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过了王氏这一关,那么春枝也就放心大胆的去搜集猫毛,然后等到晚上王氏不用纺织机的时候,她就去把弄到手的猫毛给纺成线。
只是平时看起来家里的猫已经不少了,再加上来来去去的野猫,少说也有十来只。可春枝把它们身上都撸遍了,到年底也就只纺出来一小把线。
“就这点东西,绣两只猫顶天了!”面对眼前的劳动成果,春枝眼前一黑,都几乎要绝望了。
“看来,做猫毛线这主意的确不大靠谱。”
柴东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见她这么垂头丧气的模样,他主动安慰她:“不是早说了吗?就算不成功,就当做是一次尝试。就算失败也是一次经验教训,你吸取了教训,下次再往更靠谱的方向去想就是了。”
“而且……”他看看春枝手里那一小把线,“这不是还有有点成果的吗?做出来自娱还是可以的。”
“哎,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春枝无奈点头。
只是线既然都纺出来了,春枝当然不会把它们给浪费了。趁着年底还有一点时间,她就利用手头的这点线,给绣了两只猫儿出来。
不出意外,其中一只猫就是天天跟在她身边的小三子。但另一只嘛……
“这个是哪来的?似乎看着有点眼生的,是不常来咱们家的野猫吗?”柴东看着她的成品,他眉头微皱,似乎在用力思考。
“这个不是野猫,是小枣。”春枝说。
“小枣?”柴东愣了愣,然后他终于想起来了,“康老夫人的那只老猫!”
春枝点点头。“就是那只。”
“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来绣那只了?”虽然弄明白了猫儿的身份,可柴东依然不理解她的意图,“这只猫真不好看,也就康老夫人对它有感情,所以才会不嫌弃它了。它又老了,绣出来更不好看,这个只怕除了康老夫人没人会喜欢。”
“我这个就是专门为康老夫人绣的啊!”春枝就说。
柴东登时眉梢挑得高高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春枝又小心的笑了笑。“是这样的,年初的时候,我的绣活其实还不大好,当时给康老夫人绣的小枣其实挺难看的,也就康老太太能认出来了。可就靠着那都卖不出两文钱的绣活就换来了两头毛驴,我心里一直觉得不太安宁,总想找个机会再补偿她一下。所以现在既然有机会,我就这么做了。”
“只是这样吗?”柴东眉梢依然高高挑起。
春枝就笑得更勉强了。
她这个小相公,做人干嘛那么聪明啊?她心底那点小算盘都给他看得一清二楚,搞得她觉得自己一点小秘密都没有,这感觉可不大好。
不过,柴东现在明显就没打算让她保留住那点小秘密,所以春枝也只好老实交代了:“好吧,其实我也在想着,要是这东西能再给咱们换来点好处的话,那也不错啊!这一年下来,娘也就攒了二两多银子。这些钱要是给你去县城考试的话,都紧巴巴的。要是换成省城,那里的花费肯定比县城更高得多,那又哪里能够?所以……”
她干笑两声。“要是可以的话,咱们去钻个空子换点钱,好歹能让手头宽裕些。”
柴东听完了,他只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春枝的小心肝就怦怦怦的乱跳起来。
她连忙又解释。“就这一次,我没打算干多的!我知道我这么干是不大要脸,可咱们现在缺钱啊,为了赚钱,稍稍丢点脸也没事,反正这也是丢我的不丢你的。等你来年考中了,咱们家里的条件就能好过不少,我就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我没嫌你丢人。”柴东终于开口,轻轻说出这句话。
他没有啊!那可就太好了!
春枝连忙松了口气。
“你这法子也想得很好。眼下想多弄点钱的话,也只能这样了。”柴东又说,“你真聪明。”
我的天哪!这个聪明的小相公居然夸她了!
春枝只觉得眼前一阵山花烂漫,这么大冷的天,为什么她却觉得身上暖融融的,就像是站在春天的阳光下一样?
活了这么大,她从小也没少被爹娘还有村里人夸奖过,可是被她这个小相公夸,而且还是夸聪明,这却是头一遭!
春枝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被肯定了,她开心得都要飞起来了!
“谢谢相公,你也很聪明,比我还聪明!”她笑着对柴东说。
柴东却撇撇嘴。“不,有时候我还不如你。”
“嗯?你说什么?”春枝还在傻乐,满脑子都想着柴东刚才夸自己的那些话,都没有听清他的那句话。
柴东马上就又把脸一板。“没说什么。”
“哦。”春枝现在心情好,也懒得追问她,就又傻傻的笑了起来。
柴东看见了,他又不禁摇头。“娘说的对,你有时候还真是个傻丫头。”
因为要给柴东攒来年去省城考试的钱,所以今年的春枝和王氏都格外的忙碌。她们又要下地干活,又要抓紧时间做绣活好赚钱。虽然柴东也主动过来帮忙,但一家人也都忙得快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转眼,手头的棉花都还没剥完呢,就已经到了年关了。
也是要把钱留着给柴东去考试的缘故,他们这个年也过得十分的节俭。也就用家里现成织好的棉布染了色,然后一人做了一套衣裳,这就是他们家新年里最大的添头了。
除夕这天一早,春枝和柴东特地带着猫儿们去河边。春枝用小石头把河面上的冰给砸破了,猫儿们就趁着河里的鱼过来冒头的时候,争先恐后的扑过去,每只猫都抓到了一条鱼。小鱼春枝就当场喂给它们吃了,然后留下四条大的她叫四只大猫叼着,就欢快的拍手:“走了,回家咯!”
然后,村里人就看到春枝和柴东领头,带着一队猫儿浩浩荡荡的往家的方向走。所有的猫都整齐的排成一队,走在最前头的四只猫儿各自嘴里叼着一条鱼,慢悠悠的跟着春枝朝前走。这画面,叫多少人忍不住从院子里跑出来,伸长了脖子盯着他们看。
“东小子媳妇,你是不是真是猫成精的啊?不然这些猫干嘛这么听你的话?”有人又忍不住和春枝搭话。
春枝当然知道他们是和自己开玩笑,所以她也笑着回过去:“要可以的话,我倒是宁愿当只猫呢!”
大家就哄笑起来,还有人对柴东竖起大拇指。“东小子,有你的!你这媳妇可真厉害啊,都能把猫给训成这样,也就难怪你也被她给训得这么服服帖帖了!”
柴东这一年的转变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春枝嫁过来之后的,大家当然也就把这份功劳也记在了春枝身上。
春枝听到这话,她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一个男人被媳妇训得服服帖帖,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柴东还是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
她连忙悄悄的往旁看过去,却见柴东一脸淡然。听到那些话,他就把头一点:“她本来就很厉害。”
春枝顿时心里又一暖,开心的笑了。
小两口这么恩爱的小模样落进乡亲们的眼睛里,就叫大家伙脸上也都笑开了花。
继续有滋有味的看着眼前这难得一见的画面,他们一边讨论着春枝的本事还有柴东的转变,整个村子都跟着变得其乐融融的。
但是有一个人例外。
王宗平已经趴在墙上咬着手指头看了半天了。
“这么多猫,这么多……还这么乖,还有叼着鱼的!好想好想摸一摸啊!”他眼巴巴的盯着下头那排成一队的猫,眼睛里都快伸出两只手来了。
本来要强忍着跳下去抱起一只猫乱揉的冲动就已经够艰难了。结果等经过他们家门口的时候,柴东猛地抬起头,竟是迅速锁定了他所在的方向!
王宗平顿时就跟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赶紧把脖子一缩,想要躲起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柴东已经发现了他。然后,他就嘴角眼角弯弯,冲着王宗平微微一笑。再然后,他就扭过头,继续朝前走了。
走了……
就这样,没有说话,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冲他笑了笑。可是,他越是这样,王宗平就越觉得他受到的羞辱更深!
“柴东你这个混蛋,你居然嘲笑我!”他咬着手指头怒骂,“你嘲笑我没猫缘,这辈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和猫亲近自己却没办法是不是?好啊,赶往我心口上戳刀子,你看我怎么对付你!至少这次去省城考试,我不会再帮你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