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胸口起伏,非常生气,他所陈述俱是事实,他倒要看看何渺然还能如何狡辩。
何渺然无奈道:“这只蛮牛必然是我妖族先祖,修为绝顶,魂归天外之后,居然被你们人类刨了出来,如此天良败坏之事,竟也做的出来,难道我保护妖族前辈尸体也是错吗?我且问你,若是有人刨了你祖先的坟墓,将你祖先曝尸荒野,再一点点分割成碎片,各自取走锻炼成一间兵器,你又是何滋味?”
如此一问,让江尘哑口无言,他根深蒂固的将蛮牛当成了动物,他心中想着动物本没有感情,刨去大山,取出其尸体,又有什么不可?可是何渺然的一番话却让他心头巨震。
若是动物也有情感,那么眼睁睁看着祖先在眼皮之下被人分尸成千千万万块,那是何等凄凉之事?不仅尊严丧尽,再活下去也无半点意义。
想到此处,江尘心中感到深深的自责,可是他转身看了一眼何渺然与小白,忽然想到这两人长相虽是人类,面目确实妖怪,妖怪说的话,总是花言巧语居多,真的可信吗?
见江尘沉默不语,何渺然长叹一口气道:“江尘,你救了我孩儿一命,我自然要放你离去,现在我便带你走出大山。”
可是江尘却说道:“不用了,我的朋友们都还在这片大山里,我不能独自回去。”
何渺然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勉强,但是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们妖族不会再伤害你半分,若是你和你的朋友有真本事,那就逃出我的大阵,我绝不阻拦!”
江尘道:“如此,我先谢过了,你带着小白回家吧,别再让他一人乱跑,人也是十分危险的。”
何渺然点了点头,带着小白慢慢走向大山深处,小白犹不忘回头向他挥手,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两人走了之后,江尘思绪依旧拉不回来,妖族修炼成人,也会拥有人类的智慧与感情吗?人类偷盗其祖先尸体,真的做错了吗?
他从小在无人小岛上长大,从来没有见过妖怪,师父从来不告诉自己世间的事情,所以他懂得并不是很多。
这一夜十分漫长,还得再过一个时辰,太阳才会出来,不过现在月亮正挂在天上,照耀着寂静的大山。
何渺然与小白走了之后,大山变得寂寞起来,没有一点声息,他继续往前走,希望可以碰见神武城的朋友,可是走了两步之后,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涌来,江尘顿时皱起了眉头,他加快脚步,往前冲去,片刻之后,他在地上看见了几具尸体。
他走到尸体旁边,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这些人竟然十分眼熟,都是北山剑宗的弟子,尸体一共有六具,都是年轻面孔。
这时,江尘忽然想起来了,这六个人都是跟随张连重一起,他们一同去山林外围查探,而且黄凌峰与四位神武城学生也在此列。
江尘额上流下冷汗,这六位弟子竟然无一生还,那么黄凌峰等人现在又如何呢,不会也出意外了吧?
不过张连重却消失了,江尘希望他也能躺在地上,此人修为深厚,已经步入神宫境界,无人能当,谁又能伤的了他?
江尘在这附近转起了圈,他想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人遇难,不过他转了大半圈,都没有发现其他人,心里顿时松了一些,这说明神武城的人也许逃到了安全的地方。
砰!
忽然一声巨响,在江尘旁边,有一个大树忽然碎裂,在纷飞的木屑中间,有一只大手探了过来,在江尘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打在了他的胸口。
“噗!”江尘横飞出去,大口喷血,倒在了地上。
剧痛席卷全身,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在那棵断裂的大树后面,一个中年人的身影显现出来,正是张连重!
不过张连重看上去竟也十分狼狈,他的山羊胡子在滴血,一身锦衣袖袍,变得破烂不堪,他也受了不轻的伤,功力也大打折扣,否则这一掌,足以要了江尘性命!
绕是如此,江尘也感觉自己失去了力气,这一掌太强了,比鹤中天那三掌强太多,不过他勉强支撑着爬了起来,转身便逃。
张连重眼中布满血丝,杀意无穷,他紧追了上去,并开口说道:“江尘,你个叛贼,竟然救了妖族性命,实在该死,枉我出生入死,险些葬身那人手下,你居然救了他的儿子!”
江尘恍然大悟,张连重居然是被何渺然打伤的,当时何渺然为了赶来救儿子,让张连重匆匆逃了去,否则他早已经死了。
江尘受了伤,走不快,跑一步口中喷一口血,眼前一片漆黑,脑袋也有些迷糊了。
张连重也受了重伤,但是他毕竟修为高深,将伤势压制了下去,快步追了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距离正在不断缩小,再这样下去,不需多长时间,江尘必将性命难保。
但是眼前又出现了熟悉的场景,不远处,有一座小庙,四四方方,漆黑如墨,久经岁月的洗礼。
“江尘,受死!”张连重怒吼一声,飞身一掌打了过来。
江尘知道再逃死得会死的更快,早就将双手重叠在了一起,一手赤红,一手湛清,两道力量正在默默运转,这时忽然回过头来,双手朝天一掌,绽放出浩瀚白光,与张连重对拼了一记。
轰!
一声巨响,大地震动,裂开了许多纹路,尘沙漫天,江尘双手剧痛,虎口崩裂,再一次横飞了出去。
不过这一掌令张连重也受到了冲击,他浑身一震,伤势发作,也吐了一口血,不过并无大碍,便再次紧跟了上来。
江尘横飞出去,不偏不倚,倒在了小庙旁边,他见小庙庙门正对着他,眼前那柄锈剑沉寂而暗淡,于是往前爬了两步,低声说道:“我早就想把你拔出来了!”
于是江尘伸出手,握住了锈剑,“锵”一声拔了出来。
拔剑的声音十分清脆,张连重有些惊讶,太原府的人拔出此剑的时候,声音十分沉闷,一柄锈剑可发不出这样动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