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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决择(1)

回到房间重新躺在床上的胡梦蝶觉得心痛到骨子中。

顾立衡真的是在自家的地下密室中,并且,已经消受不成人型。

萍儿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母亲无意知道了父亲将本来用作临时避难场所的地下室做成了牢狱囚禁了一个人,虽不知道究竟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但是将人活活囚禁在此不见天日实在残忍,况且那人不知怎的还经常受伤,她知道自己的劝告胡江天不会去听,于是动了恻隐之心,便定时让萍儿拿些治疗伤的药物和饭菜送给他,所以这一次,萍儿是来送给他药物的。

底下密室的开口是在库房地板下,然而也只有将后院树桩上的机关打开才是可以打开这边,那边假若不打开,这边的地板敲起来就会是和普通脚下实心的地板一模一样的声音。

胡梦蝶看到顾立衡的时候,不知他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总之是双眼紧闭躺在牢狱中的床上,他的双手双脚被粗壮的铁链缠着,整个人虽不至于蓬头垢面,但是脸色苍白,眼眶深陷,憔悴不堪,并且身上,血迹斑斑。

萍儿并没有钥匙,所以胡梦蝶并不能进入牢狱,趴在铁栏杆上手使劲儿往里伸都是触摸不到里面人半分,终于看到朝思暮想的人,看到他落得如此境地,胡梦蝶难过得眼泪直往下流。

好想抱了他,好想就是在这里等他醒来,然而胡梦蝶没看他几眼,萍儿就是极度恐惧劝她说是要赶紧走,说怕是老爷会来。胡梦蝶不想离开,不愿让顾立衡继续留在这冰冷的牢中,甚至头脑发热就是想好好大声质问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为何要做到如此这般,然而想到与父亲对峙的瞬间,脑中就是闪过自己被当作精神病人时,胡江天将她送到精神病院所受的打镇定剂、被拴住限制人身自由,心中害怕,就被萍儿硬是拉走了。

平静下来细细考虑,胡梦蝶就意识到自己方才被萍儿拉出来是对的。回想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自己能够被隐瞒一次就能被隐瞒两次,顾立衡的存在是父亲所不承认的,一旦被他知道自己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一定是会将顾立衡转移到自己找不到的地方,那个时候,自己肯定又是找不到,然后这些,又会被说成都是一个梦。

立衡他手上脚上有沉重的铁链,他被铁牢关着,就算锁链斩断,牢狱打开,并且他瘦弱不堪的身体经得住跟自己从地下密室中走出来,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他从戒备森严的家中安全送出,并且保证,在他出去以后,不会遇到危险。

自己一个人真的没有能力将他救出。

被巨大的无力感笼罩,胡梦蝶觉得快要窒息。

向斯晴说过,会想办法与自己取得联系,然而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任何动静。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应该想法设法保护他,保不了他不再受伤,就算做不到,起码,也要减少。胡梦蝶打起精神,安慰自己。

萍儿终究只是个听话的丫头,在密室中见到胡梦蝶这么大的事她不敢隐瞒,回去忐忑过完后半夜第二天一大早,就是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夫人夏俏兰。

之前只是觉得那个人可怜,是想帮胡江天赎罪,然而却没想到,那个人不但女儿认识,更是女儿口中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顾立衡。

不过既然他就是顾立衡,那么梦蝶她之前所说的都不是梦,那么她的精神,并不应该是有问题。

事情恐怕不会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这样想着,夏俏兰就是寻了胡江天出门谈生意的时机,去了梦蝶的房中,并且让萍儿守在了门外以防万一。

面对知道自己不情愿家中定好的婚事所以一次次帮助自己拖延并且还关心着顾立衡生死的母亲,胡梦蝶再也不隐瞒,在听到她是问自己与顾立衡的关系时,彻底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许久之后胡梦蝶终于平静下来,同夏俏兰说了自己同顾立衡的一切。

不过从前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事在前,所以就算是对母亲一直向着自己,胡梦蝶对她敞开心扉也是有所保留,她并没有告诉夏俏兰自己与老曹向斯晴他们见面约定的事,只是告诉她自己是睡不着半夜醒来,本想随便走走才无意中碰到并跟踪了萍儿。

胡梦蝶因为坚持顾立衡并不是自己梦吃的苦夏俏兰全看在眼里,现在又看到女儿流着泪讲述与顾立衡的一切,她怎会不心疼?可是鉴于私自放了顾立衡这样的决定就算是敢做出但也不敢就此保证顾立衡再不会被抓回来的考虑,夏俏兰决定,今日夜里,拖住胡江天,让萍儿带了女儿,先去见见被囚禁的那个人。

整座别墅,是当年夏俏兰父亲找人修的,底下的密室钥匙本是夏俏兰与胡江天一人一把,但夏俏兰的那把长久没用早都不知丢到了什么地方,平日虽说让萍儿同狱中人送药送饭为了她的安全也只是让她放在狱门外,根本用不到钥匙,不过她好歹能认得出它的样子,因此,当天下午胡江天忙完回家后,夏俏兰就又是亲自下厨又是缠着他陪自己一起喝下午茶,终于想办法弄到那钥匙,印了倒膜就是借去亲自厨房端菜的机会交给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萍儿拿去配。

而胡梦蝶,虽然表面看起来仍是如平常一样精神不佳阴沉不说话,但是心中,想着晚上就可以再见并且接触顾立衡,她就好忐忑不安。

终于熬到半夜,胡梦蝶躺在床上听到事先约定好的敲门声后立马跳了起来,开了门跟在萍儿身后便是如履薄冰走着去了那地下密室中。

这一次,顾立衡靠坐在床边的墙上,眼睛半闭,似半梦半醒,看起来十分憔悴疲惫。

“立衡,是我。”看到他就是控制不住感情,胡梦蝶马上眼泪流下,一下子就是紧紧贴到铁牢之上。

这声音太熟悉,顾立衡缓缓睁了眼,稍一偏头就看到满脸泪痕扒在狱门上抽泣哽咽的胡梦蝶。

“怎么哭得这般严重,梦蝶。”短短一句话,却似乎花费了很大力气,顾立衡说的极慢,试图给她一个微笑想要安慰她,可惜并没有成功。

终究将他弄到这般人不人鬼不鬼样子的人是胡梦蝶的亲生父亲,纵使萍儿每一次同他送了东西回来都会同自己报告说是狱中的人身上又添了新伤但意识清醒着并没有复仇的意思,夏俏兰仍不敢完全放心,她怕顾立衡会将自身不幸的仇恨折射到胡梦蝶身上,因此提前同萍儿三番五次叮嘱,说是一定要确定好了顾立衡依旧是意识清楚并且不会将所有罪责推在胡梦蝶身上,再是开门让他们相见。

这确定该是怎么确定法?萍儿犯难,大着胆子走到狱门附近,怯生生开口:“喂,你记不记得我是谁?”

顾立衡看胡梦蝶的视线因这一声缓缓转到萍儿身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气,柔和缓缓地笑了:“我认得你,但是不知道你的名字,谢谢你,一直为我送了食物和药品。”

意识清楚并不意味着不会迁怒,萍儿站在铁牢门口就是想着该是怎样问才是可以确定他会不会是想伤害小姐,而顾立衡,仿佛是看透她心思一般,指了铁门外的胡梦蝶,缓缓说:“我不会伤害她,我和梦蝶,是好久没有见了。”

这一句保证作用虽有,但并不大,萍儿怕出事,仍紧紧攥了钥匙并不敢开门。

胡梦蝶本一直留着泪等着萍儿开锁,然而见她并不动手,便是直接从她手中夺了钥匙开门,萍儿并不知胡梦蝶其实一直都正常,但见夺钥匙的行为癫狂,也不敢与她争。

冲进去的胡梦蝶立刻扑到了顾立衡的怀中放声大哭,顾立衡怜爱轻抚着她,然后对站在门口依旧是不放心的萍儿道:“我不会伤害你们,倘若我真的是想要你们的命,就算我被禁锢,这牢中有刀子剪子,就算你们站在牢门外我也是一样有办法杀了你们。我有些话,要与梦蝶说,麻烦你暂时回避一下。”

见他们深情相拥,并且话说开,萍儿虽仍不能完全放心,但只能离开。

牢中墙壁上有自己一刀一刀刻下的记录时间的印记,不过是几个月未见,胡梦蝶瘦削脆弱许多,顾立衡将她搂在怀中,却感觉像是抱了一只轻薄的蝴蝶,微微一碰,就会粉碎一般。

萍儿离开好一会儿了,胡梦蝶仍是扑在顾立衡的怀中哭。

“好不容易见面,你就是给我看你的哭脸,可真是不好。”顾立衡虽感觉十分困倦,但是看到胡梦蝶心中高兴,但见她哭成这样便是开个玩笑,想要哄她。

“他,他们都说,你是我的梦,可是,可是我不信,现在,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胡梦蝶知顾立衡不愿自己一直这样哭下去,于是起身擦了眼泪就想控制住自己,可是眼泪控制住了,哽咽却不能停下,话说得断断续续,“现,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么大的人了竟然是哭得同孩子一般,”顾立衡颤着伸手抚上她的脸极其轻柔地帮她拂去泪,见她如此,便知在自己失踪的这段时间中她的日子也没有好过,她能够使找到这里肯定费了好大的功夫。细细想来,真的是自认识了自己,她的生活便不再是从前的平静快乐而是经常面临危险,如今,更是因为自己,给她带来了无尽的伤心和眼泪,这样想着,顾立衡便是发自内心的失望感叹,“梦蝶,你就按照他们说的,你就将这一切都当作是一个梦,就当我从来没有同你认识过,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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