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唇，心一横，强装镇定地说道：“顾弦夜，你觉得就这么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原谅你吗？这么长时间一来，无论我如何求你，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求你不要殃及无辜，可你何曾答应过？”
“芷珊，我知道，我都知道……”他闭上眼睛，悔恨不已，知道这么短短一句话，怎能让她轻易相信自己？可是，除了道歉他该如何挽留她？
“顾弦夜，你知不知道道离开顾氏老宅后的那些日子，有多少个夜晚，当我独自一个人在黑暗里因为18岁那场噩梦而惊醒过来，我祈祷上帝求他让我忘记你，只要忘了你，我的心就不会那么痛。还有我妈，你知道我妈到死之前活得有多痛苦吗？她说她不应该为了自己和你爸在一起，让你那么仇恨，那么不幸福。可你呢？”
那边陷入死寂一样的沉默，这个问题，连顾弦夜也扪心自问过多次。
以前，他一直很困惑，而如今他已不再迷茫……
“芷珊，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我只求你仔细听我说。最初，的确是因为你妈妈苏薇，我恨透了你们母女俩，我恨不得你们下地狱，想尽一切方法折磨你和她。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奇怪，我对你的作弄和折磨逐渐成了一种乐趣。我一直很困惑，为什么当初你离开老宅的时候会那么生气，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对你们母女俩的恨意太浓，无法消退，才会穷追不舍。直到两年前我重新找到你，处心积虑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来布罗氏这场局，想要让你自投罗网。但后来我开始意识到，之所以这么做，全是因为我放不下你，始终放不下你。芷珊，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早就不恨你了。所以我才会处心积虑想要接近罗氏，特意去参加那场酒会，有意无意试探你对我的感情，一次又一次制造我们之间的暧昧关系。我很清楚五年前的那一夜，我对你说的话，还有对你做的事，对你而言就是一场毁灭性的浩劫。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当我知道你身边挂了个罗伟伦的时候，我开始慌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近你。偏偏我错误的自信，都是那该死的自以为是，让我误以为能操纵你的一切，我以为我可以随心所欲掌控你的情绪。所以我不止一次强迫你离开罗伟伦，又使计让你与我发生关系，想要籍此要挟你留在我的身边。可是，没想到我越想靠近你，你却离我越来越远。我反反复复问自己，这样费尽心思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勇敢坦白自己的心事，哪怕是一点点的机会？为什么总要以一个不值一提的借口来伪装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他顿了顿，唇边一抹无奈和复杂展露无遗。原来，把心事说出来，是这么的畅快……
苏芷珊有些迷惑了，因为他的肺腑之言，眼眶中早已濡湿一片：“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心口像是悬了一块石头，不敢轻易落下。
他自嘲地一笑：“想起来，还真是好笑。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么简单的事，居然是从罗伟伦口中领悟到的。就冲这个，我也会好好谢谢他。芷珊，我这么说你还不明白吗？”
苏芷珊嘴唇紧抿，微叹：“你到底要说什么？我不想听你打谜语。”然，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已在心头萦绕，泪水再度无声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连珠落下。
“芷珊，我终于想明白了，罗伟伦说的没错，我对你早已不是当初的仇恨，我对你的感情是一种无比强烈的渴望。因为渴望你，我才会不择手段想要拴住你，还记得那些歌碟、公寓密码和火红郁金香吗？所有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我爱你！我知道我突然这么说，你可能不会相信，毕竟是我伤害了你一次又一次。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人生不会经历那么大的劫难，也用尽我下半生也无法补偿你曾经的痛苦。但是，我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好好补偿你，可以吗？”
苏芷珊早已哭成了泪人，好不容易止住哽咽的声音，问道：“你……不恨我打掉了你的孩子？”
微顿，长睫轻颤，顾弦夜的眼底星芒闪烁，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他继续说道：“不能说是恨，我现在才终于明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我去浪费余生有限的时光去好好爱你。更何况，孩子还可以再有，毕竟是我有错在先，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会和你一起重新做一个造人计划。芷珊，求你留下来吧，我想弥补我犯下的过错，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泪水已是汹涌不止，眼前已然一片模糊，像是隔着一片摸不着尽头的浓雾，她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事物。
“对不起这位女士，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务必关闭手机，系好安全带，做好起飞准备。”漂亮空姐的呢喃细语在耳边响起，打断了苏芷珊的思绪。
和她隔着一条走廊的施兆霆似乎已经知道她在和谁通话，别有深意地提醒她：“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快决定吧，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苏芷珊周遭的声音，都被顾弦夜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心里开始着急了。就像是一场拉锯站，那一线悬念只在苏芷珊左右衡量的考量之中。
此时的顾弦夜，从未有如此的清醒，原来他对她的爱恋早就超越了自己的想象，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觉悟，才会让她在有限的时间里，又一次陷入两难的境地。
“芷珊，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顾弦夜……都会用余生爱着你。”他的语气越来越伤感，隐隐约约带着自责和无能为力的苍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