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案虽然通过但迟迟并没有落实,这是丛笑来的目的,尽管她并不想亲自面对他,但这个方案既然落到自己手中由自己完成,那自己也要对这个方案负责,丛笑自己承认还是一个比较有责任心的人。
没辞职,就代表她不可以将其抛之脑后。
何况甄总还有团队所有的人都等着这个方案的落实给自己庆功,她的功不可没到现在还没有半点体会出来。
方案一天不落实,她就一天不得安心。
她脸上挂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甚至还有点不耐烦。
是的,不耐烦,这让纪无忧心里无端冒火。
几天不见,他对这次的见面存了期待,而她却则以不耐烦的面孔对待自己,这是多么天壤之别的讽刺。
一向都是他这般对女人的,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他的内心世界是一座空城,如今似乎有所不同,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难道是因为这个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吗?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这般肯定她会怀了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别的男人的。
在当初第一眼看到她隆起的腹部的时候,他就开始质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自己的,确定了月份,立刻就坚信不疑。
若是其她女人挺着个肚子来告诉自己,他肯定不会承认,还会让她们身败名裂。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他的一双眼睛叫人生畏,像冰块似的叫人心底发冷,轻轻笑了起来,但是笑意根本就没有蔓延到眸底深处去,丛笑能够感觉到空气的压抑,察觉到他生气了。
“我找你自然是有事。”
他重重咬住了“有事”两个字,甚至还拖了长长的尾音,有那么三分嘲讽的意味。
以前,若是看到他生气,丛笑的心境也会随之起伏,现在看到他生气,丛笑的内心有一种变态的反常,雀跃,是的,他越生气,她就越高兴,惹怒他,让她有着莫名的成就感。
凭什么他总是一副倨傲得高高在上的姿态,凭什么他就是一个主宰者的气场,他明明是个病人,病人就该表现得像病人,凭什么以一副睥睨天下的嘴脸让她心生不悦,他又不是她的领导,又不是她的丈夫,只是一个没有尽到责任的男人,不配当个父亲。
她讨厌那个冷酷无情的纪无忧,眼前的纪无忧看着正常一些,有着正常人该有的生气表现。
这样的他,比较适合谈公事。
只是,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如自己的意愿配合自己,他向来不是一个良好的合作者。
想到这里,丛笑的嘴角不禁弯了弯,仿佛是弓弦被拉紧了,笑意冰凉。
纪无忧则吃力地站了起来,一步还没有跨出去,便又重新跌倒在床上坐了下来,这个样子的他,有些狼狈,连正常人的站立都无法做到。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觉得懊恼,可能是习惯了。
他的复健能够让他站立几分钟,还没有达到行动自如的地步。
于是,他认命了,不能靠近她,他又重新抬起头来,以审视的目光睨向她,“方案带来了没?”
既然她要跟他谈公事,那他就先跟她谈公事,可没有规定谈完公事之后就不能谈私事的。
“带来了。”
明明他手中也有的,不过既然他都这么开口了,为了避免麻烦,丛笑也没有过多地发问。
她拿出的那一份,是他在上头圈点过的那一份,上头有很多圈,但是并没有任何的批注。
这个人自信过了头,以为只要他圈出来,人家就会明白,她可是费了不少的脑力在上头寻找不足跟不妥之处。
丛笑从包里翻出那份方案的修正版,递给他,她在圆圈下重新罗列跟备注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还好她的字迹娟秀,能够看得清楚。
纪无忧看她站在自己面前,视线垂着看向自己,有些不适,于是拍了拍自己身边空余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丛笑并没有拒绝,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而他也将身子微微侧了过来,两个人并不是紧挨着,而是相对而坐,中间的界限是那份方案。
纪无忧指着上头的某处圆圈下的备注,他修长的手指,像是钢琴家漂亮的手,事实上,他的确也会弹钢琴,但是丛笑却从来没有这个荣幸听过。
这是有一次从他的一份财经杂志访谈上看到的,当时的她,还极为吃惊。纪无忧向来很少接受媒体的采访跟报道,那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次,她反反复复将那份财经杂志的那一面看了很多遍。
到最后,那份杂志综合正题上,还是崭新的,就纪无忧访谈的那一夜,页面被磨损得缺了一只角。
现在想来,当初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幼稚得近乎可笑。
“这里,不行,你没有考虑到环保问题,虽然实用,但是我们是兴建度假屋,要让来度假的所有人考虑到绿色环保。孤立地在这个地方建个中心美食城,并不是可取之道,很多要慎重。我派出去的人考察过了这附近的地质了,说下水道并不可行,这边的土质比附近都要来得松软。”
纪无忧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不足,丛笑抿了抿唇,并没有反驳,她并没有去实地考察过,他之前并没有说什么,并不代表纪无忧就是完全默许了自己的方案。
他确实是个经验丰富的人,在这方面,丛笑虚心接受了他的教诲,她并不是一个冥顽不顾的人,人家既然不吝啬提出了自己的不足,那么她也甘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