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姑娘……”小娥行了一礼应道。
唐芊语起身，朝亭外走了两步，又停住：“我可以跟你要些东西么？”唐芊语侧头，满目希翼地看向玥明旁。
“你要什么，直接给朕说，只要这世上有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星星，朕也给你找来。”玥明帝上前，掳了掳唐芊语被风而吹乱的柔顺发丝，满目柔情。
“那好，我拟好了单子，再给你。”说芊语说完，做娇羞状地避开了玥明帝的手，拾步便踏了出去。
玥明帝以为，唐芊语是因武王的调戏，想让他给她个名份，好在这后宫之中有个名正言顺的栖身之地，不愿委屈，心里直乐开了花。
唐芊语却在暗思，这样，每天都在御花园里以找花为名，去寻集那些草药，显然是不大可能。找了这么多天，连有用的草药边边都没沾上，不如向玥明帝直要。
以他现在对自己的这种心思，哪怕她真要月亮只怕他也会想法给她弄去。
武王在一旁听着，心里尽不是滋味，这个女人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父王居然对她如此的宠溺，只怕再这样下去，他母后的中宫之位也要不保了。
与其让她在这里作威作福，自已又得不到，还不如暗中把她给了结了，省得看得自己心痒，且她再也不能影响到自己及母后的地位权势。
不负重望，在楚念的牵线搭桥下唐芊语与楚宰很快便相联系上了。
这天夜里，唐芊语的圣女殿再次被黑衣人光顾。
来人正是楚宰相。
楚宰相是个六十来岁，身材略微显得圆滚了些，但身手依旧十分敏捷的老头儿。
用唐芊语的语来说，他那一摄白白的胡子像是牛尾，在叠成双层的下巴上精神抖擞地甩着尾。
“楚念说，她的四公子要找老夫？！”
楚宰相进得殿来，毫不客气地一甩屁股，坐在了唐芊语面前，一点也看不出曾是个权利几乎匹敌皇帝的权势之人。
“嗯。”唐芊语半是摸索，半是强练自己的眼力，给楚宰相倒了杯茶。
楚宰相那精明的眼珠转了转，在唐芊语身上上下打量了好一会，才端起杯子来饮了口。
“楚念没跟你说，不要随便乱吃喝我给的东西？”唐芊语打趣到，她实在是需要找个人来说说话。
面对无知的未来，她心里也是极怕的。
哪怕头一会还豪气万丈地说要替安语守护着该属于她的东西，可在这个地儿，变化远比计划来得快。
“说过，不过老夫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楚宰相半眯缝着眼笑道。
一个在官场上练成精的人，怎么中能随随便便便被搁倒了呢？！
“嗯。看来我们能达成共识。”唐芊语笑笑，端起杯子，朝楚宰相举了举，浅吟一口。
“四公子找老夫来，到底何事？”楚宰相半是客气半是防备。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肚皮下安的是棵什么心？！
“上官语这场丈，不会赢的，即使上公孙若帮忙，顶多也就是僵持个几月，以平局完结。”唐芊语抚过杯沿，沉思了片刻才道。
“呵呵……看来四公子，看得很透彻。”楚宰相假笑。
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局，所以才悄悄替她设定了出宫这场局。
宫外再艰险，也比不上宫中这重重阴谋算计。
而且，他的外孙女现在是个瞎子！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你把她送出去，其一只是让她置身最危险的漩涡之外，其二嘛，便是联络公孙若，以备不时之需，借他国之兵强行夺回这权势地位。这些都只是掩人耳目的布局，因为你能想到，我能想到，便是大家都能想到的。所以，你又布了一局，留楚念在宫中……我说得对吧？”唐芊语低垂着眼，柔和的烛光下，那双明艳紫眸已然失去了些许神韵，再也找不到当初那光彩琉璃的灵动。
音落，把眸，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楚宰相那瞬息万变的圆脸上。
“说你的要求！”楚宰相的眼，眯得更紧了些，原本因那胖乎乎的身子显出的和蔼也瞬间显得犀利起来。
唐芊语说的这些，的确是楚宰相所想的，但他真正的布局其实是留下来的楚念而已。
“我想，我留在这里，会比楚念让你觉得更有用，你认为呢？！”
基于那日玥明帝在御花园小亭里因美人一怒而惩罚宠子武王的事在宫中传开后，近来又出现了新的版本。
“宫里的人私下里都在传皇上要立姑娘为贵妃呢，但是皇后不同意，坚决不在册立书上下印。”小娥给唐芊语添茶时徐徐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悄声说道。
偏殿景窗前，唐芊语半靠在软榻上，手中执着本不知名的书看得浑然忘我，敛眸，笑了笑，未置可否。
“姑娘都不生气么？”小娥歪着脑袋问。
按照小娥的设想，唐芊语应该很生气。
本来可以马上便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却因皇后的阻止而这样无休止的拖欠着，不应该是要生气的么？！
“……”唐芊语拿在手中的书被翻过一页来，疑惑的紫眸闪了闪眸，她该生气么？
后宫本身就是个风波之地，一入候门深似海，只候门就已是如此了，何况是诺大的一座后宫呢？！
再者玥明帝，唐芊语勾了勾唇，他不觉得纳一个与自己女儿从小一起长大的女人为妃是很掉份的事儿么？！
虽然自己的心里年纪与现在的年纪加起来，可能并不会比玥明帝小到哪里去，但好歹自己重新活过了一次好不好，以现在的年龄跟一个半老之人……
好吧，顶多就是老了点的中年男人躺一张床，还XXOO……她只想想便恶心……
“你就一点也不在意么？”雕门镂花的殿门口，王猛觉着脸，僵硬着身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唐芊语随着明暗跳跃的投射光影抬头，只见背光处，一道祈长而潇洒的身影僵立门口。
她笑笑，娇柔地朝殿门口的人道：“怎么站门口了？进来坐呀。”
她指了指软榻旁的小圆凳。
随着这几日秋寒突至，圣女殿里里外外的地面早已铺具了厚厚的地毯。
玥明帝听闻唐芊语怕冷，连夜又命人制作了些厚实而柔软的垫子将所有的凳子椅子靠背软榻都一一铺上。
王猛并未马上行动，而是敛眸垂睫思考了片刻才入的殿。
小娥识趣地行了一礼，便朝殿外退去。
她心里很明白，姑娘虽在后宫之中，但还未被封妃。
因此那些后宫女子有能与除皇帝外的任何男人私见的条例自然是的必遵守的，只要么出格……
掀袍，坐下，端过一旁唐芊语喝过的茶盏，想也未想的便猛灌了两口。
唐芊语瞅了眼，未言。
“我本以为，你与其它女子不一样。”王猛顺了顺气，歇了好一会儿才道。
“怕死的人，大抵都这个样子。”唐芊语笑笑，并未生气。
“好吧。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知道哪个？”王猛放下茶杯，抬眸，难言的眸光闪烁地落在唐芊语那略显苍白的绝色容颜上。
“如果可以，我一个也不想知道。”事实，总是逼人的。
不想知道，不代表它不会发生。
所以，与其被动地等着它发生，不如先知道，想想应对之策。
“好吧，那就先告诉你好的吧。”王猛很失望，说不清是因为唐芊语这显得不是很积极的态度，亦或是她把一切都看得太通透的性子。
“好消息便是，刚才皇上召我去御书房了，命我起草了份封妃诏，他要封你为皇贵妃，以国诏形式将册封诏昭告天下之后，再送皇后处用金印。十分强迫性的先斩后奏。”王猛叹了口气，皇上因皇后不肯用印，显得非常愤怒！
不然怎会想到诏他这个闲散在家的败家子来代笔呢？！
“嗯。坏消息呢？”唐芊语应了声，并无其它太多表情。
“坏消息便是，你很聪明，也把局分分析得相当正确，上官语应该要不了多久便会回来了。但她并没有胜，有金陵国在背后出谋，她也只是与大沐国那个神鸦将军打成平手。连战半月，毫无进展……”
唐芊语点头，她早就算准了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形。
“你想指望她回来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怕是不可能了。她回来，皇后姑姑和我父亲肯定会想尽办法为难于她的。”王猛脸上表情很诡异地道。
唐芊语笑笑，紫眸中柔光潋滟，似荡漾着一池春水。
“我知道！”她来这里，便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沐不会输，人心集齐，输一丈便意味着做个永世的颠覆之国，复不了他们太子这仇。
国民的共同愤怒有多大，可载舟亦能覆舟！
所以大此的大沐，人心是从未有过的齐结。
而金陵与瀚玥，安语听力不佳，手下不服之士，十之八九，行事之难，难以上青天。
公孙若却并未指望着要一下拿下大沐，他一定想一点一点的吞，不费一兵一卒。
只有这样，这符合公孙若此时此刻的身份和地位……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坐山等老虎？
“老虎也要靠山才能活得下去。一旦离开丛林，再威猛的老虎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唐芊语慢慢坐起身，双手撑着躺椅，向后倚了倚。
王猛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眸光不自然地黯了下去。
“你的眼睛……”王猛突然顿住，尴尬地咳了声，没再说话。
“没事……现在还看得见。还有段过渡期吧。”唐芊语淡淡地道。
手，不自觉地抚向腰间那浅粉的荷包，里面有颗圆滚滚的黑色药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