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果然脸色一变,笑意更加狠厉,“久闻端亲王妃能言善辩,伶牙俐齿,如今得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本想着客客气气的请了您过去,如今看来……哼!”他抬起手臂,招呼上来一名兵士,又指着那马车道,“你去替王妃赶车,可要赶稳当了,别再吓着王妃,若是惊吓中从窗口跌出去,那可就不好了。若出了什么闪失,将军那儿,我可不会替你担待!”
他与夕鸢一笑,狞笑道:“王妃,请上车罢。”
夕鸢没想到会在这儿被他们忽然拦截,看来这李守成也是早有计划,特地派了十余名精兵强将来堵她。
她看了那些人,便明白想用武力脱困是根本行不通的,这些人和那种拦路窜匪不同,是真正经过严苛训练的,每个人都有功夫在身上。若是只有她一人,说不定还能瞅准了空袭逃之夭夭,可如今李隆在他们手里,夕莺和长笑更是手无缚鸡之力,逃起来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既然没有胜算,那就索性不去挣扎了,夕鸢敛了心神,大大方方的上马车中坐好,心想一会儿就看看这李守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马车又缓缓行驶起来,夕莺连大气都不敢出,好在长笑还没被惊醒,她坐到夕鸢身旁。低声耳语道,“姐姐,这些人是那个李将军的人是不是?他们……他们想干什么?”
夕鸢拍了拍她的手背,又轻抚上长笑恬静的睡颜,“如今我也不知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不怀好意是一定的了,一会儿我会同那李守成说清楚,你和长笑还有李隆都是无辜的。和他有仇怨的,唯我一人而已,希望他能够明白事理,不要为难你们。”
夕莺却急忙摇头,“你说什么呢,刚刚还说了,要一同患难,不看到你平安,我是绝不会走的。你对我不计前嫌,我若再弃你而去,那我就真的没有良心了!”
“你别这么想,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替长笑考虑啊。”
“我们母子的命,都是你给的,若是他这会儿能够明白事理,必定也不会答应丢下你一人离去的。”夕莺的口气异常坚定,丝毫不肯动摇,“不必再多说了,你说什么我也不会走的!”
夕鸢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无以言语的暖意来,与夕莺相视半晌,两人眼底都有些别样情绪。
没想到,自己会和夕莺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离不弃。
人生的际遇,有时候实在是奇妙的很。
半晌之后,她才扑哧笑了一声,眸光盈盈道:“咱们说这些都太早了,依李守成那人的性情,只怕没那么好心会放了你们呢。”
夕莺微微颔首,脸色沉凝,低声道:“且等着罢,马上就要见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夕鸢感到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此刻方才那人上前掀起帷帐,不怀好意道,“王妃请下车罢,我们将军已经恭候多时了。”
她面容沉稳,不紧不慢的走下车来,让夕莺抱着长笑紧紧跟在她身后。前方的兵士带着她往里去,而李隆却不见了人影,不知被押去了哪儿。她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下,这儿看起来像是个小型的驻地,四处飘着的旗子上都有个龙飞凤舞的李字。帐篷虽然能看出是临时搭建的,只是数量却着实不少,来来往往都有人走动巡逻,戒备很是森严。
看来这就是李守成的大军扎营之地了,自己要想从这儿逃出去,就更是难于登天了吧。
真是晦气,想着不要遇上不要遇上,也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到头来也没能躲开。
她听到身后长笑似乎是醒了,夕莺正低声哄他,在这种地方,着实不敢让长笑吵闹,否则万一有人心气不顺,拿了孩子开刀,那可怎么是好。
前头的人将她们领到一座看起来像是主帐的门外,与驻守的士兵又说了几句话,狞笑着指了指身后,那士兵会心点头,目光露骨的在夕鸢和夕莺身上来回打量,看的夕鸢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这些人八成是觉得,自己的下场会沦为军妓吧?不过就连夕鸢自己也不能断定,李守成会怎么发落她们,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出现。
可要真的到了那一步……夕鸢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她宁肯一死,也不会受那般屈辱。
当然,在自己出事之前,那李守成也别想全身而退!
门口的士兵进去通传了一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说让他们进去,夕鸢进了帐篷之后,只见一个高大男子,背对着她们而立。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剑,似乎在低头擦拭,带他们进来的人通报了一声,那人只是微微点头,沉声道:“知道了,你退下罢。”
如此一来,这帐篷里头,就只剩下李守成、夕鸢、夕莺及长笑了。
李守成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夕鸢,忽然一笑,“久不见王妃了,一切安好?”
夕鸢没想到他一上来竟问了这样一句话,但她也还没有笨到误以为李守成真是拉她来叙旧的,就凭他眼中的寒光杀意,夕鸢就要多提上一百二十个小心了。
她含了得体笑容,屈膝见好,“多谢将军挂念,没想到将军不辞辛苦的让人将我请来,就是为了问我是否安好,我可真是感动的受宠若惊。只是将军方才的称呼喊错了,我早已不是端亲王妃,如今不过是个草头百姓罢了。”
李守成随手一指面前座位,要她们坐了下来,仿佛随意似的开口道,“王妃不过是个头衔,在昊儿心目中,你虽然离了京城,他却依旧将你视作唯一的王妃。所以我这样称呼,也是顺着他的意思,倘若不是因为他这般念头,痴心于你,我那可怜的女儿,也不会早早的撒手而去,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