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一响，叛军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
马匹踩着高高低低的尸体，根本走不顺畅，而鹿州女兵却把平坦处都占据了。
所以他们这边高高低低地刚走上来，她们立即在平坦处动手。
再加上中间和左右翼都有强将把手，叛军根本无法往前攻进一步，来一批被杀一批。
一连三次进攻后，尸体已经堆到马都没办法往前走了。
可战鼓还在不断地响。
带兵的将领只有郁闷地喊道：“全部下马！“
于是骑兵变成步兵，徒步冲上来。
可正如鹿缇莹所说，步兵与骑兵作战本来就处劣势。眼见终于逼得他们下马，鹿缇莹立即下令全军分成三部分，分别由她、鹿雪莹、鹿娇娇各带领一队从三个方向进攻敌军。
骑兵的优势就是速度快。既然他们要步行，那她们就利用速度从各个方向攻击，搞得他们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是重点。
眼看自己一方的人马已经被围得都看不见了。观战的杜相简直气得闭眼睛，为何要弃马？为何要弃马？简直是蠢不可及！
这一战从上午一直战到下午太阳快落山，叛军基本损失上万人，鹿州却只损失了三千人不到。
杜相终于不得不下令退兵，于是，叛军中能逃的往回逃，不能逃的丢了兵器当俘虏。
鹿缇莹也没有追击，而是让人下马把死伤者都带回去，俘虏带回去，没人的马也牵回去，瞧得上的兵器也捡回去。
等再次回到城中，已是夜幕降临。
大军得胜归来，自然是得到了城中百姓热烈欢呼，好酒好菜也立即送上。
鹿缇莹等人大战一天，确实是又累又饿，擦了把脸就开始吃饭。
雪莹更是吃着吃着居然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她日夜兼程从京城赶回来，回来又加入战斗，确实已经困得马上就能睡着了。
鹿缇莹只有命人把她抬回去。
女兵们相互小声地聊着，也多是问对方记不记得今日自己杀了多少个。
上战场的鹿娇娇更是跟围着她伺候的后勤百姓一阵胡吹海吹，把自己夸得跟战神似的。
反倒是鹿缇莹沉默着只顾吃饭。事情太多，她必须要抓紧每一瞬每一臾。
匆匆吃过饭，鹿缇莹立即上了城楼。
楼中小厅，鹿荷莹和鹿小满早已经在等着她，两人也商讨着下一步作战计划。
鹿缇莹一走进去，两人立即起身拱手。
鹿缇莹也立即抬手示意她们坐下，然后自己也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道：“先说说明日的作战计划吧。“
鹿荷莹拱手：“明日叛军的行动应该有三种可能，一是放弃鹿州继续前行，二是大军强攻，三是休战想策略。“
鹿缇莹点点头：“有道理。“
鹿小满看向她：“所以我刚才和荷莹姐也讨论了一下，分别就这三种可能想了三种策略。第一若是他们放弃我们前行，那最好不过；第二，若是他们派大军强攻，我们也有大约三万强兵坚守城门；第三，若是休战，那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
鹿缇莹听完叹口气道：“有个问题是，我这次匆匆从京城赶来时曾跟皇上说，要由我们鹿州先尽量把叛军困在孟州，不让他们前行祸害更多百姓。所以，若是他们放弃鹿州前行，对我们来说反而是最大的问题。“
鹿小满惊讶地看着她：“姐，就凭我们鹿州的三万女兵能拖住三十万叛军吗？“
鹿荷莹点点头：“若是我们不拖住叛军的话，叛军一路开向京城可谓是畅通无阻，一旦如此大半个皇朝很快就会落入叛军手中。到时候要想再夺回来，那不知要死多少人才行。“
“可我们强行拖住他们那岂不是要搭上所有女兵甚至整个鹿州百姓的性命？”鹿小满还是不敢相信地道。
这样做实在太疯狂了。
鹿荷莹看向鹿缇莹，看她有什么策略。
鹿缇莹吐一口气：“从京城回来的路上我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当年先祖为何要驻扎在鹿州。如今看来，不就是为了监视和阻止空桑的兵变吗？鹿州站在通往京城的官道边上，一旦空桑大军进攻京城，必定要从鹿州门口过，所以鹿州就像一道守卫，坚守着这条通往京城的大道。“
看向她们：“我知道仅凭我们的实力要拖住大批叛军很难，可再难，我们也不能退缩。何况，事情也并非完全没有转机。首先，叛军的首领是杜相，杜相是个文臣，或许他是个官场高手，可战场他却未必熟悉。就比如今日，明明已经不适宜再进攻，他却让人强行敲战鼓让士兵往前冲，结果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其次，叛军受了杜相的蛊惑而造反，我敢说，他们很多人其实并不想造反，这点从昨日我们轻松拿下五千人就能看出来。对此，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已经让皇上派了右相蔡书和来，因为身体原因他还在路上，我猜最迟后日他就能到达。蔡相是三朝元老，军中没人不知道他，若有他出面劝说，叛军军心肯定马上就不稳。”
“最后，杜相和其他将士都不清楚我们的真正实力，这对我们来说可以做很多事。比如，悄悄派兵走水路占领空桑城，给他们来个前后加攻。“
姐妹俩听完都点点头，觉得她的话也很有道理。
鹿缇莹又继续道：“当然，不管哪条策略我们鹿州这回将损失惨重都将是必然的，可我们是军人，战死沙场是早晚的归宿。生生死死不过一场梦，看淡就好。“
鹿小满笑着看向她：“连被皇上和安逸王深爱的缇莹姐都能说出这种话，我们还有什么不舍得的，人死如睡着，就当睡一个不用醒来的觉呗。”
鹿缇莹看着她笑道：“咦？小满你这是终于学会说笑了吗？”
鹿荷莹笑道：“从小跟在缇莹姐身边怎么也要学点皮毛吧。”鹿缇莹从小就爱说笑，而且幽默得很有境界。众姐妹都知道。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她，连皇上和安逸王也喜欢她的原因吧。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自己也会很愉快。谁不喜欢愉快地活着呢？
翌日，叛军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鹿缇莹暗暗心急，看来杜相是打算放弃鹿州全速前进了。
凌晨，右相蔡书和终于到达鹿州。鹿缇莹在离开时把秘密入城的通道告诉了其中两名女兵。
睡在城楼的鹿缇莹立即来会见蔡相。
拱手道：“蔡大人，一路赶路辛苦了。“
一脸风尘仆仆的蔡相摇头道：“老朽拖了姑娘们的后腿才是。不知战况如何了？”
鹿缇莹也立即跟他讲了情况。
蔡相听完蹙眉道：“看来杜如海是要直奔京城了，不知姑娘有何对策？“
“我打算明日一早派人拿杜长青的死刺激杜相，让他把矛头依然对准我们。若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只有硬挡了。”
蔡相看向她：“若让老朽明早去劝降如何？“
鹿缇莹摇头：“不好，一旦杜相看到蔡大人，必定推测到皇上已经在调兵遣将，会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京城。我的打算是明日一早送蔡大人从水路赶去空桑，趁空桑无主趁机占领，从背后打击杜相。只是，从水路去空桑是逆流而行十分艰难，时日也难以预料，算不得上策。“
“就没有密道和山路吗？”
鹿缇莹一愣：“蔡大人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那蔡大人先歇息，我去找人问问。”
“好，一旦姑娘确定路线来叫老朽，老朽身子骨没事的，扛得住。“
“好。”鹿缇莹对他一拱手，立即转身出门去。
夜色下，鹿缇莹骑马回到自己府上。
进门后立即进入后院，拍响了月盈的房门。
门打开，月盈惊喜地道：“大将军，你可回来了，我马上去……“
“不必了，我是来找九江的。”鹿缇莹打断她的话道。
楮九江披着衣服过来：“大将军，我在。“
鹿缇莹看向他：“九江，你知道从鹿州到空桑，有什么好走的近道和密道吗？“
楮九江想了想道：“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我常年都在铁铺打铁，不过，我弟弟十江可能会知道，他经常去山中伐木。“
“行，那我马上去找十江。“
“大将军，我跟你一起去。”楮九江道，赶紧跟着鹿缇莹。
两人匆匆赶到楮十江家。
披着衣服起来的楮十江听完鹿缇莹的话。
立即道：“有！我从小就跟师傅师兄上山伐木做工，鹿州、孟州、空桑的山都踩遍了。只要给我十天时间，我就能从鹿州溜到空桑去。“
“十江！你这次可帮大忙了！”鹿缇莹激动地道，“那明日一早你给军队带路，悄悄潜进空桑去。”
听到自己有这么大的用处，楮十江也很高兴，立即就应下了。
只是鹿缇莹一走，藏在隔壁偷听的楮母立即就出来想劝阻儿子去冒险了。
“娘，您这么说合适吗？”楮十江有点生气地道，“若不是当年鹿州收留了我们，我们现在指不定已经被叛军杀了。再说，若是不能打败叛军，一旦鹿州被攻破，我们都得死。您现在担心我出事，到时候谁保得了我们一家老小？好不容易大将军亲自来找我，我也帮得上忙，您应该高兴才对啊。“
一番话说得楮氏面红耳赤，嘀咕道：“娘这也是担心你啊。“
“行了行了，您去睡吧，我收拾一下明儿早点出发，这儿没您的事了。“
楮九江敬佩地看着弟弟，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十儿，这回你让哥刮目相看了。“
楮十江一脸得意，小声凑他耳边道：“哥，实不相瞒，平日里我也偷偷跟着女兵们练过呢。这次出去指不定还能杀几个叛军呢。”
吓得楮九江一把拉住他道：“这事儿你可别冒险，刀剑无眼，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得想想娘和你的妻儿。“
楮十江看着他这副老实怕事的样子笑笑，安慰道：“行行行，我尽量不冒险行了吧。把他们送到空桑后就回来。“
哥哥跟娘从来都是那么默守陈规胆小怕事，可自己却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堂堂男子汉，怎能让一群女人保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