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和柴东当然不知道魏仲私底下的福运论。
夫妻俩今天往魏仲家里去一趟,知道他们现在日子过得很好,他们也安心了。
“魏大哥如今这个工作看似不显眼,但实际上却是十分重要。看来,知府大人是在把他当心腹培养。”柴东淡声说。
春枝眨眨眼。“这话怎么说的?”
柴东转头看着她。“他刚才不说了吗?他是在帮知府大人看管文书、抄录文书。知府衙门里的文书,那要么是从下面县里送上来的重要卷宗,要么是从上头发下来的机要文件,这些不论哪一个都是关乎到许多人的身家性命。所以只要稍稍出一点问题,那就会牵连甚广。这样的东西,必须有一个稳妥的人看管才行,不然如果被有心人抓住这个空位,就算只是在卷宗上稍稍改上一两笔,你觉得那会出现什么问题?”
春枝立马倒抽一口凉气。
“就怕被人颠到了黑白,让好人蒙冤,坏人逍遥法外!”
“不止。还有一些直接从京城里放下来的口令,如果出现遗失或者篡改,那可是要牵连到一整个省的人命的!”柴东一本正经的补充。
春枝连忙点头。“没错,相公你说的很对!”
说到这里,她就又忍不住拍拍胸口。“原来魏大哥现在做的这件事这么重要啊,那就难怪知府大人会主动给他房子住了。这应该也是知府大人拉拢他的一个手段吧!”
“是。”柴东点头。
顿一顿,他又扯扯嘴角。“不过知府大人这明显是多此一举。我一开始给他举荐魏大哥,本来就是冲着魏大哥老实憨厚可信去的。他这种人,就是你给他一百万两银子,让他好生看着,他就能老老实实看着不动一厘一毫。知府大人之所以安排他去管理卷宗,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而他这个人,因为老实,在村子里受尽人欺凌,所以现在只要有人愿意信任他、重用他,他就会竭尽全力的回报回去。对咱们家他不就是这样吗?”
“只是咱们能力有限,也就只能帮他到这一步了。但知府大人对他的安排却肯定不止于此,甚至他的儿子,只怕都已经被安排好去处了,不然你当主簿为什么会主动把女儿许配给他?”柴东轻轻一笑,“所以相对而言,知府大人对他的恩情才要大得多。就冲着这一点,他肯定也会对知府大人肝脑涂地,有没有房子住都无所谓。”
“那,如果是知府大人有心想多给他一点恩德,好让他心里觉得知府大人对他比咱们对他更好呢?”春枝悄声提出一个疑问。
柴东就是一怔。
随即他眉心微拧。“这么说的话,这事倒是可以解释得通了。”
然后,他就又勾起了唇角。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娘子你真聪明!”
被他夸聪明,春枝心里真是高兴。
不过她又自知之明,就连忙摇头。“哪有,我就是随便猜猜的。”
“你的这个随便猜猜,很有可能就是真相呢!”柴东低声说。
毕竟魏仲现在已经是知府大人身边最重要的人之一了,那么他当然是希望魏仲心里摆在第一位的人是他。这样,他才能放心的把更多的任务交给他不是吗?可如果魏仲一直最感激、也念念不忘的人是一开始提携他的柴东,知府大人心里还是会有芥蒂的。毕竟谁知道如果有一天,魏仲发现一份卷宗里写着对柴东不利的东西,他会不会悄悄告诉柴东,好帮他脱罪?这是知府大人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原来如此。”柴东又点点头,就冲春枝笑笑,“看来,以后咱们得和魏大哥他们疏远点才行了。”
他虽然没有明说为什么,但既然春枝自己都已经猜到这一点了,那么这个中的缘由,她当然也都想到了。
春枝的心不由沉了沉。“只是,要是咱们这么做的话,魏大哥他会伤心的吧?”
“不会。只是疏远一点,又不是不来往了。”柴东摇头,“而且,要是贸贸然就这么断了来往的话,反倒会惹人生疑。”
春枝抿唇。“好吧,我知道了。”
不过本来他们以前就和魏仲家来往的不算多,这次在省城一聚,也只是因为柴东又过来赶考。等考试完了,他们又要离开,那么和魏仲肯定又不会有多少来往了。
魏仲也不是太缠人的人,那么大家就保持着这样淡淡的交往挺好的。
夫妻俩简短的说完话,柴东就拉上春枝的手,主动牵着她往回走。
春枝感受着他的手掌将她的手牢牢的包裹在掌心里,他身上暖暖的温度也都传递到了她的手掌心里,她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暖暖的。
这就是她的相公呢!
一转眼,那个还没自己个头高的男孩子,现在已经都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了!虽然身形还是有些瘦削,肩膀也并不算太宽,但身形却是笔挺,从他的骨子里都透出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没有再把他当做一个和春雷一样的孩子看待了。而在别人眼里,他们肯定也早没把他当孩子看待了吧?毕竟他是这么出色,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比得过他?
正想着,她突然感觉到后背上一凉,冷不丁的一个哆嗦。
“怎么了?”柴东立马回头。
喵喵喵!
原本一直默默跟在春枝身边的小三子猛地转向一个方向,上半身趴伏下去,两只前爪抓地,粉嫩的指甲轻轻刨着地面,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这是它准备作战的信号。
养了小三子这么久,春枝还是第一次看到它这么激动。
春枝也不由的心一沉,她连忙指向前方。“那里有人在看着我。”
而且,眼神极为阴冷,就像是两只淬了毒的箭一样,闪着寒光的箭头在某个幽暗的角落里暗搓搓的对准了她的胸口。
这种感觉可真叫人不舒服。
柴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发现那是一家茶楼。春枝指的是二楼,那就是茶楼上的雅间了。能在那里坐着的,必定身份不一般。
只不过,现在雅间的窗子虚掩着,只稍稍露出一条缝隙。这就叫对方能看得见他们,他们却看不见对方。
看来,这个人是早有准备。
柴东眼神一暗,他立马拉上春枝。“走!”
“哦。”春枝乖乖点头,连忙叫上小三子,“走了!”
小三子又冲着窗户那边咆哮了几声,这才不情不愿的站直身子,慢慢追上他们的步子。
一直到他们走远了,头那扇虚掩的窗子才慢慢被人从里推开,露出藏在后头的一张娇美的容颜。
“姐姐,你刚才是看到谁了?姐夫那个新纳的小妾吗?”坐在对面的少女悄悄揉揉肩膀,小心翼翼的问道。
庄氏闻言冷冷一笑。“那个狐媚子我有什么好怕的?要躲也该是她躲我才对!”
“也是。一个小妾,就算再受宠,也越不过你这个正妻去。再说了,姐姐你可是有姐夫长子傍身的人,那些狐狸精谁是你的对手?”少女点点头,她就更好奇了,“那这样的话,到底是谁让你刚才吓成那样,还把窗子都关了?”
刚才庄氏那慌忙的举动可是吓了她一跳呢!
“谁说我是被吓得?”庄氏猛地脸一沉,拔高音调大喊。
少女又一个激灵,好容易揉下去的鸡皮疙瘩瞬息又大片大片的冒了出来。
她都要吓哭了。
今天的姐姐好可怕,比她以往看到的最可怕的时候还要可怕十倍不止!
连忙掏出她心爱的帕子擦擦眼角。帕子上软乎乎的毛碰触到脸颊,就像是猫儿软软的爪子在脸上轻轻抚过一般,她才觉得心情平静了不少。
庄氏见状,她也慢慢从袖子里抽出一方比少女手中更大更精巧的帕子。帕子上面,一只鸳鸯眼的白猫趴在草丛上,正懒洋洋的睡着觉。
她轻轻抚摸着上头的白猫,双眼慢慢眯成一条缝。
“这对男女胆子真够大的,他们竟然还敢往省城来!他们来得正好,这次我得好好和他们算算账,我要为我的雪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