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虽然早就知道郑贵妃会和自己撇清楚关系，但真的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眼底仍旧闪过一丝黯然。
她自郑贵妃进宫开始就一直在贵妃身边，帮她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真的出了事，郑贵妃却如此干脆利落的将她撇开。
“这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和娘娘没有关系。娘娘也不知道奴婢会武功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已经彻底对郑贵妃死心，张嬷嬷还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不管怎么说，她家人的性命还在郑贵妃手里攒着。
可璟帝早已起疑，现在面对张嬷嬷和郑贵妃的辩驳，压根就不相信。
“既然如此，柔妃疯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突然要去刺杀她？”夏昀冷冷的开口。
郑贵妃死死的捏住了自己的裙摆，她就知道！
璟帝这么多年都未曾关注过柔妃，偏偏柔妃抓伤了宁怡之后就开始处处留心了？这件事肯定和夏昀撇不开关系。
张嬷嬷神色闪了闪：“当年柔妃娘娘得宠时曾经刁难过奴婢，奴婢一直怀恨在心。前段时间见到柔妃，想起了中间的纠葛，这才起意对柔妃娘娘下手。”
这样的理由说不上合理，也找不出错漏。
只是张嬷嬷隔了这么多年才对柔妃下手，原本就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
夏昀早就料到了张嬷嬷不会轻易承认，他的本意也不是利用这件事扳倒郑贵妃。
他冲着璟帝鞠了一礼：“其实儿臣这段时间之所以会关注柔妃，完全是因为儿臣在皇陵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他告诉了儿臣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这些天儿臣一直在调查。”
郑贵妃骤然抬头，这才看到了夏昀身边的男人。
刚才她进门之后只顾着关注地上的张嬷嬷，压根没有看夏昀身旁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她脸色煞白。
这个男人竟然是当年柔妃身边的侍卫！
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静止了一般，郑贵妃挣扎着想要制止夏昀继续往下说。
但夏昀已经将话全部都说了出来：“三皇子并非郑贵妃亲生，而是柔妃之子。”
这个屋子都安静了，璟帝诧异的看向夏昀，怎么也不相信这件事。
此时三皇子却快速冲了进来，死死抓住了夏昀的手：“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母妃的儿子？你一定是故意想要陷害我和母妃！”
夏昀扫了他一眼，眼中凌厉气势毕露无疑，让三皇子下意识的收了手。
“若是我真的要害你，大可以编造一些更夸张的罪名，何必要绕着弯子牵扯到贵妃的身上？再者，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父皇一定会查明。”
相较于狂躁的三皇子，夏昀显得十分平静，更让璟帝觉得可信几分。
郑贵妃突然激动起来。
她膝行了几步，跪在璟帝的脚边扯住他的衣摆：“皇上，臣妾嫁给皇上这么多年，旁人不了解臣妾，难道皇上还不了解吗？三皇子可是您看着他长大的，是不是臣妾的儿子难道皇上不清楚吗？”
璟帝神色复杂的低头，看着脚边的郑贵妃。
“朕答应你，若查明此事是太子故意陷害，朕一定不会轻饶了他。”璟帝沉声开口。
郑贵妃跌坐在地上，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璟帝的意思也就是要查到底了。
三皇子从小在郑贵妃身边，看到她的反应却有些心慌。若是她真的没有问题，绝对会义正言辞的和夏昀争辩，而不是这般在璟帝面前打苦情牌。
难道…
三皇子不由得退后了两步，视线落在夏昀身上若有所思。
夏昀没有理会他们的情绪纠结，轻唤了一声张三。
张三原本就是在进入皇陵的时候撞到了头，皇陵里也常年接触不到人，才会时而清醒时而混乱。
这几天经过崔大夫的治疗，他的病已经好了，当年的事情始末自然也清清楚楚。
“属下张三，乃是柔妃身边的侍卫。当年柔妃生产的时候，正是属下护卫的娘娘。”清醒过后的张三条理分明，上前向璟帝行礼。
璟帝看了他一眼，似是打量了一圈：“当年柔妃生子究竟有什么内幕，你把你知道的说一遍。”
郑贵妃死死的盯着张三，还没等他开口，就情绪失控的扑了上去。
她的指甲划破了张三的脸，脸上神情扭曲：“你不是死了吗？你是假的！当年的事情没有人看到，一定是你和夏昀串通好了来害本宫！”
张三用力掰开郑贵妃的手，愤恨的盯着她：“当年你带着一个死婴强行换走了柔妃娘娘的孩子，又下令就地格杀所有的侍卫。是所有死去的兄弟一起护卫我，才让我逃出升天！我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让你这个毒妇罪有应得的！”
他愤怒的吼着，看向郑贵妃的眼神都快要滴出血来。
郑贵妃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但此刻不管是三皇子还是璟帝都没有理会她。
虽然张三还没有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但刚才郑贵妃的举动已经可以说明一切。
她分明在担心张三将事情都抖落出来，才会行事癫狂。
张嬷嬷的神色也变得灰败，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她的神色也变得坚定：“奴婢也知道当年的事情，还有贵妃娘娘这些年的所有罪行。奴婢不求宽恕，只求皇上能放过奴婢那些并不知情的家人。”
夏昀盯着她看了一会，转头看向璟帝。
有了当年的襁褓、张三的证词和郑贵妃的态度，璟帝已经猜到了真相。
此刻他已是怒极，一脚将郑贵妃踢开，冲着张嬷嬷点头：“好，朕倒是要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得到了保证的张嬷嬷，无视郑贵妃淬毒的眼神，平静的说了起来。
事情的经过，和夏昀猜测的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当年柔妃郑岚进宫后便获得了璟帝的宠爱，虽然只是个庶女，却是最先封妃的秀女，这让自诩为嫡女身份高贵却只是一个嫔的郑芸心生妒忌。
之后柔妃更是很快有了身孕，璟帝甚至在高兴时许下诺言，若是柔妃生了个男孩就封她为贵妃。
郑芸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很快就串通了自己的母亲，想办法买通太医假装怀孕。
在和柔妃套关系的同时，郑芸也探听到了柔妃的预产期。
郑芸不敢混淆皇室血脉，便打好主意自己也在柔妃产子的那天‘生产’，其实早就准备好了死婴和柔妃的孩子交换。
在郑芸母亲和她的双重努力之下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
得到孩子之后，郑芸便安排张嬷嬷处理了那些侍卫和宫人，并替换上了自己的人马。
这一切，都是在璟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的。
在那之后，郑芸安排的宫人便开始日夜刺激柔妃，甚至时不时让人假装婴儿在她寝殿窗户外哭泣。
原本就痛失爱子的柔妃怎么承受的住，没过多久就疯了。
郑芸正好一步步成为了现在的郑贵妃。
“原本贵妃娘娘打算杀了柔妃，只是害怕柔妃突然暴毙反而会引起关注，再加上她已经疯了，没有了威胁这才放弃。”张嬷嬷神色平静的说完。
璟帝勃然大怒，重重一脚踹在了郑贵妃的心窝上。
郑贵妃当即飞扑出去，摔在地上。
“你这个毒妇，朕倒是小瞧了你。”璟帝恶狠狠的骂道。
相较于柔妃的遭遇，璟帝更为惊诧的是这一系列的事情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
这可是在皇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有一天郑贵妃想要让三皇子将自己取而代之，那他岂不是也会这般不知不觉的消失？
郑贵妃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她求助的看向三皇子，却发现对方移开了视线。
“宁王妃难产的事情可是和郑贵妃有关？”就在这个空档，夏昀忽然开了口。
张嬷嬷一愣，她看向夏昀。
难怪在郑贵妃的事情上太子如此上心，原来还是因为那件事。
璟帝看着夏昀皱起了眉：“宁王妃难产？”
夏昀点头：“当时宁王妃生产时被人动了手脚，差点一尸两命。后来儿臣调查到，是郑贵妃在宁王府安插了眼线所为，而且那人还是在宁王妃待了多年的老人。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证据。”
夏昀这段话不仅解释清楚了为什么他会针对郑贵妃，也将她打入了绝境。
如果说郑贵妃调换皇子的事情让璟帝忌惮， 在大臣府上安插眼线就足以让璟帝下定决心。
不管是郑贵妃还是郑家，都不会被留下。
郑贵妃这下真的怕了，她明白了夏昀话里的意思，如果郑家没了，她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皇上，这一切都是臣妾自己的做的，和旁人无关！臣妾知错了，皇上！”郑贵妃苦苦哀求。
璟帝冷笑了一声，这下连生气都不愿意对着郑贵妃生气了：“朕还当真是小看了你和郑家。”
他看向德公公：“传朕的旨意，将郑贵妃和郑家上下全部关入大牢，让大理寺仔细审问。朕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给朕的多少惊喜。”
德公公赶紧应是。
以往妃子犯错从来都是打入冷宫，郑贵妃却被关进大牢，这就足以感受到璟帝的怒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