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身一跃早已上马。右手依然灵活。
“他没有真正伤到我什么。你最好全力以赴吧，不然他也会责罚我的。”他似乎早就习惯。
华雄皱眉。
他的这个兄长当真冷情呢。
他是不是因为如此成了如今的忧郁呢？
他的大刀霍然举起。
沐风不动。
刀锋凛冽，却不及自己的心中冰寒。
他缓缓地举起的手中的剑，狠辣直刺。这是同归于尽的招数。他的剑长，华雄的刀未至就会被他一剑穿心。
华雄的瞳孔缩到了针尖大小。他竟然一如既往地不顾惜自己。华雄思及此处的刀头接住了他的剑刃。他不想和他同归于尽。这样的一员大将自己怎么能忍心伤害？英雄相惜的心思让他选择了封挡。
只是华雄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即使沐风受了伤他的膂力仍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加之宝剑的锋锐，华雄的刀瞬间崩开了一个深深的缺口。
华雄错开了距离，大刀斜向划过指向了沐风的剑柄。
沐风不给他这样的机会，长剑挥舞出一朵银色的花瞬间和华雄的大刀毫不留情地碰撞在一起。
随着震荡，他肩上的伤口鲜血喷涌。
他剑交左手，动作连贯犹如水银泻地。
三招之内他磕飞了华雄的刀，冰冷的剑尖直指华雄的咽喉。
“二哥，我只用了五招，你可还满意？”他扬声。
“我当然不满意！”他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沐风帅气一笑：“那我就不管了，反正你没有说不能以命搏命呢。胜利不就好了么？你作为文官，不需要知道过程吧？”
他虽然笑着，可是语气带着尖锐的讽刺。
沐寒显然是被他气得不轻，只是他没有再说什么。是的，自己的确没有必要去关注过程。不过他的那种挑衅的语气，他能忍下来才怪了。
董卓的脸色很黑，自己的手下西凉猛将竟然连这个书生的五招都接不下！还是他早就和自己离心离德打算另投明主？
“你不是一直说吕布的武艺很高么？你若是能十招之内拿下他，我就算这次你赢。”他明显刁难。
“怎能让你们沐家军一再劳顿呢？还是我们来对付吧！”袁绍终于说话了。
沐风看着华雄。
“华某愿降。能够败在三公子手下，华某心悦诚服。”华雄下马参拜。
“既然二哥觉得你的资历不够，那么……你就在我手下做我亲兵的卫队长吧！”他扶住华雄。
沐寒脸色不悦地看着他。
他丝毫不让。
“我们今晚一决高下吧！”他挥袖而去。
“你……你竟然会对我如此。”沐风的语气忧伤。
“你不是一直都想独揽大权么？”沐寒冷笑。
沐风摇头，却不再言语。
沐寒的眼底，有杀伐果决的毫不留情。
自始至终沐焱都不说一句话，直到两人已经一锤定音之时他才淡然一句：“寒，你变了。不过我也管不到什么了。沐家军会被你们毁了的。沐家竟然会有如此不肖之人。兄弟相争……你们真是让沐家蓬荜生辉啊。”
沐寒对他怒目而视。
沐风什么也没有说，只剩下了沉沉的叹息。
李儒伏在董卓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董卓两眼放光地点头。
沐风见兄长执意如此，再也忍不住：“我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对你一再忍让，你以为我会顾及你是我的兄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么？我们两人，你只是文臣，而我则是文武兼修，你绝对不会有胜算。我不想手足相残，你还是打消这样的念头吧！二哥，我从不会有和你争竞的心思。就算你要剥夺我的族籍，剥夺我的军权，我也……”
“你真是文武兼修，如此以退为进。”沐寒见沐家军躁动一片，双眸赤红。
“二哥！”沐风垂下了自己的眼脸。
“我不是你二哥了，永远都不是了。今日晚上，不见不散。”他拂袖走了回去。
沐风的脸色煞白。
各路诸侯，叹息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在他们看来，沐家军如今已经是属于朽木不可雕的大厦将倾了。
并州的大旗终于成了独树一帜。沐家军的旗帜撤换成了两面。
沐风的营帐。
“风。”沐焱走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大哥，二哥为何会如此对我！我对他事事服从，换来的竟然会是如此！为什么！”他眼中闪动的都是绝望。
“他早已不将我们当做兄弟。放心吧，大哥会站在你这边的。”沐焱安慰他。
“相煎何太急！”他终于落下了男儿泪。
“唉。”沐焱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就像他自己说的，我不杀人，人必杀我。风，你的心太软了。”
“我……”沐风再度无言。
他一再退让换来的就是沐寒的步步紧逼，他真的毫无选择了。只有战斗。战斗决胜，只有一位强者。
“为何大哥支持的人会是我？你不觉得我优柔寡断么？”他的眼里闪动着疑问。
沐焱不语，只是自己的心里也在转动着心思。
优柔寡断才好，自己正好能在他们两败俱伤之时一句掌控整个沐家的所有，不废吹灰之力。
他笑得柔和，只是眼中也隐藏着杀机。
傻傻的、优柔的沐风，你是我们的盘中餐呢。只是你自己一直都不知道罢了。
当夜，董卓命令吕布率领军兵准备。
亥正时分，沐家军终于开始了自相残杀。
沐寒站在箭楼上指挥着自己手下的人箭如雨发。沐风则是从容地将自己的人分成了两批，结阵固守。
他的手中宝剑不再锋锐。
真的不忍心手足相残啊。何必如此呢二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我有的一切权力都给你啊。我只是希望我们不要再自相残杀了。大哥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他到如今依然抱着残破的希望，只允许固守。
可是这样高高在上的沐寒，这样的冰冷不近人情的沐寒……怎么解释？
沐风的手下也不敢相信。所以他们也贯彻了他的命令，只守不攻。
沐寒冷笑：“不堪一击！”他下令总攻。
沐风不得不站在了所有部下的最前端，和同样是自己训练的士兵们短兵相接。
沐寒下了箭楼，居中指挥。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处都是鲜血。沐风的心也在滴血。
这些好儿郎，竟然都要用在自相残杀上！
斗争已经白热化。
吕布率领着魏续侯成等人，带着西凉铁骑气势汹汹地杀向了沐家军的营寨。
沐风早已身负重伤，只是他一直都不曾停止拼杀。
吕布的士兵一路顺畅地杀到了沐寒的眼前。
沐寒正在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杀戮着自己的家族士兵，背对吕布，防御薄弱。
沐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朝前一个跨步来到了沐寒的面前。
一个军士在他的身后将一支箭直直射进了他的后心。
血花迸溅之中，他直直地将沐寒扑倒在地。
吕布的方天画戟砸在了他的背上。
他一口血喷出，气息渐渐弱了下去，只是死死地压着沐寒。
沐寒反手将一支银针插进了他的胸口。
“我……怎么忍心……伤害你……”他终于合上了眼。
沐家军忽然如潮水一般一批一批地涌了进来，将西凉铁骑堵在了沐家军的营中。
吕布终于寡不敌众，只好选择了独自逃回。他的画戟出神入化，竟然无人能抵挡他的一个回合，硬生生让他给冲了出去。
“风！”沐寒和沐焱一起将他扶了起来，只是他如今早已毫无生气。
“杀到虎牢，不破关不许休息！”沐寒面目狰狞地下令。
夜晚再次寂静，沐家军的旗帜终于再次换了回去，只是下降了一半。
营门外，军士林立。
众人再看虎牢的方向的时候，大吃一惊！
并州的旗帜插满了城头。
“不！”沐寒听到如此消息，仿若一个炸雷当空劈下。自己竭尽心思的努力到头来竟然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他岂能甘心！又深感自己伤害兄弟至深，由此一病不起。
悔恨，还有愧疚。
沐风的脸色苍白，躺在床榻上的他看起来那样的虚弱无助。
病榻前，沐焱神色冰冷地看着沐寒。
“你到底要怎样！自己人都不肯放过！”他揪住了沐寒的衣襟。
沐寒一句话也不说。
谋士的心底只有利用和黑暗，沐焱，你永远不会懂。
看着榻上的人，他心中苦涩一片。
只有先骗过了自己才能骗过所有的人获得最后的胜利。所有的胜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些代价甚至会是沉重的让人无法承受的。可是往往，为了得到胜利却别无他法，不得不如此。
这就是乱世的生存法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