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相处这些日子下来,早就不必去说什么麻不麻烦了,其实按照我的意思,你压根就不必离开这儿,若是想自立门户,我也可以将银子借给你。只是我明白你心里头还是有所避忌,我也不想勉强,这两日就将东西收拾一下罢。趁着这会儿气候还好,没风没雨的,即日上路就是了。”
这事染香听说之后倒没说什么,只是云谨却觉得有些不妥,“九江那边儿,虽说有陈嫂子的家人,可还是没个相熟的人。大人怎么样且不说,那孩子这一路颠簸折腾,又换了个全然不认识的地方,能够安稳么?”
夕鸢微微摆手道:“这事儿也不是我的主意,她与我说的时候,分明就是下定了心思的。算了,她要是想走,就让她走罢,九江那里没人看着也是事实,总不能买了店面空摆着罢。至于长笑,我看那孩子现在体格倒也壮实的很,路上小心仔细些,应当没有大碍。”
“可是,光让李隆跟着能成么?奴婢明白小姐顾虑到香姑娘,不愿让王兄弟跟着出门,只是这一路也不算近,小姐真要过去么?”云谨脸上尽是担忧神情,压低了声音又道,“其实,小姐收留了夕莺姑娘之后,对她已经是尽释前嫌的好了。这会儿,大可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小姐不去,让李隆送她们过去,不也一样么?”
“我也不光是为了送她,那铺子买了下来,我却还没去看过,心里也不太安稳。”夕鸢笑着打趣道,“你啊,对我就没有一刻放心的时候,上一次去萧府,我是大意了些,可这回又不是我一个人出门。且不说李隆年轻力强的,就算我自己也好歹会两下子,遇上了歹人,真打不过,跑就是了。”
云谨闻言连忙连呸了几声,又双手合十拜了几下,喃喃念叨着“百无禁忌”。
“行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真的不会有事儿。从这儿到九江,来回最多半月也就够了,我再加快些赶路,说不定……十日之内就能回来。”
“可是这会儿楚公子也不在,小姐何不让夕莺姑娘再等些日子,待楚公子回来后,由他陪着你们回去岂不很好?”
夕鸢闻言却敛起笑容,正色道:“云谨,我离开王府,就是想要靠着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天地来的。不管是王爷也好,楚离也罢,他们是给了我许多帮助,我也很感激。只是我从没想过要处处依赖,事事仰仗着他们,若真是那样,那我极力追求自由又有何用?还不是男子的附属,没有自己的能耐和本事?这话往后再不要说了,我意已决,两日之后就和夕莺启程。等我走后,铺子你和王富两人好好照看,我会尽快回来。”
云谨见自己那一句话却激起了她的倔强性子来,不禁又是懊恼又是无奈,只是却也知道再没什么法子扭转她的意思了,只得点点头应了下来。
两日之后,夕鸢轻装简行,与夕莺带着长笑上了马车,李隆赶着车驾的一声驶离苏州。路上夕莺仍有些不安,低声不住道:“你这样跟我一起出来,我看云谨和染香都是一脸的放心不下,要不……到前面的驿站,你就回去罢?”
“别说傻话了,我既然都说了送你到九江,就不会半途而返。”夕鸢微微一笑,掀起些帘子嗅着窗外气息,“更何况,也许久没出来走动过了,当是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另一件事,她并未说出口,却是她出门送行的一个重要缘由。如今的战场前线,也不知是什么情形,要她待在屋里,装做若无其事,实在是有些太过困难。
坐下来的时候,静静呆着的时候,就很难不去想那血煞满天的情景。与其留在苏州胡思乱想,还不如找些事做,好分散一下脑海中的注意。
这一路倒确实顺遂,同夕鸢开始预料的并无什么太大偏差,三日后便已经到了乐城。李隆见天色已晚,便找个了看起来干净规矩的客栈,且替几人订好了上房。只是夕鸢见这客栈中住店的人并不算多,街上也没什么人烟,不禁有些奇怪,便趁着点菜的时候,同小二随口问道,“你们这客栈倒也真是清静,按理说乐城也不算小,可是我看着里头外头怎么仿佛都没什么人呢?可是赶上了什么节日?”
小二摆手道:“哪儿有什么节日啊,说起来就晦气胆寒,那李守成李将军,不知怎的竟叛变投了敌军。咱们的端亲王骁勇善战,竟也没抓住他,让他带着兵马沿着辽城一路逃窜。听说,再过几日,说不准还要跑到乐城来。老百姓人心惶惶,哪还有出门的心思,自然都躲在家里头,求神拜佛保佑能躲过这一劫去。”
夕鸢闻言心头一震,“你是说那个和葛丹交战的李守成将军?他真的叛国投敌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如今乐城百姓都知道了?”
“也没有多久,最多也超不多半月,咱们城中有个捕快的儿子从了军,就跟在那位李将军麾下。嘿,本来是想着要抛头颅洒热血,为国效力的,谁想到却跟了个叛徒。他心里头对这李守成将军的做法没法子认同,实在不愿继续跟着这样的人,便寻了个机会,从军队中跑了出来。他是一路的快马加鞭,听说这马都跑死了几匹,可算是到了乐城。一来就将这消息说给了大伙儿听,若是旁人说的兴许还不大可信,可他却是亲眼所见,由不得咱们不信啊。”小二打开了话匣子,说的来了劲,又瞧了瞧四下,压低了嗓门道,“我看着啊,倘若那李将军真到了乐城,那远处的常州、苏州、杭州,也都要有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