我是沈家人,外人敬我,还是因为我是沈家人,在他面前,我是沈玉妙,不是沈家人。
明知道不可能,还是那样做了,是我对不住他,沈家是我一生的枷锁。”
吴疆说:“他能带你走,以他的武功,自然能做到。”
沈玉妙摇头,说:“我是能走,但是我不能走,我走了,沈家蒙羞,我对不起生我养我十多年的父亲,对不起沈家十几年的对待,更重要的事,沈家不会放过我,皇家也不会放过我,他干得是那种行当,已经步履维艰,要是带我走,天下人都会追杀他。”
吴疆点头,说:“看来你确实不怪他,看的通透,老头子也放心了。”
沈玉妙擦了擦眼角,说:“我会嫁人,但是我会继续喜欢他。”
吴疆看着她,说:“你说你们这是何苦。”
沈玉妙看着吴疆,说:“那前辈又是何苦?”
吴疆沉默了,片刻后说:“她是个富家小姐,我是个穷小子,后来她跟我私奔,结果被家里人逼得自尽,还有世人的闲言碎语,逼得她走投无路,然后有一天我不在,家里人和周围人……她自尽了,甚至,尸体被仍在乱葬岗,等我回来,尸体已经被……”
吴疆垂下头,说:“后来我发誓报仇,学得一身功夫,杀了当时逼她的人,我名震江湖,后来我走遍天下,觉得索然无味,我就来了乱葬岗,我守尸,守的是她。”
沈玉妙说:“看来我和他还不算最糟糕。”
吴疆嗤笑,说:“这一切怪谁?怪你?怪他?要怪就怪这世道,就是这样的万般不由人。”
沈玉妙点头,说:“是啊,万般不由人。”
吴疆站起身,说:“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要找老头子,就去乱葬岗,丫头,敢来吗?”
沈玉妙站起身,看着吴疆,说:“怎么不敢。”
吴疆说:“我希望你永远也没有找我的时候。”
沈玉妙点头,吴疆头也不回的远去,四喜连忙上来,看见沈玉妙眼眶微红,说道:“小姐你怎么了?”
沈玉妙看着四喜,说:“他是个算命的,他说以后他会发生不测。”
四喜连忙道:“小姐别听他胡说,陈小侯爷武功高强,哪能发生不测呢,小姐你就放宽心,不过,小姐你还没嫁过去呢这就开始担心他啦。”四喜捂着嘴笑。
沈玉妙轻声说:“是啊。”声音中说不出的怅惘和无奈。
沈玉妙踏着阶梯一步一步走下楼,你能对抗全天下吗?就算有那个决心与勇气,但是没有那个能力,况且,纵然是圣上,也不能随心所欲。
世事就是这样的万般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