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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太监

秋蕊焦急地盯着贵妃惨白的面孔,从昨夜昏迷后,贵妃一直没有再苏醒,太医请了脉就连连摇头,叹气不已。秋蕊再三追问,才勉强叹道:“贵妃病入心肺恐怕只有月余光景了,你们好好伺候吧……”

秋蕊被这话惊得只觉三魂丢了两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了暖阁,直到腊梅满脸是泪地揽着她哭道:“秋蕊姐姐,你这是去哪?贵妃若是醒了,如何是好……”

秋蕊这才发现,自己站在承乾宫的大门外,正要向永巷走去。被腊梅的哭声惊醒,这才恍然道:“太医呢?”

腊梅哽咽着摇头道:“太医留了方子就走了……姐姐,贵妃怎么办……”

秋蕊勉强思索着,想起皇后,便点头道:“我去找皇后!我去见皇后!”

腊梅一把拉住秋蕊,焦急地提醒:“秋蕊姐姐,你不要命了?这会子皇后要在乾清宫和皇上一起朝贺,你这会子去,能有几条命啊?”

秋蕊试图挣脱腊梅,腊梅见状,哭着不放手:“你这会子去了,就算你不怕死,家里的阿玛额娘如何好,贵妃又该怎么办?”

秋蕊闻言,这才慢慢清醒过来,看了一眼天色,含泪道:“别拉扯了,我心里清楚了!”

腊梅这才松了一口气,贵妃现在的样子,皇上没有再次降罪已经是庆幸了。若是秋蕊真的闹到乾清宫去,这承乾宫上下,可就真的是难逃一劫了!正想着,便听门外一阵脚声传来,秋蕊抬眼望去,却看到几名太监匆匆进来,向内殿走去。当先一名太监四十岁上下,却是普通太监的服饰,并不是首领太监,更不是总管太监。这太监一同进来的,倒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

因贵妃的缘故,秋蕊等人,对乾隆身边的太监很是熟悉,对皇后身边的几名太监也十分熟悉,却不认识这个太监,心中立刻警觉了起来。加上平日里,承乾宫的内殿,是严禁太监进入的,秋蕊一见这几名不认识的太监竟然进了内殿,直觉心中一阵火起。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怒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奴才,好大的胆子,内殿没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擅入!”

太监看着秋蕊,笑笑,不屑地向内殿走去:“皇上口谕,着奴才等前来瞧瞧贵妃。怎么着,你一个小宫女也敢抗旨?”

秋蕊已经平静了下来,闻言,笑着屈膝行礼道:“贵妃才睡下,若是惊到了,大家都不好。不如,奴婢带您进去,您可不要惊动了贵妃才是!”

那太监有些不耐烦,闻言,皱眉道:“那也好,快走吧。咱还要回乾清宫交旨回奏呢,耽误了事情,别怪咱如实向皇上奏明!”

秋蕊自打进宫,就在承乾宫服侍,从未遇到这样的事情,看那太监明明只是个普通太监,却也敢这样嚣张,心中便觉一阵心酸。只是,也不敢多想,只好带着两人进了内殿。

大殿里一如往日,只是东殿还空着,永玥一直没有回来,秋蕊心中苦笑。若是永玥在,承乾宫的内殿也不至于被几个普通太监这样随意踏入。如今贵妃病重的消息早已传开,却不见永玥回宫,看样子,和亲王不愿意帮贵妃一把了。想到这里,便有些心灰意冷。走到暖阁外,秋蕊打起帘子,冷笑道:“贵妃如今还昏迷着没醒,你们瞧好了!”

两人看了一眼,看到贵妃果然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忙陪笑道:“姑姑不要见怪,咱们也是奉旨,不敢轻慢,还请见谅!”说毕,就要转身离开。

秋蕊急忙拦着,笑道:“不知公公大名,等贵妃醒了,奴婢也好禀奏。不然怪罪下来,奴婢们可不好交代!”

中年太监,笑嘻嘻地冲着秋蕊打了个千,点头道:“咱是乾清宫的太监,因皇上身边的几位公公今日忙的脱不开身,加上奴才当时正好当值,就领了这趟差事。”

说毕,带着两名小太监,匆匆而去。竟顾不得多说。待三人走了,秋蕊才想起,这人竟然没说自己的名字!这偌大的紫禁城,太监有三千多人,想要查找出这名太监,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贵妃现在这样,她们这些宫女都不知道未来如何,哪里有能力查清楚太监的身份。一时间也呆在了暖阁门口。

贵妃悠悠地苏醒过来,看到秋蕊站在暖阁门口,便挣扎着低声道:“秋蕊!”

这喊声,让秋蕊一下清醒过来,惊喜地冲到贵妃榻前,含泪笑道:“娘娘,可要吃点东西?奴婢炖了燕窝,还有牛乳粳米粥,还有酸黄瓜……”

贵妃虚弱地笑着,摇头道:“炖了参汤没有?扶我用点参汤就好,眼下并没有胃口,你把酸黄瓜拿来吧。”

秋蕊急忙笑道:“参汤已经炖好了,正温着。奴婢这就去端来!”

说毕,急忙叫了两名宫女去传参汤。这时,贵妃打量了一下暖阁,若无其事地笑笑:“今日可有人来过了?”

秋蕊急忙笑道:“皇上派人过来瞧了瞧,偏巧娘娘没醒,他们回去复命去了。可见,皇上还是担心娘娘呢!”

贵妃绝望地苦笑道:“罢了,我这也就没几日了,皇上派人来,越算了了这些年的情分!”

听贵妃说的不吉,秋蕊心中一阵悲伤,却不敢表露,只是勉强笑道:“娘娘且放宽心,太医说了,只要好生调养,总是能好起来的!”

贵妃苦笑着,靠在迎枕上虚弱地看着秋蕊:“去把外间北边二个紫檀顶柜上面的大红锦盒拿来!”

因不知道贵妃想干什么,秋蕊急忙吩咐了宫女去取,转身回来,小心地笑道:“娘娘要那个做什么?如今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其余的不要多想了!”贵妃笑了笑,并没有理会秋蕊的劝解,只是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

宫女将取下来的锦盒交给秋蕊,秋蕊看着那个一尺见方半尺高的锦盒,疑惑地向贵妃望去。

贵妃笑笑,低声道:“打开吧!”

秋蕊忙依言打开了锦盒,发现里面是一套看似已经有了些年头的赤金首饰,款式还是汉式的,便疑惑地向贵妃望去。

贵妃看着锦盒里的首饰,目光却向窗外望了出去:“这套首饰,是我进王府前,我娘亲自派人去最好的银楼打造的,足足的足金五百两,如今已经将近二十年了,娘已经去世多年,只有这套头面还在这里陪着我。”

秋蕊心里一阵酸楚,含泪笑道:“娘娘,这首饰果真是精致,笔在内造的也相差不多了!”

贵妃打量着秋蕊笑道:“你把那两对金镯子,一对牡丹簪子拿出来!”

秋蕊忙依言取出,放在贵妃身前,贵妃看了看,轻轻抚摸着,又笑道:“对了,里面还有两对花生耳坠,两对如意的,两对梅花的。还是我娘本想着我只是王府侍妾,款式不可太过逾越了,想着我平安就好,才叫人打了这些款式。后来做了侧福晋,这些东西就没怎么再动过,只是思念母亲才会看看!”

秋蕊听得直掉眼泪,哽咽道:“娘娘,奴婢去端参汤,娘娘好歹先吃几口。”

这时,腊梅带着几名大宫女端了参汤进来,秋蕊急忙接过来,又将牛乳粳米粥和酸黄瓜取出来,秋蕊擦掉眼泪,舀了一勺参汤递给贵妃,笑道:“这些首饰,娘娘将来倒是可以传给四公主呢!”

贵妃笑着将参汤小口地吃了半碗,便摇头道:“永玥是公主,怎会需要这些民间的东西,况且和亲王知道了也不会高兴,这些东西,会让永玥降了身份,被额驸看到岂非是失了皇家的体面?也显得我这个养母教导无方了!”

秋蕊闻言,更加不解,看到贵妃精神好了一些,便劝道:“娘娘,这些东西,改日再看这些吧。”

贵妃却摇头道:“罢了,趁着今日我还能行,还是说清楚好。”

秋蕊无奈,只好小心地笑道:“那您说完了再好好歇着!”

贵妃苦笑着,拉着秋蕊的手,低声道:“这对镯子,牡丹簪子,这几对耳环,你都收起来吧!就当我赏你的嫁妆,你在承乾宫已经九年了,眼看着就要出宫。我本想着,等你出宫时再送你,如今恐怕是不行了……”

这话说的秋蕊顿时泪如雨下,哽咽难言,扶着贵妃,掉眼泪:“娘娘,秋蕊不需要这些,宫里的俸禄原本就不少,娘娘一向宽和,打赏的多,奴婢怎么能拿这个……”

贵妃看着秋蕊,含泪笑道:“我这一辈子,一无所出,儿女俱无,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带进棺材里去,你先收起来吧,将来也是个念想!”

秋蕊含泪跪下,哽咽道:“奴婢,谢娘娘赏赐!娘娘大恩,秋蕊这辈子都忘不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秋蕊,贵妃连连点头笑道:“正该如此,这才是咱们的情分!”

说完这句,便觉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走一般,软软地倒了下去,秋蕊惊呼道:“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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