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芯气冲冲绕开杨氏,径直走到童羽跟前,甩起胳膊便朝童羽打去,童羽退后一让,童芯扑了空。
“三妹,你伸手是想打我我吗?你好像找错人了,还有祖母的话你没回答呢。”
“你这贱人,分明是你设计让我闯入偏房,所以才会出现刚才大家一进门看到的。你一副慈姐模样,实则心地比谁都黑,你无非就是想让我身败名裂,出丑罢了!”
身败名裂?出丑?
若不是你二姐蛇蝎心肠针对我,我怎会这般将计就计,以毒攻毒?
杨氏望着童芯居然无视自己,还冲到童羽跟前撒野,这哪是童府小姐该有的礼貌,完全不顾及女子家端庄典雅的形象,丢了童府的脸面。且不说这个毫无礼数的丫头,这面前脸肿得跟馒头的男子是飞虎将军府的林旭?
这林旭不是武艺卓越,骁勇无敌吗?可为何会被人揍成这个牛马样?这世上难道还有人的武艺超过二十四虎门将都不敢贸然挑战的擂台花魁?大丫头身子从小就虚,即便大病初愈好转,也不可能出手如此狠重伤了林旭。这三丫头倒是习武之人,难道是她将林旭揍了?三丫头的武艺何时能超越擂台花魁的,她压根就没想到。
秦氏见这情形,朝童菱恨恨地瞪了一眼,知道这丫头肯定出了什么馊主意,被童羽先发制人,抢了先机,再落得现在这个难堪的境地。
她连忙打圆场走到杨氏跟前,“母亲,姑爷今天跟二小姐回门不熟知童府宅院的走向,这大约是他不知跟哪面墙有过节,磕碰伤了。我看今日是二小姐和姑爷回门的喜日,是他俩多在一起待待的日子,我们这些人还是不打扰小两口,就各回各院去吧?”
杨氏见秦氏如此说,望了望一言不发阴沉着脸的林旭,也不知夏荷院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愿去想发生了什么,慢悠悠地说道:“天不早了,我这一把老骨头是困了。”一旁的夏嬷嬷便扶着杨氏朝院门口走去,走到童芯的跟前,杨氏的冰冷的眼神中全是失望。
阿奴和月娥跟着走进来,看着童羽毫毛不少,便放心地一同回去。
院子中,众人陆陆续续渐渐散去。
初春,冷风料峭,吹着童菱冷飕飕的。
林旭走到童菱的跟前,看着默不作声的童菱,恨恨地问道:“我问你,是你去喊大小姐过来的?”
“不……是她……”
“哼,分明是你故意设局,想让你大姐被我轻薄正巧被大家撞见,如此你大姐便不能顺利跨入景王府,你嫉恨她在这样做的吧?”
童羽嘤嘤哭泣起来,“你怎能这样想,白日里我见你对大姐甚为倾慕,瞅着大姐日后跨入景王府,你还能和她这般面对面见着?我不是为你好嘛,你怎这样不领情呢?”
“哼,以后可不能这样啦,我的羽儿。”林旭忍痛朝童羽搂去。
童羽望着猪头三的林旭,连连撇过头去,这模样不忍直视,她怕看多了半夜里噩梦连连会被吓醒。
“羽儿,我胸口好痛,快帮我看看呢!”林旭将衣服拖下,站在烛火明亮之处,童菱再次望着血淋淋的胸口上“**”两字,吓得惊叫着瘫在地上。
林旭低头瞅着胸口的字,气得吼了一声,破口大骂道:“都是你大姐做的好事!是她干的,是她干的,我绝对不会轻饶她!”
“夫君,你可别忘了,她是被景王府孙景墨看中的人啊!”
“哼,总有一天她会栽在我手里,等着!”
再说童芯气呼呼地被秦氏拉走,回到屋子里,童芯搂着秦氏委屈地大哭起来,看得秦氏好不心疼,如今她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那大小姐是水涨船高,凭她的能力如何都不能应对。
童忠卿如今不再重视她,自然有重视她娘几个的人,童氏族亲中最有话语权的不是杨氏,也不是童忠卿,而是立下赫赫战功德高望重的童国公,开国功臣的他曾被她的父亲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当年童国公亲自选定要将父亲身边聪慧伶俐且容姿绝佳的她嫁给旁系中最有出息的童忠卿,可惜那时童忠卿早已看上童羽的生母,她不得已才做了妾,因这事童国公一直耿耿于怀,对父亲和她深感歉意。
若她将现在的处境说给童国公,这童府还有谁敢与她作对呢?
秦氏眉梢一挑,抿唇冷笑。
童芯擦干眼泪水,问道:“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计策了?”
“芯儿,不要哭哭啼啼,亲者痛仇者快,那贱蹄子肯定在得意。我一直以为这贱蹄子怎都翻不出我的手掌心,没想到她有两下子。对付她,不能轻易出手,要出手就必须看准她的死穴狠狠出招,让她没有回手之力。”
“娘,你既然想到法子了就跟说说,我看有什么好帮忙的。”
秦氏搂着童芯,用手摩挲着她的脑袋,“芯儿,娘现在不能再让你和童菱作为棋子,更不能作为我手中的筹码,我怕失去你俩中的任何一个。宅院内,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之间无非都是栽赃构害,你死我活,踏入的是万劫不复之路。我不想让你和童菱沾一身腥气,你俩只等看着,不能动手。”
童芯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抹寒光。
她怎能坐以待毙?羞辱她的一定要加倍偿还。
过了几日,童忠卿回到府内,将府内女眷聚齐,说辛太妃过寿特邀皇亲国戚,以及一些臣子及内眷前往芳华殿祝贺。此次,作为辛太妃膝下两子的景王孙瑛和琅琊王孙韶都将出席她的寿宴,当然还有北萧国、大羽国、南诏国等都将派出皇亲使臣出席。
童忠卿说完这些话,童羽没有半分的高兴,听着孙韶将从洛城前往皇城参加辛太后的寿辰,脸色深沉地回到了香桂院。
回到香桂院,童羽沉默异常让阿奴和月娥看着有些怕人。童羽的脑子飞速运转,辛太后的寿辰,她怎能压抑心中怒火宰了孙韶和王碧瑶?仇人就在跟前,她只要一剑准确无误地送入孙韶的胸膛,看着鲜血染红他的蟒袍,望着一双极富心计的眼睛失去光泽,她的仇恨跟着那具倒下的身体永远地卸去。
如此痛快一死,倒是便宜他了。
许多疑问如潮水般奔袭,她要弄清楚的,要让藏在阴谋和权利交易背后的种种真实浮出水面,要替父亲沉冤昭雪,要让害人者无处藏身,让他们的野心和残忍的本性公布于众……
父亲,父亲,那个面容慈善又严厉异常的父亲,怎会那样屈辱地离开人世?
父亲杨忠烈本是前朝后燕有封地的藩王,后遭遇孙氏大族起兵造反,封地被吞并,作为藩王的他转眼成了一无所有的庶民,后流离失所,成了流寇。孙氏大族侵吞后燕,建立大梁,对后燕投降转身成庶民的亡国人横征暴敛,苛捐杂税一年高过一年,年轻强壮者被迫前往战场,成为冲锋陷阵的炮灰,大梁踏着他们的尸体不断侵吞周边小国,终于踏上大国的宝座,俾睨天下,傲视群雄。
父亲与一群至始至终效忠他的前朝有志之士终于忍受不了大梁的欺辱和压榨,便暗中疏通人脉,释放了前朝关押的大匹囚徒,招兵买马,集结号令,一败郡守,二坡樊州,三杀大梁统帅梁衡于踉跄山。大梁见反军阵营不断扩大,直逼京城,所到之处势若破竹,加入者接踵而至,甚至还让觊觎王座的其他有封地的王纷纷揭竿而起,形势危急,大梁便连连派出数位谋士前往杨忠烈的军营,好不容易谈得招安的条件。
招安后,大梁即刻封杨忠烈为镇远大将军,前往踉跄山以北收复被羌族和蛮族抢占过去的失地。
踉跄山荒凉寥廓,寒风呼号,不适合人居住,父亲了解羌族和蛮族为何越过边境侵犯大梁,不过是为了占据一席土肥草茂之地繁衍生息。
父亲连连上奏,但大梁皇族容不下这些荒蛮而穷困的羌族和蛮族,执意让父亲一个不留地杀掉。父亲若是不答应便意味成为归顺大梁后的叛军,若是答应便让羌族和蛮族血流成河,尸骸成山。
于是,父亲做出艰难的抉择,执意固守在踉跄山与羌族和蛮族周旋,并不赶尽杀绝。
争战多年,身负重伤的父亲决定辞退官职,退还封地,将奖赏分派将士。
父亲至始至终都未曾想过权与利,只为弱者声讨本该拥有的权利,却为此成为大梁贵族的眼中钉,最后落得不得善终的下场。
现在,想想孙韶为何杀父亲,不过是贪恋父亲迟迟没有交付的兵权,前朝遗留的二十万大军的兵权足以稳固孙韶的地位以及满足他不为人知的对权力的极为疯狂的贪恋。
父亲到死都不会将兵权给他,或许父亲早就知道孙韶不是可信奈之人,二十万大军的将领中的王昌复和梁道远等众位叔伯绝对不会听令灭了前朝的孙氏子孙,他们清楚兵权若是落入孙韶手中,这对前朝遗留的二十万大军无疑是灭顶之灾。
可惜,王昌复和梁道远两位叔伯在青州战事中下落不明,不知黄旗大将军寇海是否杀了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