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上这样说着,手上的药勺却不由自主的凑到自己跟前,轻轻吹了几下,而后才凑到宇文昊唇边,“这回成了罢?”
两人一个喂,一个喝,夕鸢不是头回喂药,更何况这会儿比其他昏迷的时候更要容易许多,没有片刻的功夫碗就见了底。
宇文昊见药喂完了,竟有些失望似的,意犹未尽道:“怎么这药熬得这样少,不会是那大夫减了剂量罢?”
“从没见过有人像你这样,旁的不喜欢,偏喜欢喝那苦药。”
宇文昊哂道:“若是旁人也有幸得你喂上一口药,那必定没有不喜欢喝药的人。”
“又开始胡说八道,我去瞧瞧饭菜好了没有,一会儿吃完了你就闭上嘴巴赶紧睡觉罢。”夕鸢横了他一眼,言辞上虽不客气,可替他拉上来被子的手指却放得十分轻柔,又仔细掖好了被角。
宇文昊含笑看着她的举动,忍不住轻笑出声,夕鸢听见声响,不解的抬头望去,随口问道,“你笑什么?”
她一抬眸,恰好迎上宇文昊的目光,两人相距不出三寸,如今四目相接,一时间都有些发怔。
宇文昊的眸光渐渐变得愈加柔和,其中仿佛有永远都快满却又溢不出的清水,他的唇依旧没什么血色,可那淡淡的色泽,却带着一分别样味道。
先前从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他,如今才发觉……他眼角的轮廓,竟如此好看。他的眼窝深邃,本来应该凌厉的目光,在此刻却柔情似水。
在近距离看一样事物的时候,缺点往往会被无限放大,可夕鸢却在眼前的面容上找不到一丝缺陷。
甚至于,她都忘记了两人如今的样子是何其暧昧,忘记了自己应该躲闪开来。
宇文昊缓缓抬起手掌,轻抚在她的脸颊上,如同一片柔软的羽毛,和缓轻绵的落在心头,又让人不想用手拂去。
他的气息缓缓凑近,带着一股慑人的气息,夕鸢怔怔的看着他的眸子,眼见着自己在其中的身影,越发真切分明。
那眼波里分明全是碧波清漪,为何会将自己也容了进去?
连唇边都感觉到了即将迎合上来的灼热气息,夕鸢却觉得自己动弹不得,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只能这样僵持着。
然后……
“姑娘,奴婢将饭菜替您端进来了,现在方便送进去么?”
芬儿的声音像是乘着风窜入夕鸢的耳中,身上陡然一震,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就在两人即将挨上的时候,她陡然向后站起,踉跄两步。
只是她光顾着向后躲闪,却忘了后方的床柱,和钩挂……
“啊!”
刚才的暧昧旖旎气氛消退的一干二净,宇文昊吓了一跳,作势就要起身来看,夕鸢捂着后脑连忙摆手,“你别起来,别起来,大夫交代了要你静养的。你饿坏了吧?我……我去让芬儿把饭菜端进来,你等一会儿。”
说完,急急忙忙的便从屋里走了出去,脚下还带着些虚浮不稳,连脑子似乎也是强逼出来的清醒。
到了外室之后,夕鸢同芬儿道,“你先将饭菜端进去,我去洗一把脸,过会儿就回来。”
芬儿见她神情似乎有些异样,“啊”了一声诧异道,“姑娘的脸色怎么这样红,不会是被爷给传上了病症吧?奴婢去喊大夫过来给您瞧瞧!”
“不用不用,是那屋子里头太气闷了,他病刚刚见些起色,我也不敢随意开窗。”夕鸢头也不抬,含含糊糊的用手扇了几下,“我去透透风,洗把脸就好了,不用喊大夫那么劳师动众的。”
芬儿半信半疑,又瞧了她几眼,仿佛是觉得当真没什么大碍,才点点头走进屋去。
夕鸢吁出一口气来,走到外室之后觉得腿上一阵阵的发软,挨着圈椅便坐了下去,无力的阖上眼眸。
刚才是怎么了?
是不是在那样的环境情形下,自己一时间有些糊涂,也是情有可原的呢?
只差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倘若不是芬儿那一嗓子,恐怕两人就真的……
心口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的不行,她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摁着,脸上的热度不用摸也知道没退下去,难怪方才芬儿以为她被传染了……
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在芬儿面前露了什么破绽没有,那丫头看着精灵聪慧的,又爱胡思乱想……宇文昊那张嘴巴,也不知道牢不牢靠,若是再胡说一通,那可真是……
这叫什么事儿啊,自己千方百计想着要斩断这种暧昧关系,结果刚刚却差点擦枪走火。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都怪宇文昊露出那么一副勾人的样子来!
夕鸢毫不客气的将责任都推到了宇文昊身上,真是心头的跳动却怎么也舒缓不下来,闭上眼睛,浮现的便是宇文昊的面庞。
光润玉颜,吐气如兰……
这样的男人,大概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求着盼着陪在他身边罢,自己这样的,落在外人眼中,只怕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可是……
她又忍不住咬了咬下唇,站起身用凉水狠狠的往脸上泼了几下,要自己清醒些,别再沉溺在那旖旎气氛中不得自拔。
宇文昊并不适合自己,他的责任义务都太多了,没法自由自在,没法闲云野鹤。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顾夕鸢你要记清楚了,别被美色迷昏了脑子,开铺子当富婆才是你的人生追求,知道么!”她咬牙对自己低低的说了两遍,总算觉得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了些许,理了理衣裳,端正了脸上的神情便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