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地压抑后,便是淡然的平静,面对一切,都不会有丝毫情绪上的变动。
只是,此刻的她,好想好想二师兄哦……
“本来,本宫与你是有协议的,让你入驻后宫并不是不可能。只是,本宫现在后悔了。你的影响力太大,皇上竟然愿意为了你与朝臣在朝堂上僵持了半月之久。直到今天,他的耐性终于用完,再也等不了了。不顾朝臣的阻挡,直接令人将圣旨喧了出去。然后才送本宫处用印……”
王皇后的声音亦很淡,一种经过大风大浪之后索然平素的淡然,对一切视之漠然的淡定。
“这对本宫是种侮辱,你知道吗?如果皇上再坚持两天,或许本宫便会自主地去找他用印的。只是,皇上对本宫的耐性居然只有半月之久。这让本宫很怀疑,本宫凭什么可以在这后宫之中荣宠二十几年,经久不衰呢?二十几年的感情,却抵不过区区半月的耐性……”
“你知道皇上御书房里珍藏着的那幅画么?那是前大沐国的皇后,也是他们国家的圣女。一代天娇,媚世红颜,祸水倾天下呀……哈哈哈……还有楚倩,她以为她凭什么可以坐上皇后的宝坐?那是因为本宫的避让,可她却不该独独霸占了皇上整颗心。她凭什么?瀚玥第一美女是本宫,是本宫知道么?她不过是,不过是凭借着与那个祸水妖孽有着八分相似的容貌……”王皇后说到最后,整个人都歇斯底里起来。
唐芊语有点理解她了,看来古代人也并不是全都有颗大度的心,最少王皇后就没有。
她可以容忍玥明帝娶进一个又一个的女子,但只要不动心便好。
他不动心,对她的荣宠与爱恋就还在。
可偏偏玥明帝对那位圣女动心了,而且,连带地,上官语的母亲也因那八分相似的容貌而被立为皇后。
当年还是王贵妃的王皇后心有不甘,生出太多的怨毒,以至于,到现在这还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不容任何人碰触。
“哈哈哈……”王皇后笑得疯狂而狠绝,绝望又怨愤。
两行清泪从她那一向高雅的脸颊上滑落,无声无息地落入石板地面,成为一滴冰霜。
“你可知道那祸水圣女怎么死的?世上有种七叶草,听过么?!七片叶子,每瓣花叶形状绝无相同,各色各异,无色无味,甚至跟其它的野草没有多大的区别。那个祸害,因一张倾国容颜,差点颠覆了三国。我给她唱了三年的七叶草她才死掉……”
王皇后似进入了对过去回忆的魔靥,眸光变得涣散,面容也渐渐平静下来,唯剩那不停滴落的泪水还在继续……
唐芊语的心,蓦地抽痛着,仿佛唱下七叶草的人是自己,她不自觉地按往了心口,眸光却像被施了魔法般无法从王皇后那一张一启的朱唇上移开。
她的世界,突然安定了下来,死寂般安静。与平日不闻声响,不言话语时的安静不一样,这样的安静,更像是种折魔。
她好想大喊,叫王皇后这疯子停下来,不要再说了。但却一直无能为力,王皇后的声音似有穿透心灵的魔力,每个音,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地击在了她的胸口。
“她真傻,我一直给她喝的都七叶草。某天,她却特地跑来告诉我那是她唱过最好的一种茶水……后来,后来……她回大沐了,再后来,她死了……可是,又来了楚倩。楚倩呀……楚倩也一直唱七叶草的,只是,她比那个傻女人要聪明多了,她很早就发现了。只是,她的体质太普通,不如那傻女人拥有的高强武功,还可以护体。所以,她们都死在那一年……”
王皇后嘎嘎怪笑两声,接着道:“我还没告诉你吧,她们两个都留下了后人,一个是大沐国的前太子凤凌,一个是那个残废上官语。这两个人,注定都是要陪他们母亲去的……你……也不例外……”
王皇后以手击掌,拍了两拍,立即有人端着个精致的细瓷茶杯小心翼翼地从外面步小八角小亭。
来人低垂着眸光,将茶杯放置在唐芊语面前,恭身又退出亭子。
“其实本宫最开始不想让你死的……毕竟你与她们都不一样,你是离谷的弟子。可是,你要怪,就怪在你长得跟那个祸害太像了,因为这张脸,让本宫一度地从恶梦中醒来。梦里你总是想夺走本宫现在所拥有的。如果皇上不封你,本宫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可是,是你们不放过本宫。所以,别怨本宫。”
王皇后怨愤地看着唐芊语,似要将她身上瞪出个洞来才甘心。
唐芊语端起石桌上的茶杯闻了闻,微蹙的眉宇立即舒展开来。
“是七叶草对吗?”
“本宫还是觉得,这东西比那兰花茶适合你。”王皇后以绢巾拭了拭脸上被泪花掉的装束,淡淡说。
“我也觉得……”唐芊语释然一笑。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那些解药配出来不太对了。
是因为药引该是七叶草……
而是不是那些花粉……
相思扣想思扣,分雌雄,那是因为七叶草要分雌雄两性,所以解药还必须得分雌雄两种……
原来,世上真有这么多阴差阳错。
她想过太多可能,却独独没想到这桩。
唐芊语毫不犹豫地端起茶杯,将里面的七叶草水一口气喝光了,心里也轻松了,似解开了所有的心结。
她不必再担心,被歌舒离借以师徒性来利用;也不必伤心上官语曾经的疏离;
对凤凌的歉意与思念,对公孙若的陌生与强势……
这些,再也成不了她对这亲情爱情友情渴望的碍脚石。
这样,真好……
“本宫还没有告诉你,其实本宫从一开始就在怀疑,你才是那妖孽的亲生女儿,而凤凌,不过是你的代替品而已……”
一道闪电擗空打下,惊亮了半边天际,电光一闪,半空中又是轰隆隆一个霹雳诈雷响彻天地间。
王皇后那颜色浓重的面端庄的七彩凤袍伴着那惊蛰天地间的闪电渐渐淡出唐芊语的视线,她依旧端正地坐在小石凳上,但一切却离她好远好远。
她的世界,安静了,再也没有色彩与声音。
喉咙中一阵腥甜,恶心的感觉冲破胸腹,直往上涌,最终成为八角小亭石桌上的一朵永恒的红梅……
小娥没命地向皇宫外奔去,跑到一半,她渐渐放慢了脚步。
她想起了刚才唐芊语那轻七推她的一下,明明她手上没使什么力气的,却硬是将她推出了八角小亭。
为什么?!
她跟在唐芊语身边,日夜守候着近两月之久,为什么平日里都没见她表现出有过丁点武功,时而的动作也只做花拳绣腿活动筋骨用,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强势?!
而且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小娥越想越不对,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猛然间,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唐芊语所站的角度。
就那么一拔,也是极有技巧性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赶紧从怀中掏出个比猫眼略大的信号弹,用力一捏,只闻“叽”一声尖利高吭的声响,一道五彩斑斓的烟火从她手中冲天而起,在空中“啪”的一声,爆开,炸出一朵灿烂的烟花。
小娥不敢停留,立刻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跑去,心里一个劲儿地祈祷,希望来得及,一定要来得及……
圣女殿后院,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响。
阴冷,恶寒的感觉生生地从小娥后背脊梁上向周身四散开去。
她快步奔至八角小亭,却在八角小亭外的石阶上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炸雷“啪!”的一声,怒啪大地,倾盆大雨随之而来,狂风更是吹得猎猎作响,八角小亭周边垂下的厚实锦帘被风掀开,飘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好看的弧度。
唐芊语静静地趴在石桌上,平日里流光异彩的紫眸悄悄地瞌眬在了一起,苍白得毫无一丝血色的唇角溢出了一股红色液体,缓缓地滴向光洁的石桌表面……
凤凌在上官语处得到第一手的消息便立即回了军营,着手按排手下军队后退十里,与瀚玥国的军队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原本打算,将边关上的布防安置妥当后,立即快马加鞭潜进瀚玥国禁宫,将唐芊语带回。
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当他将边关的军防布置得当时,上官语处传来了议和的信息。
凤凌烦燥地左右惦量了一番,不也拿万千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当成赌注,只得打破原有的计划,着手迅速与上官语议和。
大至敲定在来年到来之前,两国不战,休养生息之类的条约后,其它的事凤凌均丢给副将处理。
自己则带了冽然,次然便装潜入瀚玥国。
一路风雨兼程,当他终于赶到瀚玥国都城时,便只得到一个城门口贴出的国丧告示,大至言:玥明帝的新贵妃,在封妃诏传下的当天,暴病西去,帝哀之,举国服丧三日……
凤凌愣了,脑海中久久不散的便是那告示上简厄的寥寥数字,暴病西去……
那次在武王秘室,他一直隐隐有种错觉,好似那将是他们最后的一次相见。
原来……
那不是错觉,而是直觉地提示……
不,凤凌不相信,坚决不信。
他蓦然回过神来,不管不顾地便要往城里冲。
冽然,次然赶紧将上前,不动声色地一左一右将凤凌狠狠抱住,不让他冲动。
现在他们是在瀚玥国的都城外,不是在大沐。
一旦出事,想要逃出去并非很难,但想要全身而退,却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