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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苏武牧羊守节十九年

对国家的忠诚是一种伟大的精神力量,它可以激发每个人的斗志,提高人生的境界。而当面临长期而又艰难的考验时这种忠诚又能转化为一种执着的力量,帮助你克服困难,争取胜利。对于这一点,苏武用长达十九年的坚守,给后人做了一个最好的诠释。

苏武生于汉武帝时期。他的父亲苏建是一个将军,曾经与名将卫青等人一起率兵讨伐过匈奴,立功封侯。也正因为父亲的缘故,苏武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皇帝的侍从,前途一片光明可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却改变了苏武的命运。

原来,汉武帝时期,由于汉朝与匈奴经常开战,所以双方关系不好,因此匈奴陆续扣押了十几个汉朝的使者;而汉朝也以牙还牙,把匈奴派来的使者也一一扣押。到了天汉元年(公元前100年)的时候,事情发生了转机。匈奴新单于且鞮侯畏惧汉朝的武力,下令把这十几个使者都给放了回去,并让他们表达求和的意愿。汉武帝觉得很满意,就任命苏武为中郎将出使匈奴,将汉朝扣押的匈奴使者也送回去,并给匈奴单于带去了大量金银珠宝,希望能够和匈奴就此和好。于是苏武和副中郎将张胜、假吏常惠等人率领着一百多人的使团,来到了匈奴。可是苏武很快发现匈奴单于并没有真心和汉朝和好的意思。他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就想等事情办完后就赶快离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匈奴发生了一场未遂的政变。原来,匈奴有个缑王曾经归降过汉朝,后来又与另一个汉人虞常投降了匈奴。两人想把单于的母亲劫持到汉朝邀功,碰巧这时候苏武等人来出使。虞常与使团中的张胜是老相识,他就偷偷找到张胜说:“我听说大汉天子特别痛恨一个叫做卫律的匈奴人,这次我可以趁乱把他射死,我的母亲和弟弟还在汉朝,希望皇上可以给他们一些赏赐。”张胜就答应了,并给了他一些钱财。不久,单于出去打猎,虞常等人趁机密谋造反,可是其中有个人临时叛变,将此事告发。结果匈奴单于的子弟们先下手为强,缑王被杀,虞常被活捉。

匈奴单于让卫律来追查这件事情。张胜一听说就慌了神,赶快将此事告诉苏武。苏武听了之后大惊失色:“你怎么能私底下干这样的事情?这不等于是破坏大汉和匈奴的关系吗?”张胜一言不发,愣在那里。苏武说:“也罢也罢。我作为正使,此事虽然我根本不知情。可是追查下来,我可逃脱不了干系啊!与其被匈奴人处置侮辱国家,不如我自己以死明志!”于是突然拔出宝剑要自杀,结果被张胜和常惠拦下了。

很快,虞常经受不住严刑拷打,招出了他和张胜之间的事情。匈奴单于大发雷霆,要把苏武等人统统杀光,以解心头之恨。有个贵族劝他说:“汉朝使者对汉朝的情况了如指掌,杀了有些可惜。如果能招降他们,让他们为咱们匈奴服务,以后对付汉朝就更方便了。”匈奴单于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就派卫律找来苏武等人说:“本单于宽宏大量,就不追究你们参与造反的事情了。只要你们归顺我匈奴,本单于保证你们荣华富贵。”“住口!”苏武怒斥道:“你以为我是贪生怕死之徒吗?我要是投降了你,死后哪里有脸去见自己的祖先!”说着抽出自己的佩刀,刺进自己的胸膛。卫律大惊,急忙抱着苏武去找匈奴的巫师(注:在少数民族中,巫师也管治病的事情)。巫师折腾了半天,让几乎断气的苏武又活过来了。常惠等人哭着把苏武送回了营帐。匈奴单于也觉得苏武是条汉子,对他十分钦佩,每天都派人去看他,而把张胜抓了起来。

苏武康复之后,卫律把他叫来,也把虞常和张胜一并押来。卫律宣布:“虞常谋反,大逆不道,处死!”匈奴武士手起刀落,虞常人头落地。接着卫律说:“汉朝副使张胜预谋杀死单于的近臣,罪该处死。如果投降,可免一死。”张胜这个胆小鬼早就吓坏了,连忙说:“别杀我!我投降!”然后卫律说“副使有罪,正使苏武有连坐之罪,处死!”苏武说:“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与张胜又不是亲戚,为什么要株连我?”卫律可不管这么多,刀又架到了苏武的脖子上,苏武却纹丝不动神情淡然。

一看来硬的不行,卫律就对苏武说:“我卫律乃是从汉朝归降匈奴的。可是单于一点也不嫌弃我,还封我为王,让我拥有数万的兵马、满山的牲畜。你今天要是投降,明天肯定也能这样。再说了,这里远离汉朝,你就是死了,又会有谁知道你忠心为国呢?”“呸!”苏武怒斥道:“大汉待你不薄,你却投降了匈奴,我怎么能学你大逆不道的作为呢?而且单于让你追查此事,你不客观公正,非要硬说我参与了谋逆,这种破坏邦交的行为,亏你干得出来!想当年,南越国(今两广一带)杀了大汉的使者,很快就被大汉吞灭;大宛国(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杀了大汉的使者,很快国王的人头就被挂了起来;朝鲜杀了大汉的使者,很快就被大汉的铁骑踏平了。你们要是杀了我,只怕匈奴就要大祸临头了!”

卫律没办法,只好如实报告了匈奴单于。匈奴单于还是不死心,于是下令把苏武关在空的仓库里面,不给他饭吃。苏武饿得头晕眼花,但是抱定了不降之心,就把自己的衣服上的毡毛扯下来吃了,就这样撑了几天,居然没死。匈奴单于大惊,以为苏武是神仙下凡,就把苏武流放到了边远的北海(今俄罗斯的贝加尔湖)沿岸,给了他一群羊,说:“什么时候这些羊生出小羊来,你就可以回汉朝了。”苏武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归国有望了,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这些羊居然都是公羊,它们怎么可能生出小羊呢?苏武当时绝望得大哭一场,痛骂匈奴单于卑鄙无耻。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无济于事。

熟悉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人都知道,希特勒的**德军当年横扫欧洲,结果却在苏联折戟沉沙,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无法适应那里的严寒。而苏武待的地方就位于今天的俄罗斯境内,其境遇可想而知。匈奴单于也不给苏武送吃的,苏武养的牲畜也不多,无奈之下只能抓老鼠和挖野草充饥。但是不管条件有多艰难,苏武始终拿着自己从汉朝带来的节杖,即使节杖上面原来装饰的旄都掉光了。因为在苏武的心中,这就是国家的象征,是自己信念寄托之所在。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天地鬼神都看在眼里,哪怕有一天自己死了,魂魄也能够回到故里。

过了五六年,匈奴单于的弟弟来到北海狩猎。苏武给他制作了先进的网和弓。他很高兴,就给了苏武一些衣服和食物,帮助苏武渡过了难关。匈奴单于的弟弟在北海边待了三年多,后来一病不起,临死前又给了苏武一些牲畜、器具和帐篷。他死后,他的部众也迁走了。苏武又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年冬天,卫律统治的丁零人(当时游牧部族的一支)又盗走了苏武的许多牛羊,苏武又陷入了困境。

有一天,苏武正在采集野草,远远看见有一支马队过来了。有一人跳下马,对他说:“子卿(苏武的字),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李陵啊!”苏武再一看,虽然此人穿着匈奴的衣服但是眉宇之间仍旧透着一丝英气,没错,就是他!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接着李陵拿出带来的酒肉,两人畅饮起来。苏武问李陵为何投降匈奴。李陵叹了口气,就把自己的遭遇全盘托出(关于李陵的事迹,参见第一部分第六章),苏武听了也是直叹气。李陵说:“谁不是大汉的子民?谁愿意投降匈奴我本来只是想假投降,等待时机再逃回汉朝。没想到皇上无情无义,把我全家都杀了,害得我有家难回,只好弄假成真。不是我对不起大汉,是大汉对不起我啊!”

接着李陵话锋一转,对苏武说:“其实咱俩真是同病相怜你哥哥负责掌管皇上的车子。有一天车子不小心碰到了宫殿的柱子,结果把车辙给折断了,有人就告发他对皇上大不敬,逼得他拔剑自杀,仅仅是两百万钱的安葬费!你弟弟掌管河东郡(今山西西南部)的一座祠堂。一个骑马的宦官和黄门驸马抢船坐,把驸马推到黄河里面淹死了。宦官跑了,皇上让你弟弟将其限期捉拿归案。你弟弟没有抓到,害怕皇上责罚,就服毒自尽了……”苏武听出了李陵的弦外之音,问他说:“你是来给匈奴单于当说客的吧?”

“也算吧,”李陵接着说:“但是我也是想让你知道一些事情。我来与匈奴作战的时候,你母亲已经死了,你的妻子都已经改嫁了,你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也都下落不明。子卿,你对大汉忠心耿耿,可是大汉给了你什么呢?连你的妻儿老小你都保全不了,又有谁知道你是个忠臣呢?大家都以为你死了或者已经叛逃了。人生苦短,何必自己折磨自己?一开始我投降的时候,也觉得很羞愧。可是转过来一想,当今天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我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人卖命!所以说,子卿你也想开一点,不要那么固执,投降匈奴吧!”

李陵的话,给了苏武内心不小的冲击。对于执着于某件事的人而言,最大的挑战并不是外部的困难,而是内心对于自己所坚持的东西的认同度;一旦哪一天他觉得自己坚持的东西根本是毫无意义的,他内心的信仰世界就会不攻自破。苏武沉思了很久,回答说:“我苏氏父子世受皇恩,理应为皇上肝脑涂地。虽然皇上有亏于我们苏家,可是臣子侍奉君主,就像儿子侍奉父亲一样,儿子为父亲怎么做都是应该的。你不要再说了。”李陵还要再说什么,苏武说:“今天我和你坐在这里喝酒,是因为我还当你是朋友。你要是再劝我投降,我就死在你面前,咱们恩断义绝!”李陵看苏武是真的铁血丹心,叹了口气说:“子卿才是真的忠义之士啊!和你相比,我和卫律真的罪大恶极啊!”说罢痛哭流涕,喝完了酒就离开了。

回家后,李陵越想越觉得羞愧。此后他经常让自己的妻子去给苏武送去一些牛羊。妻子问他:“你为什么不去啊?”李陵说:“要是我亲自去,子卿肯定会以为我是在向他炫耀匈奴单于赐予了我多少东西,还是你去吧!”又过了些年,李陵找苏武喝酒的时候对他说:“前两天我听被俘虏的汉人说,天子已经去世了,天下百姓正在服丧。”苏武听了这话,当即向南方拜倒,号啕大哭了一天一夜,以至于都吐了血。苏武真的仅仅是为汉武帝而哭吗?不是,他太需要发泄了,这么多年来的委屈、无助和绝望,此刻都化作血和泪,倾泻而出。对于苏武这些年的遭遇,后世有一首歌叫《苏武牧羊》,将其传神地表现了出来:“苏武留胡节不辱。雪地与冰天,穷困十九年。渴饮雪,饥吞毡,牧羊北海边。心存汉社稷,旄落犹未还。历尽难中难,心如铁石坚。时听塞上,笳声入耳痛心酸。转眼北风吹,群雁汉关飞。白发娘盼儿归,红妆守空帏。三更同入梦两地谁梦谁?宁海枯石烂,大节定不亏。欲使匈奴惊心碎胆常服汉德威。”

经过了十九年坚守的苏武,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春天。几年后,匈奴又想与汉朝和亲,而汉朝向匈奴索要苏武等人,匈奴方说苏武已经死了。后来汉朝的使者来到匈奴,同样被困在匈奴的常惠偷偷找到使者,告诉他们苏武还没有死。汉朝使者大惊,问道:“可是匈奴单于说他死了,我们该如何要人啊?”于是常惠想了个办法:“你就对匈奴单于说,苏大人把求救信系到一只大雁的腿上,天子打猎碰巧射到了这只大雁,就看到了,知道苏大人还在北海边上。”第二天使者就这样对匈奴单于说了,并对他大加斥责。匈奴单于没想到汉朝使者居然能知道苏武在北海边,信以为真,只好乖乖交出苏武。经过十几年的坚守,苏武终于得以回归祖国。当年一百多人的使团,现在只剩下十个人。当踏上汉朝土地的时候,十个人抱在一起放声痛哭。当年的青春少年,如今都已经白发苍苍。只有那蓝天白云、草原、北海,永远见证着他们的坚守与执着。

执着是人成功的必要因素,而执着的来源多种多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祖国,对祖国的忠诚往往是隐藏在人内心深处的力量源泉。一个人不管走到哪里,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想起祖国,心中就会多了一份归属感,就会愈加意识到作为炎黄子孙的自豪,从而更加执着地投入自己的事业中去,永不言败。千百年来,无数仁人志士之所以为了振兴中华而奋斗,归根结底就是这种归属感与自豪感作用的结果。生在这样一个伟大的民族,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坚持胜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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