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584400000001

第1章 月牙儿(1)

是的,我又看见月牙儿了,带着点寒气的一钩儿浅金。多少次了,我看见跟现在这个月牙儿一样的月牙儿;多少次了。它带着种种不同的感情,种种不同的景物,当我坐定了看它,它一次一次的在我记忆中的碧云上斜挂着。它唤醒了我的记忆,像一阵晚风吹破一朵欲睡的花。

那第一次,带着寒气的月牙儿确是带着寒气。它第一次在我的云中是酸苦,它那一点点微弱的浅金光儿照着我的泪。那时候我也不过是七岁吧,一个穿着短红棉袄的小姑娘。戴着妈妈给我缝的一顶小帽儿,蓝布的,上面印着小小的花,我记得。我倚着那间小屋的门垛,看着月牙儿。屋里是药味,烟味,妈妈的眼泪,爸爸的病;我独自在台阶上看着月牙,没人招呼我,没人顾得给我作晚饭。我晓得屋里的惨凄,因为大家说爸爸的病……可是我更感觉自己的悲惨,我冷,饿,没人理我。一直的我立到月牙儿落下去。什么也没有了,我不能不哭。可是我的哭声被妈妈的压下去;爸,不出声了,面上蒙了块白布。我要掀开白布,再看看爸,可是我不敢。屋里只是那么点点地方,都被爸占了去。妈妈穿上白衣,我的红袄上也罩了个没缝襟边的白袍,我记得,因为不断地撕扯襟边上的白丝儿。大家都很忙,嚷嚷的声儿很高,哭得很恸,可是事情并不多,也似乎值不得嚷:爸爸就装入那么一个四块薄板的棺材里,到处都是缝子。然后,五六个人把他抬了走。妈和我在后边哭。我记得爸,记得爸的木匣。那个木匣结束了爸的一切:每逢我想起爸来,我就想到非打开那个木匣不能见着他。但是,那木匣是深深地埋在地里,我明知在城外哪个地方埋着它,可又像落在地上的一个雨点,似乎永难找到。

妈和我还穿着白袍,我又看见了月牙儿。那是个冷天,妈妈带我出城去看爸的坟。妈拿着很薄很薄的一摞儿纸。妈那天对我特别的好,我走不动便背我一程,到城门上还给我买了一些炒栗子。什么都是凉的,只有这些栗子是热的;我舍不得吃,用它们热我的手。走了多远,我记不清了,总该是很远很远吧。在爸出殡的那天,我似乎没觉得这么远,或者是因为那天人多;这次只是我们娘儿俩,妈不说话,我也懒得出声,什么都是静寂的;那些黄土路静寂得没有头儿。天是短的,我记得那个坟:小小的一堆儿土,远处有一些高土岗儿,太阳在黄土岗儿上头斜着。妈妈似乎顾不得我了,把我放在一旁,抱着坟头儿去哭。我坐在坟头的旁边,弄着手里那几个栗子。妈哭了一阵,把那点纸焚化了,一些纸灰在我眼前卷成一两个旋儿,而后懒懒地落在地上;风很小,可是很够冷的。妈妈又哭起来。我也想爸,可是我不想哭他;我倒是为妈妈哭得可怜而也落了泪。过去拉住妈妈的手:“妈不哭!不哭!”妈妈哭得更恸了。她把我搂在怀里。眼看太阳就落下去,四外没有一个人,只有我们娘儿俩。妈似乎也有点怕了,含着泪,扯起我就走,走出老远,她回头看了看,我也转过身去:爸的坟已经辨不清了;土岗的这边都是坟头,一小堆一小堆,一直摆到土岗底下。妈妈叹了口气。我们紧走慢走,还没有走到城门,我看见了月牙儿。四外漆黑,没有声音,只有月牙儿放出一道儿冷光。我乏了,妈妈抱起我来。怎样进的城,我就不知道了,只记得迷迷糊糊的天上有个月牙儿。

刚八岁,我已经学会了去当东西。我知道,若是当不来钱,我们娘儿俩就不要吃晚饭;因为妈妈但分有点主意,也不肯叫我去。我准知道她每逢交给我个小包,锅里必是连一点粥底儿也看不见了。我们的锅有时干净得像个体面的寡妇。这一天,我拿的是一面镜子。只有这件东西似乎是不必要的,虽然妈妈天天得用它。这是个春天,我们的棉衣都刚脱下来就入了当铺。我拿着这面镜子,我知道怎样小心,小心而且要走得快,当铺是老早就上门的。我怕当铺的那个大红门,那个大高长柜台。一看见那个门,我就心跳。可是我必须进去,似乎是爬进去,那个高门坎儿是那么高。我得用尽了力量,递上我的东西,还得喊:“当当!”得了钱和当票,我知道怎样小心的拿着,快快回家,晓得妈妈不放心。可是这一次,当铺不要这面镜子,告诉我再添一号来。我懂得什么叫“一号”。把镜子搂在胸前,我拚命的往家跑。妈妈哭了;她找不到第二件东西。我在那间小屋住惯了,总以为东西不少;及至帮着妈妈一找可当的衣物,我的小心里才明白过来,我们的东西很少,很少。妈妈不叫我去了。可是“妈妈咱们吃什么呢?”妈妈哭着递给我她头上的银簪——只有这一件东西是银的。我知道,她拔下过来几回,都没肯交给我去当。这是妈妈出门子时,姥姥家给的一件首饰。现在,她把这末一件银器给了我,叫我把镜子放下。我尽了我的力量赶回当铺,那可怕的大门已经严严地关好了。我坐在那门墩上,握着那根银簪。不敢高声地哭,我看着天,啊,又是月牙儿照着我的眼泪!哭了好久,妈妈在黑影中来了,她拉住了我的手,呕,多么热的手。我忘了一切的苦处,连饿也忘了,只要有妈妈这只热手拉着我就好。我抽抽搭搭地说:“妈!咱们回家睡觉吧。明儿早上再来!”妈一声没出。又走了一会儿:“妈!你看这个月牙;爸死的那天,它就是这么斜斜着。为什么它老这么斜斜着呢?”妈还是一声没出,她的手有点颤。

妈妈整天地给人家洗衣裳。我老想帮助妈妈,可是插不上手。我只好等着妈妈,非到她完了事,我不去睡。有时月牙儿已经上来,她还哼哧哼哧地洗。那些臭袜子,硬牛皮似的,都是买卖地的伙计们送来的。妈妈洗完这些“牛皮”就吃不下饭去。我坐在她旁边,看着月牙,蝙蝠专会在那条光儿底下穿过来穿过去,像银线上穿着个大菱角,极快的又掉到暗处去。我越可怜妈妈,便越爱这个月牙,因为看着它,使我心中痛快一点。它在夏天更可爱,它老有那么点凉气,像一条冰似的。我爱它给地上的那点小影子,一会儿就没了;迷迷糊糊的不甚清楚,及至影子没了,地上就特别的黑,星也特别的亮,花也特别的香——我们的邻居有许多花木,那棵高高的洋槐总把花儿落到我们这边来,像一层雪似的。

妈妈的手起了层鳞,叫她给搓搓背顶解痒痒了。可是我不敢常劳动她,她的手是洗粗了的。她瘦,被臭袜子熏的常不吃饭。我知道妈妈要想主意了,我知道。她常把衣裳推到一边,楞着。她和自己说话。她想什么主意呢?我可是猜不着。

妈妈嘱咐我不叫我别扭,要乖乖地叫“爸”:她又给我找到一个爸。这是另一个爸,我知道,因为坟里已经埋好一个爸了。妈嘱咐我的时候,眼睛看着别处。她含着泪说:“不能叫你饿死!”呕,是因为不饿死我,妈才另给我找了个爸!我不明白多少事,我有点怕,又有点希望——果然不再挨饿的话。多么凑巧呢,离开我们那间小屋的时候,天上又挂着月牙。这次的月牙比哪一回都清楚,都可怕;我是要离开这住惯了的小屋了。妈坐了一乘红轿,前面还有几个鼓手,吹打得一点也不好听。轿在前边走,我和一个男人在后边跟着,他拉着我的手。那可怕的月牙放着一点光,仿佛在凉风里颤动。街上没有什么人,只有些野狗追着鼓手们咬;轿子走得很快。上哪去呢?是不是把妈抬到城外去,抬到坟地去?那个男子扯着我走,我喘不过气来,要哭都哭不出来。那男人的手心出了汗,凉得像个鱼似的,我要喊“妈”,可是不敢。一会儿,月牙像个要闭上的一道大眼缝,轿子进了个小巷。

我在三四年里似乎没再看见月牙。新爸对我们很好,他有两间屋子,他和妈住在里间,我在外间睡铺板。我起初还想跟妈妈睡,可是几天之后,我反倒爱“我的”小屋了。屋里有白白的墙,还有条长桌,一把椅子。这似乎都是我的。我的被子也比从前的厚实暖和了。妈妈也渐渐胖了点,脸上有了红色,手上的那层鳞也慢慢掉净。我好久没去当当了。新爸叫我去上学。有时候他还跟我玩一会儿。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爱叫他“爸”,虽然我知道他很可爱。他似乎也知道这个,他常常对我那么一笑;笑的时候他有很好看的眼睛。可是妈妈偷告诉我叫爸,我也不愿十分的别扭。我心中明白,妈和我现在是有吃有喝的,都因为有这个爸,我明白。是的,在这三四年里我想不起曾经看见过月牙儿;也许是看见过而不大记得了。爸死时那个月牙,妈轿子前面那个月牙,我永远忘不了。那一点点光,那一点寒气,老在我心中,比什么都亮,都清凉,像块玉似的,有时候想起来仿佛能用手摸到似的。

我很爱上学。我老觉得学校里有不少的花,其实并没有;只是一想起学校就想到花罢了,正像一想起爸的坟就想起城外的月牙儿——在野外的小风里歪歪着。妈妈是很爱花的,虽然买不起,可是有人送给她一朵,她就顶喜欢的戴在头上。我有机会便给她折一两朵来;戴上朵鲜花,妈的后影还很年轻似的。妈喜欢,我也喜欢。在学校里我也很喜欢。也许因为这个,我想起学校便想起花来?

当我要在小学毕业那年,妈又叫我去当当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新爸忽然走了。他上了哪儿,妈似乎也不晓得。妈妈还叫我上学,她想爸不久就会回来的。他许多日子没回来,连封信也没有。我想妈又该洗臭袜子了,这使我极难受。可是妈妈并没这么打算。她还打扮着,还爱戴花;奇怪!她不落泪,反倒好笑;为什么呢?我不明白!好几次,我下学来,看她在门口儿立着。又隔了不久,我在路上走,有人“嗨”我了:“嗨!给你妈捎个信儿去!”“嗨!你卖不卖呀?小嫩的!”我的脸红得冒出火来,把头低得无可再低。我明白,只是没办法。我不能问妈妈,不能。她对我很好,而且有时候极庄重的说我:“念书!念书!”妈是不识字的,为什么这样催我念书呢?我疑心;又常由疑心而想到妈是为我才作那样的事。妈是没有更好的办法。疑心的时候,我恨不能骂妈妈一顿。再一想,我要抱住她,央告她不要再作那个事。我恨自己不能帮助妈妈。所以我也想到:我在小学毕业后又有什么用呢?我和同学们打听过了,有的告诉我,去年毕业的有好几个作姨太太的。有的告诉我,谁当了暗门子。我不大懂这些事,可是由她们的说法,我猜到这不是好事。她们似乎什么都知道,也爱偷偷地谈论她们明知是不正当的事——这些事叫她们的脸红红的而显出得意。我更疑心妈妈了,是不是等我毕业好去作……这么一想,有时候我不敢回家,我怕见妈妈。妈妈有时候给我点心钱,我不肯花,饿着肚子去上体操,常常要晕过去。看着别人吃点心,多么香甜呢!可是我得省着钱,万一妈妈叫我去……我可以跑,假如我手中有钱。我最阔的时候,手中有一毛多钱!在这些时候,即使在白天,我也有时望一望天上,找我的月牙儿呢。我心中的苦处假若可以用个形状比喻起来,必是个月牙儿形的。它无倚无靠的在灰蓝的天上挂着,光儿微弱,不大会儿便被黑暗包住。

十一

叫我最难过的是我慢慢地学会了恨妈妈。可是每当我恨她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地便想起她背着我上坟的光景。想到了这个,我不能恨她了。我又非恨她不可。我的心像——还是像那个月牙儿,只能亮那么一会儿,而黑暗是无限的。妈妈的屋里常有男人来了,她不再躲避着我。他们的眼像狗似地看着我,舌头吐着,垂着涎。我在他们的眼中是更解馋的,我看出来。在很短的期间,我忽然明白了许多的事。我知道我得保护自己,我觉出我身上好像有什么可贵的地方,我闻得出我已有一种什么味道,使我自己害羞,多感。我身上有了些力量,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毁了自己。我有时很硬气,有时候很软。我不知怎样好。我愿爱妈妈,这时候我有好些必要问妈妈的事,需要妈妈的安慰;可是正在这个时候,我得躲着她,我得恨她;要不然我自己便不存在了。当我睡不着的时节,我很冷静地思索,妈妈是可原谅的。她得顾我们俩的嘴。可是这个又使我要拒绝再吃她给我的饭菜。我的心就这么忽冷忽热,像冬天的风,休息一会儿,刮得更要猛;我静候着我的怒气冲来,没法儿止住。

十二

事情不容我想好方法就变得更坏了。妈妈问我,“怎样?”假若我真爱她呢,妈妈说,我应该帮助她。不然呢,她不能再管我了。这不像妈妈能说得出的话,但是她确是这么说了。她说得很清楚:“我已经快老了,再过二年,想白叫人要也没人要了!”这是对的,妈妈近来擦许多的粉,脸上还露出摺子来。她要再走一步,去专伺候一个男人。她的精神来不及伺候许多男人了。为她自己想,这时候能有人要她——是个馒头铺掌柜的愿要她——她该马上就走。可是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像小时候那样容易跟在妈妈轿后走过去了。我得打主意安置自己。假若我愿意“帮助”妈妈呢,她可以不再走这一步,而由我代替她挣钱。代她挣钱,我真愿意;可是那个挣钱方法叫我哆嗦。我知道什么呢,叫我像个半老的妇人那样去挣钱?!妈妈的心是狠的,可是钱更狠。妈妈不逼着我走哪条路,她叫我自己挑选——帮助她,或是我们娘儿俩各走各的。妈妈的眼没有泪,早就干了。我怎么办呢?

同类推荐
  • 编外神探

    编外神探

    虽然寒冬腊月冷风刺骨,挨过这个凌晨离天亮就不远了。天一亮,太阳就出来了。太阳一出来,大地就暖和了。大地一暖和,城市就有了人气儿。一有人气儿,就什么都有希望了。人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就是为了那一点点希望。人有希望,才有人气儿。有人气儿,就有活泛劲儿。师傅临上卡前跟杨子这般说道。你就好好干吧,这绝对是一门儿手艺,争取机会转正。师傅出去后,杨子一直兴奋得睡不着,他遐想自己成为真正警察时的形象……突然,“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撕破夜静,这是从河边方向传过来的。河对岸就是火车站,火车站经常有流窜犯……莫非……?
  • 丽花的悲伤

    丽花的悲伤

    春天刚来的时候,丽花被班里的大队长约去了家里,大队长请她吃两颗话梅,然后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则站在她面前,一件一件地换衣服。丽花不安地坐着,嘴里咂着两颗话梅,舌头把它们卷来卷去,两颗话梅渐渐没了味道,但丽花还是闻到那股沁人的香气,她忍不住用牙去咬它们,但是大队长马上就递过来一个烟灰缸,说:“吐里面吧!”丽花受宠若惊,即便不舍,还是迅速地吐了出来。两粒发白的话梅核在茶色的玻璃缸中打了个转,便沾上烟灰不动了。
  • 安妮·穆恩与元素神器

    安妮·穆恩与元素神器

    上幼儿园时,我的人生目标是,做一个只穿粉色衣服、整天吃薯条的老师。现在我成熟了,我的人生目标是,成为马普尔-夏洛克粉-绝地武士小姐。我是认真的,真的有那么一位小姐。我热爱故事,也曾经有幸在好莱坞工作过十多年。但现在,我与我的丈夫住在洛杉矶。我们的后院里有一棵看上去十分平凡的树,但它正是通往节枝区的入口!
  • 裸体画像(希区柯克最悬疑的故事集)

    裸体画像(希区柯克最悬疑的故事集)

    本书辑录了希区柯克惊悚小说三十余部。这些小说事件惊心动魄,情节跌宕起伏,结局出人意料。每一篇小说都充满了希区柯克特有的惊悚、紧张、刺激和恐怖的色彩,谋杀陷阱连环布局,杀机惊魂步步惊心,黑暗之处幽冥来袭,事件场景血腥残酷。故事以人性的冲突为出发点,情节安排巧妙,结尾曲折惊险,出人意料,其中又不乏黑色幽默式的夸张,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希氏的惊悚手法的精髓。阅读希区柯克的惊悚小说,体验希区柯克的超级惊悚盛宴,感受最强烈的心灵震撼,与希区柯克一起,在希区柯克的惊悚世界里齐声尖叫!
  • 香李

    香李

    楚歌将自己悬挂在香李树上的时候,我正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那天气温有点低,天气有点冷。微风,窗帘上绿色的波浪轻轻涌动,雪白的菊孤傲如一杆漂泊的桅帆凄凄清清地在波光里沉寂;窗外,半爿月亮在灰灰的云层里时隐时现,路灯像患着白内障的老者的眼,昏昏地发灰发黄,一片一片的叶从梧桐树上落下来,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跟随在来往的黄包车身后飘零。我看电视的时候妻儿皆已入睡。电视栏目叫《落叶缤纷》,评说的是陆游和唐婉的《钗头凤》。台是省内台,一男一女两角儿却都是外地人。男的是一老头,头发雪白,气宇轩昂,电视里常见,姓苏,大作家。
热门推荐
  • 提高执行力的23个关键

    提高执行力的23个关键

    关于执行力,有人曾经打了这么一个比方:一项任务有十个环节,假如每一个环节都只完成90%,则最后任务的完成情况只能达到31%。这个比方让人很直观地感受执行力对我们工作绩效的影响。执行力现常常被当作提高绩效的灵丹妙药,本书就为您解答一切关于执行力遇到的问题。
  • 两朵玫瑰

    两朵玫瑰

    正是下午两三点钟的光景,阳光透过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雾霭及已经泛黄的法国梧桐的叶子,懒洋洋地洒在墙上,留下了一些很抽象的橘黄色的影像。衣然靠墙坐在那些影像的对面,正在认真地做着手工,一种市面上正在流行的女红活计,叫做“十字绣”。她选择的图案是两朵玫瑰,纯净的玫瑰红的底色,花瓣上带着晶莹的露珠儿。衣然正在绣着那露珠儿,她偶尔会停下针线,端详一下手中的活计。玫瑰还没有成形,但露珠儿却是有些端倪的了,不过在她看来更像两滴泪珠儿,于是凭空地,就给了自己一个叹息的机会。
  • 都市之无敌胖子

    都市之无敌胖子

    18岁之前不能动用任何的家族势力,诛家大少任人欺凌,18岁后偶遇宅神。宅神:“我与你三件宝贝,其一,可让你脱胎换骨,其二,可拥有超越正常人的思维能力,其≡,超越常人十倍的肉体。”诛吾晨当即下跪口中直叫道:“宅神万岁!宅神万岁。”
  • 曾经太过年轻却绝对真心

    曾经太过年轻却绝对真心

    猜猜,雨滴的什么和倒霉事情联系在一块儿了?对了,是数量。最近,我的倒霉事儿就像下雨的时候雨滴落下来一样多。不信?就接着往下看——
  • 我不配

    我不配

    短篇大神璃华首本虐心青春大长篇!这世间的所有美好,并不是得到后,就配得上拥有。八岁那年,他搬着小板凳坐在她面前,向她摊开掌心,递过去一颗糖。他说:“只要我有一颗糖,就一定会分你一半。所以,不要难过啦!呐,给你糖。”然后,牵她离开。他用他的一颗糖,甜了她整个灰蒙蒙的青春;他牵起她的手,一走就是二十年。青葱光影,他想就这么牵着她,一直牵着,一直牵到两个人都掉光牙齿,白了黑发。世界那么大,那么荒芜,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可是她不能拖累他的人生,她不配与他那样美好的人在一起,或许她爱他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走。经年之后,他独自走过她触摸过的街道,于岁月尽头泪如雨下。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妈咪招牌主食

    妈咪招牌主食

    《妈咪招牌主食》根据人们不同的饮食习惯和身体需求,精选了近百道家常主食,食物搭配具有较强的科学性,富含营养,有益身心,让你吃得美味,吃出健康。《妈咪招牌主食》内容丰富,实用性强,通俗易懂,是家庭主妇的有益参考书。
  • 玄动苍穹

    玄动苍穹

    秦修在新婚之夜被人围杀致死,真魄转生,受尽屈辱,重登巅峰王座!
  • 摄政女王的冷相公

    摄政女王的冷相公

    夜笙歌:曾经,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因为有你。而现在,当发现了这一切并不是你需要的时候,我居然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了。白逸云:曾经,我以为,她不过是我生命里一个的过客而已。可当她离开,我才明白,原来,有些情愫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泛滥成灾了。她在,他不在。他在,她离开。这份情,是否能有修成正果的一天。
  • 爷本娇花

    爷本娇花

    魏朱此人投机取巧坑蒙拐骗,威胁利诱她擅长,做小伏低她也会,当魏府长女走投无路吊死在自家府门前,当魏朱睁眼从棺木里坐起,魏朱捂着脸笑了。爷虽是娇花,但弄死你们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