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昏暗的光线,姚蒸蒸静静地听着那年青口中的难掩的悲伤。一个亲身父亲,为了那些所谓的城池土地,连自己的亲身儿子都不管不顾。
这难道就是统治者的自私自利吗?可是她又回转过头来想了想,这自古皇帝都是后宫佳丽三千。这么多佳丽给他生了这么多的孩子,而这一个在五年前才回到宫中的儿子,感情又有多深呢?
这自古君王多薄情,既然他父皇都对他娘都处于淡忘之中了。对于这个孩子的话,重视程度也高不到哪里去。于是她想了想,还是安慰道:“也许你的父皇在想一个两全之策救你出去!”
青年抬头问道:“什么两全之策?”
姚蒸蒸努力扯出一抹微笑,但在厚脸的包裹下,看着让人觉得足够滑稽:“就是一个既可以不给城池,又可以把你救出去的策略!”
青年静静地看着她,问道:“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你看我身上的伤痕就知晓答案了。”
姚蒸蒸没有看他那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因为早些时候已经看过了。她恍惚地看了他良久,因为可能她自己也知道。一个受迫害的人根本就没有权利来,要求迫害他之人。
他身上的伤痕累累,就像是一副残酷地现实画,处处现实的诉说着他有一个无情的父皇。这也许就是身在帝王家的悲哀,江山很多时候远比亲人来的重要。
再说这帝王家的儿子一般来说都比较多,死个一二个着实比吃饭都正常。完了说不定帝王还要念及到对儿子的愧疚,说不定还会给儿子来一个死后英勇就义,为国捐躯的名号。追封一个什么响当当的名号来当当。
可毕竟人已经死了,要这名号又有什么用呢?姚蒸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给他加油打气下。
于是就开始回想刚刚他跟她,讲的一些列故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激发他的正能量。可是越是回想,越是让她觉得似曾相似。
在迷雾森林里,她也曾碰到一个瘦瘦的少年。他被呆在树上了,是她挥动着刀剑救了她,然后他领她去了碧泉幻境。那少年也喜欢耍杂技,各方面十分地灵巧。这一系列的事情,为何都是如此地似曾相似?
姚蒸蒸终是经不住内心的疑惑,双眸定定地看着他:“你曾经在博渊书院上过学吗?你叫什么名字?”
那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上过一年学,我叫越少洋。”
姚蒸蒸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在她的心中这个少年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言城。可是他却说他叫越少洋,她在博渊书院似乎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可是那张脏乱的脸,如今根本都让她分辨不出他是谁?
她望向那昏暗的光线,回忆似得说道:“我们是院友,我也曾在博渊书院念过书。那时的我叫姚珍!”
那青年一听,顿时震惊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她,双脚却在往后倒退着。他猛地大声吼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珍珍,她长得不是你这个样子,她已经在八年前就死在绥远了。”
姚蒸蒸用一根食指,指向自己道:“你怎么认识我的?又怎么知道我死在绥远的?而且还这样称呼我?”
那青年一脸痛苦之色,仿佛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喃喃自语道:“因为我曾是她口中的好哥们,言城!”
这下换姚蒸蒸惊讶不已了,这个一身破烂,满身伤痕累累的人。竟然是她少年时代的好友铁哥们言城,刚刚她才否定了他,如今他亲口承认了他就是言城。
那个和她一起破凤凰城第一采花大盗,意气风华的少年言城。曾经的他是多么的洒脱,爱开玩笑。
如今他却是变得这般话少。有时候她和他说话,感觉就像是一问一答似得。有时候甚至直接沉默不语,难道这就是岁月加载在他身上的伤疤吗?
言城仍旧不相信她就是姚珍,因为她如今这肥厚脸,着实没有半点她原来的模样。虽然她没有看到自己的脸,可是她知道这个比原来厚二三倍,滚烫疼痛的脸。根本就没有和正常的她,比较的可能!
她看到言城拖着沉重的铁链后退着,他那脚链上似乎还有一个大铁球。这个立德也真够狠毒的,把言城折磨成这个样子,还不忘增加他双腿的重量。
看来她这几把掌,比起言城来说,真的可以算是轻了。很显然言城不相信她就是姚珍,并且还试图躲开她这个骗子。她也知道这毕竟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事情,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怎么会就这样地在八年后又出现呢?
这似乎已经超于了他们常规的思维,不过他既然是言城。那么她自然就有让他信服的杀手锏,她一时之间风云变化。这世间的衣食父母,哪一样少的了钱?
自信地笑容在她脸上浮现,空灵悦耳的声音响起:“破天下第一大盗后,城主令赏钱五千两。我是不是最后给了你三千两?”
她清了清嗓子,又想到:“那次你赌输了,是不是被我叫去迷雾森林找风清涯老师了?完了之后,没有让你掏银子请客,还是我连你和流凌翼一起请的……”
姚蒸蒸还想继续说下去,就见言城已经开始三步并作两步,从牢房另一端向她这边奔来。可是在正中央的时候,由于跑得太急,没有看到脚下的铁链。他直直地踩了上去。
姚蒸蒸看着这不忍直视的一幕,赶紧用双手捂住双眸。但是因为着急,而捂住了口鼻。听到这重物落地的声音,本能地朝地上看去,结果言城摔了一个狗吃屎。
她努力地深呼吸,憋着气。这小子毕竟是父亲不爱,运气不好,身上惨烈的一个可怜青年。本身的遭遇就让人很是苦楚了,可这会呢?则是更加的痛苦。
可是她实在忍受不住,这么好笑的一幕了。若是再忍着的话,她怕自己真的给憋出什么毛病。虽说是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可是当她听到言城那句:“珍珍,你想笑就笑吧!憋着难受。”
这句话仿佛就像是炎夏吹来的一阵凉风,让她顿时轰然大笑了起来。以致于引得其它几间牢房的人士们,都纷纷朝着她们这两间牢房看来。这本来就是一个暗无天日阴沉、毫无生机的死气沉沉的地方。
如今有了这一阵欢声笑语,顿时让这死气沉沉的地方。像是注入了新生的力量,有了一丝生机勃勃的活力。
言城如今变成了越阳国的皇子,若是姚蒸蒸她没有记错的话。越阳国是靠近东边,是临海的地方。同时北边越过渭河,与瓦尔达相近。如今的瓦尔达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就抵挡不住南锁的大军围城之势。
虽然他们有密道可以从外面引进粮食,但是让姚蒸蒸奇怪的是。他们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应该不是那附近的村民提供的吧!因为这附近的村民早就厌倦了,立德的残暴统治。
如今这些村民有南锁的军队做后盾,瓦尔达的军队应该也不敢乱来啊!言城拖着虚弱的身子,给他道破了她喃喃自语,思考了良久的问题。
他说这瓦尔达的粮食,其实就是颠玉国悄悄提供给他的。姚蒸蒸很是不理解地问道:“为什么颠玉国会提供给瓦尔达粮食?它们是猪脑子吗?这明显瓦尔达就要被南锁的大军打垮了。这不是浪费粮食,给将死之人吗?”
言城看了姚蒸蒸五秒,摇头道:“颠玉国如今在和流云国开战,也许是想联合瓦尔达的军队,一起攻打流云国。然而他们也许被瓦尔达的统治者立德的狡诈所骗,相信这立德会战胜草原那支军队。并且你看这么多天了,南锁的军队也没有把瓦尔达攻下来。”
姚蒸蒸想了想道:“但是这次立德他们偷袭失败,损失惨重。再有几次这样的损失,估计就要跟瓦尔达说拜拜了!”
言城不明:“什么是拜拜?”
姚蒸蒸想了三秒说道:“换句话说,就是把立德赶出瓦尔达城。或者说直接给他来个咔擦,也说不定!”
言城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阵,随即点头道:“也许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如今我被关在这里。外面的消息以及局势,都不是很清楚。”
他随即看着姚蒸蒸的脸,突然露出了一抹笑意:“你被他们整的也够惨的,珍珍啊!如今真是像你所说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本来就相识。你我重逢之日,没想到却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姚蒸蒸想起这些,一阵的愤怒声响起:“可恶的立德他们,居然把我的背包拿走了。那可是有我的全家福,你说其他东西,他拿走就拿走吧!可是那张全家福,若是我有幸死不了的话,一定会找他讨回来。”
言城劝解道:“珍珍,先别激动。不就是一个全家福吗?改明儿真的有幸出去了,我学学你们姑娘家,上寺庙求一个全家福不就好了!”
姚蒸蒸像看白痴似得,看了言城一眼,那无辜的眼神。让她那已经伸手作敲脑壳状的双手,顿时收了回来。而他看她要打他的样子,就瞬间拖着沉重的身子一躲,口里还不住地说道:“珍珍好凶,有暴力倾向!”
言城的一句话后,很快就唤回了姚蒸蒸的理智。这是在异世空,不是在21世纪。他不懂这个全家福,也是正常的事情。她瞥了言城两眼,想到这也是一个娘去世,爹不爱,还被打的这么惨重的可怜娃。
她终是重重地一声叹息,嘴里掩饰不住的哀叹:“言城别怕!出去后,我带你去吃糖。”
言城双目翻白眼地看着她,用眼神询问着她。这么幼稚的人,是从哪里跑出来了?而姚蒸蒸看懂了他这个眼神,笑嘻嘻地实话实说道:“是在半路上,被抓进来的!”
昏暗阴沉的牢房里,苦中作乐,大抵也是如此。因为多年未见,重逢的喜悦。让这死气沉沉的地牢,顿时有了一抹绚丽的色彩。而这抹色彩随着一个残暴人的倒来,而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