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尴尬的豺豹
通过吃掉整个英伦群岛来吐出英语
嘴里布满岩石、海藻、残缺的勋章
通过门缝认识音乐
带着袜子、伤痂、乡村向祖国的南端走去
所有的天平都倾向一侧
我们在天平上增长体重沿途乞讨
父亲,他没有粮食,国家除了法律,只有国土
通过犯法去炸毁那座纸上的碉堡
通过判决书来运送自己
用一条红领巾吊死墙上那饥饿的虫子
从相册中向外剔着身高、属相和暴雨
我们给萤火虫盖好棺材,喂上最后一片苜蓿
给河流投上最后一票,不是让它当选
而是扔进一台正在发烧的电机
在四点起床,为前途进行一次大扫除
报纸上布满了红色的灰尘,顺便扫掉那些多余的文字
然后扫向邻居、股市、婚姻和冒烟的教室
我们往关节里塞着润滑油,在脸上涂着刚刚运来的油漆
来自国营、集体、民营、走私
后来是慈溪、东莞、不知名的产地
我们搬动家具,在肉体的极端布下一个充电的卧室
膀胱里泄出汽油,伤口上抹上凝固的水泥
举着反对的扳手、钳子、螺丝,更换破裂的刹车片
检测肛门排出的尾气
我们的鸽子飞了,奶嘴飘到了天上
妈妈是一台电脑,已经死去,留下一具塑料的尸体
我们的泪水打在键盘上,雨水中散发着自来水
来自地下的霉气,发烧的脑壳
上帝失灵、阀门失灵的煤气
用一根死亡的杠杆撬开井盖
撬开瓶盖、撬开我们的膝盖,寻找灵魂的水寨
钻进下水道,拧开油管、灯管、气管
我们的血管,但没有流出乳房来
我们盼着有人到来,有魂魄到来,火车在大海上到来
有一张合同自天国飘来
回忆爱情坐在一张美丽的纸上向我们的眼中降落
眼球就是孤独的地球上一枚漂泊的果核
我们在拖拉机上变成车祸,马车上变成尘埃
在一辆正在驶来的童车上却不知道
是否要变成标本还是兔子的尾骨,布满骨灰的菜园上
刚刚消失的白菜
我们已经不知道神的面具在哪里领取
精液的储藏器是睾丸还是试管,不知是谁
在灯塔上用腿和胳膊搭着舞台
谁已经抱着尿布像虫子一样死去
我们点燃了尿布,在去年的一场雨中
烧死了小丽,却没有
向一棵剃光头发的少女柳树致哀
在沼泽里愈陷愈深,春节前摸到了祖先
被一条草蛇惯坏的臭脾气
在咳嗽中失去了两个喉结,在人民公园的草坪上
被一台进口的割草机每一个傍晚都要切除的癌
我们用手枪指着自己,手枪却变成了银行叮当的硬币
以蝴蝶去交换粮食,下午的容器里住的早已不是炊烟
而是被烟囱中的梯子举起的记忆
我们顺着脐带
失忆时在三公里的路上找到了自己
已经没有嘴唇,不再哭泣
只吃内衣上的油渍和那张契约中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