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岳点头：“正是。”
其余的话也不便多说，那一日为何护送陛下回宫，详细情形司马岳只能心里有数。“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不过有一点请姑娘明察，我是第一回用那辆马车，只是单单从外头驾车回来。从未在长街上撞倒什么人扬长而去。正因为没有，才会误以为姑娘是拦路找茬。一场误会。”
“姌儿，看来你是真的冤枉我们岳儿了。”寻阳公主笑着示意她过来：“岳儿从来不说谎，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小姑姑。”司马岳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她皱了皱鼻子。“什么小时候啊，好像你比我大多少似的。”
“大一天也是你小姑姑。”寻阳公主挑衅的口吻：“你还别不服气。陛下与我是同年，不是也得敬我为长辈么。何况是你！”
“是是是，小姑姑自然是长辈，我岂敢不尊重。”司马岳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寻阳公主脸上，反而定格在褚姌那儿，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二次见面，却觉得很熟悉她似的。她的一颦一笑，宜喜宜嗔，好像都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过一样。
“嗯哼。”寻阳公主轻咳了一声，道：“姌儿，你念在我们岳儿这么诚恳的份上，就原谅他吧。回头让他好好弥补弥补，查清楚到底是谁用了同一辆马车，在长街上撞伤了百姓，再交给你发落可好？”
“这个主意不错。”褚姌连忙道谢：“多谢寻阳长公主。”
“谢我做什么，我不过就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罢了。”寻阳公主朝司马岳飞了个眼儿：“具体如何实施，怎么查找，找到之后要怎么处理，就的岳儿和你慢慢商量。本公主就爱莫能助了。”
“小姑姑放心，侄儿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给褚姑娘一个交代。”
“甚好。”寻阳公主满意的点点头，眼尾的流光朝南康公主甩过去。
南康公主自然就明白了她的心意。“也是这个时候了，我该回府了。”
“那就让侄儿送长姐回去可好？”司马岳倒是殷勤。
“不必了，我是乘马车来的。回去也方便。”南康公主微微一笑：“不如你送两位姑娘回府吧，也顺道可以问问褚姑娘撞人那事情的来龙去脉。”
“也好。只是不知道两位姑娘是否介意。”司马岳平易近人的样子，比那一日挥鞭子好看多了。
“臣女怎么敢劳烦吴王相送。”
褚姌刚准备开口婉拒，就被杜陵阳抢先说了这么一句。
杜陵阳笑着看她一眼，继续道：“臣女还带了几张自己绘的春景，想请寻阳公主指点一二，不知道会不会太麻烦长公主。”
“怎么会呢！”寻阳公主微微一笑：“我正好也想看看你的丹青。”
“吴王殿下，褚姌妹妹是乘坐臣女的马车入宫的，这时候就麻烦您送她回府了。”杜陵阳也觉得吴王和褚姌有缘。并且有吴王的帮衬，她一定能找到撞人的元凶。
“姐姐，您怎么……”褚姌的脸颊不由得滚烫起来。
“好了，那咱们就一道走吧。”南康公主起身时转头对寻阳公主道：“我隔天再来瞧你。别忘了让人准备些我喜欢的糕点。府中那些，都吃腻了。”
“好。”寻阳公主笑着点头：“你放心。”
司马岳和褚姌送了南康公主上了马车。
这时候，天色也着实很晚了。“我已经让人去把马车套来，再等一下就好。”
“劳烦吴王殿下臣女实在不敢当。不如就请殿下将我放在宫外的长街上，我自己雇一辆马车回府即可。”褚姌不是很想领他的情。毕竟第一次见面闹得很不愉快。而他也确实误伤了周娮。还记得他当时挥鞭子的动作，可真是潇洒又自大。
这么一想，就更不愿意和他有什么瓜葛了。
“这怎么行。”司马岳一脸真诚的说：“已经这么晚了，别说长街上未必有马车，即便有，我也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若是遇到坏人可怎么好。再说我已经答应小姑姑和长姐要将你安全的送回去。好了，就别在意那么多了，我那天害你受伤，就当是向你赔罪了。”
这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面前。
司马岳亲自拿了垫脚下来，就放在褚姌面前：“姑娘请。”
褚姌觉得在宫里僵持着不好看，于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司马岳递了手给她：“姑娘慢点，我扶你。”
刚想说不用了，哪知道褚姌一下没站稳。
司马岳毫不犹豫的大手一撑，扶了她站稳。
隔着衣裳，这举动让褚姌很不舒服。“不劳吴王费事，我自己可以。”
“姑娘别以为我是存心冒犯。只是天太黑了，如果跌伤了，我没法向褚大人和两位公主交代。好了，坐好，我来驾车。”
这一点倒是让褚姌有些意外。开始还以为他要和自己同乘。“那就辛苦吴王殿下了。”
“不辛苦，向姑娘赔罪何来的辛苦之说。”司马岳虽然不能看见帘子后面，她的表情，却不停的回想那一日她义正言辞的样子。“对了褚姑娘，那一日你说，这辆马车曾在闹市撞倒了一位婆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姌略微一想，道：“就是在我拦你马车的三五日前，我和府中的丫婢正好在长街上闲逛。亲眼看见这辆马车急拐的时候，车一侧的轮轴刮倒了一位婆婆。马车都没有减速，就一路飞奔出了城。”
“出城的方向去的。”司马岳顿时就有数了。“那我知道是谁了。”
“吴王就是了不起啊。这么快就知道真相了。”褚姌撇了撇嘴。
“那时候我还没向中都督府借用那辆马车，所以一定是中都督府的奴才所为。至于是什么事情，那就要问一问他们的主子了。”司马岳边赶车边道：“不过褚姑娘请恕我直言，你不懂武功，又单枪匹马，即便是看见了同样的马车，也不该这样冲动的阻拦。万一有什么闪失，你不但帮不了那位婆婆，连你自己都豁出去了。这样做，太冒险也太不值得。”
“冒险的确是有，事后我也深刻的反省了一下。遇到事情，我的确太冲动。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妄下判断。但……”
语气一转，褚姌便道：“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值得的。我的命是命，刘婆婆的命也是命。你没有看见当时那个情况，一把岁数的人就这么被他们撞倒，浑身上下都是伤。本来就家境贫寒，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刘婆婆的家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若是他们肯停下马车，及时救治也好哇，理都不理，真是气死人了。”
听她这番话，司马岳不禁想笑。原来这世上还真的有这么单纯的人。
在她眼里，为了救别人，还真的能豁出自己的命去。
“吴王殿下莫非觉得我说的是假话？”听见外面半天没有动静，褚姌掀开了车帘问。
“自然不会。”司马岳转过头，借着月光看着她的脸庞，沉眸道：“你说的对。如果每个人都觉得这是别人的事，那世道就真的没有指望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不管是谁做的，我都会让他亲自登门去刘婆婆家致歉，好好赔偿，并且给刘婆婆家做活，直到婆婆康复为止。”
看他认真的样子，褚姌的心情稍微好了点。“难得吴王也有这样济世为民的善心。小女子当真感激不尽。”
“客气了。”司马岳道：“我该谢你才是。若不是你拦了我的马车，又给我讲了这样宝贵的道理，我可能也会犯糊涂，觉得这件事不过是一件小事。对了。那一日被我的鞭子弄伤的姑娘，你可知道她住在哪里。我也想当面向她道歉，希望她能原谅我的鲁莽。”
“当面道歉就算了。”褚姌心想，周娮现在都快要被麻烦缠死了，可别再闹出别的什么乱子。“你的话，我会亲自转告她的。”
“怎么，姑娘知道她在哪里？”
“自然，她现在就在褚府。”褚姌温和地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那真是太好了。”司马岳没想到她还挺讲义气。“回头我让人弄两瓶去疤痕的药来，你给她敷一敷。鞭伤毕竟严重，那么小的姑娘，受这种苦当真可怜。”
“也不能全怪你。”褚姌这时候才说了句公道话：“你护送陛下回宫，想必是怕路上遇到什么不测。我又莽撞的阻拦你，是我的过失。幸亏陛下没有怪罪，不然我可真的是闯了大祸了。”
“陛下岂会怪你。”司马岳笑着道：“若陛下知道你拦阻马车的缘由，只会褒奖你。”
“臣女能不能求吴王一件事。”
“何须一个求字，姑娘说就是。”
“长街上抛头露面的闯祸，已经让母亲很不高兴了。能不能拜托殿下不要将此事禀明陛下。不管陛下是责罚也好，是褒奖也罢，消息再传到褚府去。母亲又会责罚，将我关在府中思过。那样子，近来就不能去照料刘婆婆了。”
“好。”司马岳爽利的答应了：“你放心，我肯定不说。”
“多谢殿下。”褚姌松了口气。
司马岳很是高兴的说：“就别这么客套了，褚姑娘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吧！往后咱们就是朋友了。改日我查明整件事，必然亲往褚府告知姑娘因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