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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哈尔滨地处北地,冬天冷得撒尿成棍,下岗烟儿雪,刮白毛风,到夏天又成了火炉。马号外的大柳树上,知了没完没了的聒噪,叫得人心烦意乱。马号原是大车店,为放置马匹,关栋出主意将店盘下了。

正房里,关栋和快马林三两个人在喝茶。关栋汗流浃背:“大哥,窗子都开着,咋还这么热!”

“三伏天,能不热吗?喝壶热茶就能解暑。这热茶越喝越凉快。”

关栋用手抹了抹肚皮上的汗说:“还真是呢!”快马林三说:“兄弟,你现在越来越成熟了。你阿玛让你闯荡的想法是正确的。”

“是呀!现在,我不但不记恨他,还感谢他呢!”

“兄弟,你现在也算落了脚儿,扎了根儿,咋不给家写封信报个平安呢?”

“大哥,我阿玛你知不道,就我混现在这个样子,他还会瞧不起我。不混出个人样子来,我才不写信呢!”

转眼,关栋离家快三个年头了。经过了几个寒冬的洗礼,关栋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北方。白毛风裹挟着大烟炮把他吹得更壮实了。

“现在,咱们的马号虽说不大,可在哈尔滨的街市上,也是屈指可数。咱们哥儿仨有今儿个,还不是多亏你?当初,要不是你出主意做点什么,说不定还在拳场上混日子呢!”

“还不是二位哥哥共同打拼出来的?”

“咱哥儿仨,你功劳最大,你遇事沉稳,要不,都给你叫穿山虎了?有股子钻劲儿。”

“这就叫弟兄合力,其利断金!”

“还是你小子会说话。”

“大哥,二哥咋还没回来?”

“谁知道他又上哪逍遥快活去了。这个大灯楼呀,真让人不省心,没办法,得意那口儿。”

“二哥不在家,咱俩也没意思,干脆,你教我马术吧!”

“兄弟,别的我不行,要论起马术和枪法,我快马林三可以与任何一个人叫板。”

二人来到离马号不远的一处旷野,快马林三翻身上马:“兄弟,看仔细了。”双腿一夹,那马一声长嘶,箭一般地向前飞奔而去。看热闹的伙计纷纷鼓掌,大叫:“大掌柜,好身手!”关栋也纵身上马,跟随快马林三而去。关栋没想到,白马突然前蹄扬起,差点将他掀到马下。关栋只好伏在马背上,任它奔跑。快马林三纵马猛追。那马跑了好长一段时间,在一块高岗停下来。快马林三追上来,关栋说没事。

这当口,关栋身后的那棵歪脖柳树上,一条碗口粗细黑红相间的蛇吐着血红的信子向关栋伸过来。这是一条毒性极强的鸡寇蛇,关栋被咬,后果不堪设想。

“兄弟,别动!”

关栋见快马林三面露惊诧,问道:“大哥,你这是干啥?”

快马林三说:“有条蛇在你身后。”

“大哥,怎么办?”关栋天生怕蛇,小时候,有年夏天,一条蛇爬进被窝,吓得他魂儿差点丢了,现在,只要提到蛇,仍心有余悸。

“别动!”

快马林三知道,只要关栋的身子稍微一动,就会惊动身后那条蛇。他发现不远处的草丛中,一株粉色的野花开得正艳,那花儿的花头、翅、尾、足俱翘然如凤状,不由一喜。这花叫凤仙花,蛇最怕了。少年时,妈没少在院子里种这种花来防蛇,给他们治蛇伤。把凤仙花递给关栋,蛇就会知难而退。快马林三下马,等将凤仙花拔在手里想扔给关栋,却发现,那条蛇头耷拉,身子在拼命挣扎。

“关栋,没事了。”

关栋回身:“大哥,怎么回事?”

快马林三指了指那棵歪脖子柳树说:“在那儿,已经死了。”

关栋发现,那条花蛇已经死了,一枚寸长的树枝从蛇的双眼穿过,扁担长的身子还在柳枝上盘绕着。

“大哥,今儿个多亏了你,不然,还真知不道怎么样呢!”

“兄弟,我哪有那本事呀!这蛇不是我打死的。”

“不是你打死的是谁打死的呀!”

快马林三从蛇眼中拨出树枝儿:“兄弟,我有这样的本事吗?数丈之外,能用树枝杀蛇,而且准确无误穿过蛇的双眼!刚才,你就没看到你周围有什么人?”

“没有呀!”

“今儿个真开眼了。要知道,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必有上乘内功呀!”

“大哥,咱们找找看。”

二人在林内寻找半天,哪儿有半个人影?

“这蛇刚被人打死,这个人怎么这么快就不见踪影了呢?”关栋满脸失望。

“人家压根儿不想露面。”

回到马号院内,大灯楼正坐在那棵花树下喝茶水呢!二人讲起刚才的惊险和神秘高人,大灯楼没搭茬,依旧在那儿喝着茶水。

“老二,老三刚才差点丢了性命,你咋无动于衷?”

“三弟现在不是好好的没事吗?”

快马林三点了点大灯楼的额头:“老二,别天天不着调。窑姐儿再好,那也是填不满的无底洞。”

大灯楼说:“大哥,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谁知不道你在老家没过门儿的媳妇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关栋说:“大哥,啥时候让兄弟认识认识?”

快马林三说:“女人就是件衣裳,没啥值得炫耀的。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多挣钱,把买卖做大。老二,你一天有点正溜儿!”

“我今儿个可干正经事儿去了。你们俩猜,我今儿个办成一件啥大事?”大灯楼说。

看着大灯楼洋洋得意的样子,快马林三和关栋便知道,他又谈成了一笔生意。

“二哥,你别卖关子了!”关栋给大灯楼满上一杯茶。

大灯楼说:“海拉尔的吉利嘎拉王爷答应赊我们两百匹好马!”

快马林三和关栋将大灯楼从椅子上拉起来扔在半空。吉利嘎拉是呼伦贝尔草原的王爷,家有草场千顷,牛羊成群,每到夏天,他都会到哈尔滨来避暑。三人没少打过吉利嘎拉的主意,但没一次获得成功。

“老二,你咋把生意搞到手的?”

大灯楼说:“打蛇打七寸,用人知其弱。知道吉利嘎拉啥弱点吗?”

快马林三和关栋摇头不知。大灯楼越发得意:“吉利嘎拉就好女人。”

“二哥,你咋知道吉利嘎拉好啥样的女人?”关栋说。

“不瞒你们,我把相好的献给了吉利嘎拉!”

吉利嘎拉惧内,又天生好色,为免河东狮吼,时常微服简从到哈尔滨寻芳猎艳。大灯楼常泡在歌楼舞轩,结识一个叫卡加的白俄女人。昨天,大灯楼找卡加遇到了吉利嘎拉。卡加告诉大灯楼,吉利嘎拉嗜好处女,放话来让鸨儿为他寻找漂亮的处子。大灯楼将他救过的一个叫俏儿的女孩欲献给吉利嘎拉,通过老鸨子牵线和吉利嘎拉相识,事就办成了。

“老二,你真行,啥时在外边养了相好的?”快马林三笑道。

大灯楼说:“大哥,不算相好的。两个月前,俏儿爹患了重病,俏儿没办法去街头插草卖身被我看到,我就出钱将俏儿爹的病治好了。本来我想娶她的,可后来,我找先生合婚,俏儿和我犯六冲,我就将她看成了妹妹。”

“于是,二哥就将她送给了吉利嘎拉?”

“老三,你咋也拿二哥开涮?我还不是为了咱们马号?俏儿跟了吉利嘎拉,也算走好运了。”大灯楼掏出一个令牌和一封书信:“有这两样东西,咱们明儿个就可去草原提马了!”

大灯楼擅长相马,无论什么样的马到他面前,他都会说出个一二来,再精明的马贩也逃脱不过他锐利的双眼。快马林三说:“老二,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有了这二百匹马,咱哥儿仨一两年收手不干也够本了!”大灯楼说:“大哥,这些马卖给老毛子军营,那咱就赚大发了。老毛子出手大方,不差钱儿!”快马林三说:“老二,还是你想得周到。”关栋说:“咱们可以和俄国平民百姓做买卖,绝不可将马匹卖给他们的军营。”

“用故啥?”大灯楼不解。

“很简单,老毛子的军队对咱们大清国图谋不轨,咱们把马卖了他们,就等于帮着他们打咱们大清国!我不同意二哥的意见。我的意思是,依然将马匹转卖到内地。如果能卖给咱们的军队,价钱稍微低一些,咱也做!”

快马林三说:“三弟,咱们是买卖人,那些国家的事和咱们这些庶民百姓有什么关系?”大灯楼说:“说朝廷我就来气!太后老佛爷吃顿饭花上千两银子,那些当官儿的更是贪污腐败,啥时管过咱们百姓死活?”关栋说:“话儿是这么说,一旦老毛子的军队壮大了,就会对咱们不利。这样的买卖,做不得!”大灯楼面露不悦:“老三,马还没到手呢,说啥都为时过早。”快马林三说:“别乱炝汤了,也许,老三说得对。把马号里的事处理一下,咱们就去海拉尔。”

“择日不如撞日,大后天是大哥生日,我看,就那天去海拉尔。”关栋打破了刚才的僵局,一扫刚才的不快。

“就依老三的!”快马林三笑道。

大后天,三人带十几个伙计去了海拉尔。

七八月是呼伦贝尔草原水草最丰美的时节,玉带般的海拉尔河在湛蓝如洗的天幕下蜿蜒迤逦,绿毡般一望无垠的原野上空飘荡着白絮般的云朵。

大灯楼说:“老三,你见多识广,知道海拉尔啥意思吗?”关栋说,海拉尔又名呼伦贝尔城,也叫多伦城,因海拉尔河而得名。海拉尔是由蒙语“哈利亚尔”音转而来,意为“野韭菜”,因海拉尔河两岸长满野韭菜,故取名为“海拉尔”。快马林三说:“还是老三有学问,大户人家的少爷就是不一样。”

关栋就笑了。昨夜,他梦见了阿玛、额涅、妈,还有玺玉。离家三年多了,也不知他们咋样了。梦里的玺玉还是个小姑娘,现在,一定长成大姑娘了。这几年来,关栋尽量将张扬的个性往下压。林、孔二人想将马匹卖给俄国兵,着实令他心情不爽,是草原美景让他这几天的不快烟消云散了。

又过了一天,他们赶到了海拉尔。三人流连在海拉尔的街道上,看着特色的建筑,大灯楼说:“怪不得这儿叫草原明珠,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那二哥还想将马卖给老毛子?你就不怕将来这儿变成老毛子的地盘?这儿离老毛子可是最近的!”关栋接过话茬儿。

“三弟,我才不管这些呢!谁银子给得多,就将马卖谁,是不是大哥?”

“老二,你就不能闭上你的嘴!”快马林三瞪了大灯楼一眼。关栋说:“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把肚子填饱吧!”大灯楼说:“我的肚皮早咕咕叫了。”三人找了家酒馆,要了手扒羊肉和马奶子酒。吃饱喝足,又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三人拿着王爷的手谕和令牌进了王府。

本以为事情办得很顺当,但王府那个红鼻头管家却给他们出了个难题:“大后天是那达慕,你们谁拿了头彩,别说赊二百匹马,一千匹,我也做得了主。”

“难道,你想违抗王命?”大灯楼说,“我手里拿的可是王爷的手谕!”

管家面露不屑:“我岂不知是王爷的手谕?在那达慕中拿不到头彩,这手谕也就成了一纸空文。王爷在手谕里写得很清楚,一定得拿了头彩才能把马赊给你们,我们蒙古人只和勇士打交道!”

原来,这并非管家有意刁难,而是吉利嘎拉留了心眼,虽然大灯楼将俏儿送给了他,可他觉得白白赊给他二百匹马有些吃亏,就在手谕里交代管家,如果来人在那达慕中拿到头彩就把马赊给他。三人这才知道,吉利嘎拉利用他们不识蒙文,在手谕里做了手脚。大灯楼还要理论,被关栋给扯住了。大灯楼埋怨关栋不让他和管家理论,关栋说:“二哥,你也不想想,管家怎敢违抗王命?还不是王爷手谕里交代了?要怪,就怪我们不识蒙文。”快马林三也说:“三弟说得是,咱们认倒霉吧!”

“二位哥哥怎么打退堂鼓?咱们要是白来,没拿到头彩,咱们也得参加那达慕。”

“三弟说得是,拿不到头彩,也不能让吉利嘎拉笑话。”快马林三扭头看了看大灯楼,“万一咱们拿了头彩,看他吉利嘎拉怎么说!”

大灯楼说:“咱俩的工夫是三脚猫,到时候看三弟的了!”关栋没吱声,刚才,看着管家目中无人的样子,就在心里较劲,一定要拿个头彩让蒙古人看看。

回到客栈,关栋便给快马林三和大灯楼讲起那达慕的来历。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后,除举行首领大会制定法律等事宜外,每年于七至八月举行忽里勒台聚会,在会上进行蒙古式摔跤、射箭、赛马。史载,成吉思汗为纪念对花剌子模的征服,在布哈苏齐举行了一次那达慕大会,会上进行了射箭竞技。在这次比赛中,成吉思汗的侄子叶松海洪霍都尔在三百三十尺外射中目标。后来蒙古帝国将摔跤、射箭、赛马定为“男子三艺”,要求每位蒙古族男子都必须操习。

“兄弟,你咋知道这么多?”快马林三赞赏地看了看关栋。

“这些,都是我的先生教给我的,二位哥哥,咱们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在那达慕上拿到头彩吧!”

蓝天下的呼伦贝尔草原上旌旗招展,人声鼎沸,那达慕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远处的海拉尔河在阳光下闪着潋滟的波光,和草场上的马群参赛的人群相映成趣,绘成了一幅宁静悠远的山水画。

赛马进行到了尾声,骑着大青马的关栋和骑着枣红马的蒙古骑手巴雅尔正在角逐。摔跤和射箭,弟兄三人落选,现在,唯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关栋身上了。本来,赛马是快马林三的强项,没想到,快马林三吃羊肉拉了肚子,关栋只好替代快马林三出场。关栋知道,如果再不搏上一把,那赊来两百匹马的好事真就泡了汤。没想到,关栋竟然发挥良好,在众多骑手中脱颖而出。

虽然关栋从快马林三那儿学到不少骑术,可和自小在草原长大的蒙古骑手巴雅尔比,就有些相形见绌了。尽管关栋使出浑身解数,可巴雅尔的枣红马眼看着就要超过他的大青马。千钧一发时,忽见那枣红马扬起前蹄,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将巴雅尔从马背上摔下来,关栋的大青马则一路狂奔,顺利到达终点。快马林三和大灯楼跑上前去,和那些蒙古人一起,将关栋举到了空中。关栋很纳闷,眼见自己败下阵去,蒙古人的枣红马怎么不听主人指使了。

弟兄三人正在相庆之时,身后有人大笑:“满汉的勇士,让本王开了眼界!”三人回头,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正冲着他们笑呢!

“吉利嘎拉王爷!你不是在哈尔滨吗?”大灯楼高兴得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那达慕大会,本王能不回吗?”吉利嘎拉嘿嘿一笑,拍了拍关栋的肩膀,“既然你们拿了头彩,那本王说话算话,除了赊你们二百匹好马,另赠五十匹作为这位勇士的奖赏!”

“谢王爷恩典!”大灯楼说。

三天后,三人和伙计们赶着二百五十匹上好的蒙古马往回走。谈起那达慕大会上那惊险的一幕,三人唏嘘不已。

“兄弟,关键时刻,你真不含糊!”大灯楼挑起大指,回头看着快马林三,“大哥,要是你上阵,还不一定咋回事呢!”

快马林三说:“三弟是个有福之人,这些马都是上等的伊犁和蒙古马的合种,是马中的上品,肯定能卖上好价钱。”关栋说:“我这次完全是侥幸,那个蒙古骑手眼看要胜出了,他的马为啥在关键时刻不听使唤呢?”快马林三说:“不想那些没用的,还是想想把这些马销到哪疙瘩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山在夕阳的余晖下渐渐模糊。忽见前头尘土大起,一队骑马的蒙面汉子飞奔而至。领头的手持两把火枪,其余的背着火铳和大刀,关栋命令随行的伙计们做好动手的准备,催马来到这队蒙面汉子马前。大灯楼和快马林三想先下手,被关栋拦下了:“是咱们熟悉的绺子不就万事大吉了?这些人无非要钱,给他们点好处也就是了。”快马林三和大灯楼点点头。别看关栋比他俩年纪小,却是主心骨儿。

关栋行走江湖时间不长,却结交了不少朋友,也懂得不少绿林中的规矩,他催马过去对对脉子(搭话),外腿甩镫,喊道:“达摩老祖威武!”胡匪们并不理会关栋的恭敬,领头的哈哈笑道:“几位掌柜的,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想掐灯花(晚上抢有钱的大户人家)呢!”关栋笑道:“熟脉子(自己人),请当家的报报迎头(报个姓名)。”

“我是无蓬草,天上飞的野鸡。”胡子头一挥手,率众匪向马群冲来。

“大哥,二哥,操家伙吧!伙计们,跟他们拼了!”

关栋知道今儿个不拼个鱼死网破,就甭想活着离开这儿,于是知会林、孔二人和伙计们与胡匪们打在一处。胡匪们个个骁勇善战,眨眼工夫,伙计死了七八个。大灯楼和快马林三慌了手脚,关栋说:“愣着干啥,冲呀!”关栋纵马向胡子头扑去。胡子头抬手一枪,关栋从马上跌落。快马林三想下马去救,被大灯楼拦住。胡子头洋洋得意,朝天放了两枪:“谁再反抗,下场和他一样!”大灯楼看了看快马林三:“保命要紧,认栽了吧!”快马林三知道,反抗是徒劳的,遂冲大灯楼点点头。大灯楼说:“当家的,我们认栽!”胡子头说:“马匹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快马林三和大灯楼带伙计正要纵马离去,胡子头示意小崽儿冲背后下黑手。两声火铳响过,大灯楼觉得胳臂一麻,鲜血流了下来。大灯楼说:“胡匪们是想斩草除根呀!”快马林三说:“都怪咱们太大意了!”二人正迟疑,关栋从地上站起,扯住胡子头的马缰绳,冲林、孔二人吼:“大哥,二哥,快走呀!”胡子头手中的洋枪对着关栋龇着牙:“小子,活腻歪了!”快马林三要去救关栋,大灯楼说:“大哥,顾不了老三了,快走吧!”

“大哥,二哥,别管我,下辈子,咱们还是好兄弟!”关栋拼命扯着胡子头的马缰绳,冲着胡子头说,“做人得讲诚信,我们都认栽了,为何背后打黑枪?”

胡子头扑哧一笑:“你小子是挺有种,可你的两个哥哥,把你当兄弟了吗?”

“拿我当不当兄弟与你无关,我这个当弟弟的问心无愧就行了。用我这一条命换他们大伙的性命,也值当了,动手吧!”关栋闭上双眼,等候胡子头开枪。

短暂的宁静过后,忽听胡子头一声惨叫,关栋睁开眼睛,胡子头捂着胳膊,手中的洋枪早掉地上,紧接着,几道寒光掠过,两个刚想持枪射击的小崽儿应声落马。关栋看得真切,小崽儿的咽喉上透着闪亮的飞镖。

“快撤!”胡子头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方寸大乱,扔下小崽儿的尸体跑了。

“小伙子,没事吧?”关栋看着绝尘而去的胡匪,心中纳闷是谁出手救了他,忽听背后有人说话。关栋回身,身后站着一位身材魁伟的老僧。刚才,就是他使的杀手神镖救了自己,忙跪拜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老僧将关栋扶起,扯开他的衣裳勘验了伤口:“幸亏子弹穿肩而过,否则就麻烦了。”老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撒在关栋伤口上,“这是祖传的跌打药,专医枪伤,用不了几天就好了。”关栋再次拜谢,被老僧搀住:“孩子,你是个真性情的汉子!”关栋说:“大师从哪儿来,到哪里去?”老僧说:“老和尚四海为家,渡有缘人。”

关栋说:“大师,我算是你的有缘人吧!”老僧笑了:“当然!”关栋说:“大师一身武功,收小子为徒吧!”老僧沉吟,关栋再度跪拜,老僧将关栋搀扶起来:“好吧,我见你侠肝义胆,就收下你。”关栋说:“徒儿关栋,不知师父法名。”老僧说:“老僧无名无姓,不说也罢。”快马林三和大灯楼纵马来到关栋和僧人面前。老僧说:“弟兄合力,其利断金哪!刚才要不是关栋,你二人的命早没了。”二人遂将头低下。老僧说:“弟兄要团结。”三人点头称是,关栋邀请老僧人跟他们同回哈尔滨,老僧答应了。

有了老僧同行,一路上风平浪静,很快,哥儿仨将这二百五十匹马赶到了哈尔滨。

销售马匹成了马号的头等大事。关栋出主意,将这些马赶到距离马号不远处的草场上。因是盛夏,水草丰美充足,并不发愁马匹的喂养。关栋的伤好后,跟老僧不分昼夜习武,老僧教得很尽心。关栋跟老僧学了不少本事。老僧对他的来历却讳莫如深,关栋也就不便深问。

这天,午后的阳光暖暖照在草地上,关栋一边带伙计们放马,一边跟着老僧习武。

“关栋,休息一会儿吧!”老僧呷口热茶。关栋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来到师父面前。老僧说:“我的功法差不多全交给你了。以后,就看你自己了。”关栋点头,老僧又说:“习武之人除了强身健体、除暴安良外,还有更重要的责任,想知道这个责任是什么吗?”关栋说:“师父请讲。”老僧说:“习武之人还得为国家和民族着想。你现在是个商人,但你却有习武之人的血性,大清国现在内忧外患,如果连你们都丧失了良知,那咱们的国家真就没希望了。”

“师父,关栋谨记!”自和老僧结识,关栋顿觉眼界大开,师父虽然不说他的身世,但师父见过世面,有思想有深度,眉宇间凝凛然之气。

“记住这些,也不枉为师对你一番苦心。对了,你可要对你那两位哥哥小心。”

“师父,这话怎么讲?”

“在为师看来,这两个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眼见你在胡匪的枪下丧生,他们却只顾自己逃命,非兄弟所为。”

“我让他们逃生的,怪不得他们。”

其实,关栋对两位盟兄的做法也心怀不悦。换了他,即便情况再糟,也会舍生取义。现在,眼前让他犯难的就是马匹的去向问题。林、孔二人主张把马匹卖给出银最多的老毛子,而关栋却主张将马贩到内地。昨晚,三人为此闹个半红脸。

“关栋,我知道你这几天为啥烦心。昨晚,你们的谈话我听个一清二楚。你做得对,千万不能将马卖给老毛子。老毛子可是咱们大清国的大患,把这些马卖给他们,就等于助长了他们的军力呀!”老僧仰望苍穹,叹息说,“现在,朝廷昏庸无能,各国便视我大清为板上肉!”

“师父,该怎么办?”

“怎么办?一个字,拖!用不了多久,时机自然到来。”

“什么时机?”

“天机不可泄露。阿弥陀佛!”

一阵马蹄声响,远处,一匹马飞奔而至。关栋看得真切,马上之人是伙计小李子。

“三掌柜,两位大掌柜有请!”小李子跳下马。

“啥事儿这么着急?”关栋拍了拍小李子的肩,“有话慢慢说!”

小李子说:“三掌柜,来了个老毛子。”

“老毛子?”

小李子点了点头:“我也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好像冲咱们的马来的。”

“知道了。师父,我回马号一趟。”关栋纵马飞驰而去。

快马林三和大灯楼要把这批马卖给老毛子。此时,二人与那个化了装长着络腮胡子的名叫尼古拉的老毛子军官谈得正欢。

“尼古拉先生,你放心,我们是言必行,行必果的。只要价钱到位,什么都好说。”大灯楼将一杯茶递给坐在椅子上的尼古拉。

“好茶,你们中国的茶就是香,”尼古拉将茶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用不熟练的汉语说,“孔掌柜、林掌柜,你们放心,我们的价钱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至于你们刚才担心的过境问题,我已经和黑龙江将军寿山的副将蜚克图大人打过招呼了。我们做的是边境贸易,并不违犯大清律法。”

原来,马匹到后,大灯楼和快马林三便瞒着关栋托人私下找到尼古拉。现在,尼古拉特意上门来办理购马的手续的。大灯楼找尼古拉,快马林三并不特别同意,因为去海拉尔前,关栋就不同意将马卖给老毛子,更何况,这些马是关栋得头彩换来的。大灯楼却说,如果没有俏儿,就得不到吉利嘎拉的手谕,马匹就无从谈起。快马林三拗不过大灯楼。当初是两人一起在哈尔滨落的脚儿,感情上自然比跟关栋深得多。大灯楼认为,只要将事办好成了事实,关栋不认也得认。

大灯楼说:“把手续办了吧!”快马林三说:“不差这一会儿,再等等老三!”

“看你们俩的样子,是不是事情没商量好?如果那样,我改日再来。”尼古拉起身。

大灯楼说:“那别等他了,我还是了解关栋的,咱哥儿俩定下来的事,他也会同意的!”

“我不同意!”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外飘进,关栋走了进来。

快马林三将关栋和尼古拉互相做了介绍,尼古拉面露尴尬:“既然三掌柜有异议,此事就先告一段落。不过,我要说的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会出五十两银子一匹的高价买你们的马匹的。”关栋说:“即便这些马匹赔了银子,也不会卖给你们。”大灯楼说:“三弟,你这又是何苦呢?”快马林三说:“三弟,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朝廷这个将倾的大厦又不是我们这根独木能支撑得了的!”关栋说:“二位哥哥,你们咋就这么糊涂,此事一旦让朝廷知道了,咱们都得掉脑袋,家人都跟着受牵连。”

快马林三打个寒噤,似乎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关栋说得不无道理,没有不透风的墙呀!想到这儿,看了看大灯楼。大灯楼将一口浓痰吐到地下:“大哥,三弟,你们怕掉脑袋,我不怕。如果你们怕出事,那好,我把属于我的那一份卖给尼古拉先生,这总可以了吧!”关栋说:“二哥,咋这么急呢!我也在联系买主,说不定卖的比尼古拉出的价钱还要高!”大灯楼一撇嘴:“三弟,你当这是吹糖人儿呀!你知道,我费多少周折才和尼古拉先生联系上吗?你要能找到买主,别说比尼古拉给的价钱高,就是一匹少十两银子,我也认了!你说你能找,你倒找来给我看看呀!”

“二哥,你这不是逼我嘛!我刚才说过,我正在找!”

大灯楼冷笑道:“三弟,既然找不到,就别说风凉话,我还是那句话,你现在要是能找到买主,我二话不说,你想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关栋看了看快马林三,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快马林三却将脸扭到一边。关栋气得直跺脚,忽听门外有人说道:“谁说找不到买主?告诉你们,买主来了!”关栋抬头,师父和一个身穿五品熊补官服,头冠小蓝宝石、上衔水晶顶戴的年轻武官走了进来。

众人一愣。老僧指着武官介绍说:“这是我朋友牛庄毅字军宋军门军前管带刘汝昌,特奉宋军门之命前来收购军马的。”见众人仍不解,老僧又说:“你们将马运到马号后,关栋知道马匹的销路有困难,便我和相商,于是,我想到了好友宋庆军门,托人将卖马的书信带给了他。”刘汝昌说:“几位掌柜,宋大人接到书信后,遂吩咐卑职赶来办理买马的具体事宜,价钱随掌柜们定,还请各位掌柜配合。”

“五十两一匹,你们也要?”大灯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汝昌点头:“当然!目前,我毅字军军马奇缺,沙俄对我大清觊觎良久,宋大人正在整顿军备,以防沙俄。”快马林三笑道:“还是宋大人远见卓识呀!这批马,我们就卖给毅字军了!”尼古拉还想争辩,关栋做了个请客的姿势,尼古拉只好灰溜溜离去。马号设宴席为刘汝昌接风。刘汝昌将面额一万两千两的银票拍到桌上时,大灯楼彻底傻眼了。

入夜,关栋来到师父房中道谢。老僧说:“我也不希望这些马匹成为将来沙俄进攻我大清的铁骑,幸亏宋军门给为师薄面,也幸亏刘管带来得及时,否则,这些马匹就落入老毛子手里了。”一股暖流漫过关栋全身:“师父虽身处佛门,但心系家国,关栋敬佩。”老僧说:“关栋呀,明日一早,我要和刘管带将这批马押到宋军门那里。你我师徒就此别过。”关栋险些滴下泪来。老僧拍拍关栋:“山水有相逢,不久,我就会回来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马号的生意做亮做响。”

翌日一早,老僧和刘汝昌赶着那些马匹向南而去。看着师父渐渐消失的背影,关栋长叹一声,不知何年还能与师父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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