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于这样的寂寞已经多少年了?好像已经想不起来了。
这些年来的自己,跋涉在茂盛的远古森林,出没在无边无际的沼泽,穿过雪原、越过沙漠,遇见过无数已经尘封在岁月沙漠里的各种遗迹。习惯了身边只有魂兽陪伴的自己,在这些年的岁月里几乎没有说过话。
人世间的欢乐和喧闹,都离自己很远。没有节日的喜庆,也没有平凡的尘烟。
陌溪回过头,看见自己挂在床头支架上的银紫色长袍。他想起之前我看着自己的衣服时说“你们【帝爵】的衣服真好看,我从小到大都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真漂亮”,他记得当时我满脸认真而羡慕的表情,和那双覆盖着浓密睫毛的眼睛,像柔软的黑色羽毛覆盖下的两颗宝石。“我以后也能有这么好看的衣服么?【使徒】能穿得像你们【帝爵】这样帅气么?”当时的自己看着我说:“当然可以啊。路过城镇时有卖衣服的地方我买给你。不过你要是还像现在这样上蹿下跳,又爬树又挖洞的,什么好衣服穿在你身上都毁了。”他挥挥手,“那怎么会!我可舍不得!那么好的衣服!”
也许明天他去【魂塚】之前,来得及的话,就在青岛帮他买一件像样的魂术长袍好了。毕竟他是这个帝国尊贵的【使徒】呢。也许那小崽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命运已经完全改变了吧。
陌溪轻轻地躺在床上,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自己都没有现,这几天的日子里,他露出的笑容比过去几年还要多。也许这就是【帝爵】和【使徒】之间的羁绊吧。比血缘还要浓厚的情感,比伴侣还要纯粹的灵魂依靠,无数温热的情感,缓慢流动在胸膛里。
脑海里很多熟悉的场景,从被自己刻意封闭的记忆里浮现出来,像是笼罩在灵魂之上的漫长雨季,庞大的雨水之下,是那些让人不敢触碰的回忆的雷区。那些人的面容,此刻温柔地浮现在自己脸庞的上空,他们悲伤而动人的眼神,**着自己的脸。
陌溪的眼底浮出一层透明的泪光来。
整个城市的大小街道上都挤满了人。
我已经在大街小巷上逛了一下午了。此刻暮色渐渐降临,白天温暖的海风,渐渐起了凉意。街上各种酒肆都挤满了人,很多人都聚在一起,享受着节日庆典的佳肴。
感觉似乎所有居民都从家里出来了,每个人都欢乐喜庆地参加着这个祭祀海洋之神塞恩斯的庆典。无论大人小孩都穿着精致的服饰,街道上的各种店铺和餐馆都把招牌放到了街边招揽着生意,有肌肤黑亮的小伙儿站在餐馆门口冲来往的行人高声吆喝美味的菜名,还有一些身穿舞娘华服的漂亮女人,在一些奢华的驿站门口,跳舞迎客,看起来大家都准备通宵达旦的样子。
无论是回荡在整个城市上空的响亮的庆典乐章,还是处处悬挂着的光亮的铜灯银烛,当然还有四处搭建起来的庆典戏台和教堂广场上演奏着短笛的吟游诗人,以及提着亮金属铜灯四处奔跑的小孩儿们,到处都彰显着青岛这个海港城市的富饶达和人们的安居乐业。
我随着拥挤的人流,一路目不暇接。
天空里不时爆炸的焰火倒映在平静的碧绿色海面上,看上去像是流光溢彩的银河从天空倾泻到镜面般的海洋里肆意流动,海港上停泊着无数巨大的货船,每艘货船都已经收起了巨大的风帆,沉甸甸的锚沉在海底,无数的船员和水手们,在高高的船舷上放声高唱着渔歌,喝着枫糖酿造出的泡沫甜酒,海岸一圈,是青岛市的皇族们竖起来的代表火之希特勒斯帝国的巨大旗帜,醒目的火源徽章随着旗帜迎风招展。
这些都是我在天墉城和伊泽城从来没有看过的景象。我看着周围很多服饰高贵的贵族,很多人一看就是魂术高手,很多人甚至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魂兽释放出来,跟在他们身边。街上行走着银色的猎豹、九条尾巴的雪狼……甚至天空里也不时飞过一些看上去极其稀奇的鸟类。而青岛的居民们可能早就习惯了城市里那些血统纯正的贵族魂术师,所以,他们的目光里都是羡慕和景仰。
我的目光里也是羡慕,不过我羡慕的是那些年轻男孩子身上挺拔精美的魂术长袍或者白银战铠,而自己身上一看就是从小城市来的人穿的粗布衣服。我叹口气,不过瞬间又抖擞了精神,心里想,没事,我可是陌溪的【使徒】呢,这些人都没我厉害,陌溪说了,回帝都之后,我比现在帅气十倍!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自己身体里的小呆,于是他突然兴奋了起来,于是,他默默地运行着魂力,然后“嘭——”的一声巨响,周围的人都被惊呆了,尘烟四处飞舞,街道的地面上裂开了几条缝隙。当尘埃在海风里散去之后,所有人都看着面前这头巨大的双肩长出白色羽翼的蓝白狮子,我凑到小呆耳边,悄悄地说:“再大一点儿,现在还不够拉风。”小呆斜着眼睛看我,做了个不屑的表情,但是还是很听话地一声怒吼,整个身躯瞬间膨胀了一倍,一双巨大的雪白羽翼,砰然展开,足有五米振幅,周围的气流被这双巨大的羽翼卷动着,形成一股股细小的旋风,小呆两只前爪趴在地上,驯服地低下头,我压抑着内心的喜悦,翻身爬了上去。
所有人都看着高高地骑在狮子背上的那个英俊少年,狮子雷霆般的怒吼声伴随着卷动的海风气流,吹拂着我漆黑的浓密头,带在风里猎猎作响,整个人像是笼罩在银白色光芒里的年轻神祇。
远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陌溪,轻轻地斜了斜嘴角微笑,“这小崽子,又忍不住炫耀了。”
周围的人不断出惊叹声,有几个小孩子对着骑在高大狮子上的我不断地拍手叫好,我心里乐得不行,脸上得意的表情像是在光。
我骑着和我同样耀武扬威的小呆缓慢地在街上走动,他路过的周围的人群,都对这头光芒万丈的魂兽赞不绝口。而这个时候,我看见前面一个穿着白银铠甲、剑士模样的人朝我走过来,这个人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楂,看起来刚毅无比。
“小兄弟,你有一头了不起的魂兽啊,你是来自帝都的吧?”他朝我走过来。
不过,这人刚朝我靠近几步,就突然感应到地面魂力的流动,在他脚尖前一寸的地方,突然从坚硬的岩石地面爆出一根剔透的尖锐冰凌,他吓得赶紧后退一步,接着,“轰轰轰”接连几声巨响,又是五六根一人高的巨大冰凌从地面刺出来,硬生生地把他逼退了十几步。等到他在离我很远的地方站定了,冰凌才停止。
那人尴尬地笑笑,望着前方小呆冷酷而锋利的眼神。我不好意思地拍拍狮子毛茸茸的耳朵,“乖啦,别动手,还不知道他是想干吗。”然后拱手对那人做了个“抱歉”的动作。
“我没有恶意,我是青岛第一世家端木家族的护卫领,这些日子,我们整个端木家族,正在为我们的小姐,也是当今帝都的小郡主端木婧琪物色婚配的对象,刚才看见您气宇轩昂,所以邀请您去府上,让我们来款待您这位年轻有为的贵客。”
“啊?谈婚论嫁?不行不行……我年纪才多大啊,刚刚十二岁呢!”我脸上微微红,赶紧摆手。不对,我到底几岁呀?
“呵呵,我们小郡主今年十三岁,和您正好般配。而且也不一定就是您啊,好多年轻有为的贵族都来提亲,这位小哥,就当是去做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