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让她接柚柚过去了,”罗砚成脸色阴沉地说道,“明天她自己带着那个孩子玩儿吧,柚柚不去!”
“砚成,这周就算了,”罗骏飞说道,“刚欣语走的时候,都是说好的,这突然又不让她带柚柚,这不是又找事儿嘛。”
“我不管!”罗砚成铁青着脸说道,“以后周末,她要是……还要接那个万什么的女儿,那她随便好了,都带到她娘家去。但是,柚柚是我女儿,我说了算!柚柚一次也不许去!”
“你声音小一点儿!”赵禾瞪着儿子,低声说道,“柚柚还在屋里写作业呢!这孩子耳朵也尖着呢,外面说什么她都听得着。”
“砚成,”罗骏飞走到门边,关上了房门,又走到儿子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别听你嫂子胡咧咧。欣语就是个热心肠,同事有难,照顾一下人家孩子没什么,我主要担心的就是,那孩子别影响咱柚柚了。”
“是呀,”赵禾也压低了声音,愤愤地说道,“我跟你说,李芳菲不是个东西!一有机会她就煽风点火的,唯恐这家里不乱!你赶紧把他两口子弄走!家里清静了,你跟欣语关系也好处。”说着,她又看着儿子阴沉沉的脸,懊恼地说道,“都怪我,我今天要是不提这个茬就好了。可是,我是真担心呐,我怕她再给我把孙女弄丢喽。”
“爸,妈,你们不用管了,我自己心里有数,”罗砚成叹了口气,说道,“柚柚还是不去了,我现在也不愿意她跟那家那孩子接触。当时柚柚被拐走的那段监控录像我也看了,最开始的时候,那个孩子跟她那个男同学在一起那个德行,确实也能看出来,那家伙不是个省油的灯,柚柚还是少跟她在一起的好。”
“那你不让柚柚去,这不等于又跟欣语杠上了吗?”罗骏飞着急地说道,“这柚柚才大闹了一场,你忘了?这么大孩子不知道轻重,你看那晚上拿着个刀子的架势,多吓人!你可不敢再跟欣语吵架,再要激着柚柚,那可出大事了!”
“是啊,砚成,今天就算了,”赵禾也焦急地说,“你就叮嘱好欣语,明天要出去,把柚柚看住了就行了。以后的事,再慢慢说。”
“行了,你们别管了,”罗砚成低声说道,“我先跟柚柚说说,只要做通了柚柚的工作。我女儿自己不愿意去,那她程欣语还有什么办法。”
“你跟孩子说话要注意,不要什么都说。”赵禾看着儿子说道,“这孩子现在也大了,你跟她说的话,可能一转头都学给她妈妈听了,你说话要注意一点儿。”
“行,我有数。”罗砚成说着,起身往屋外走去。
他走到女孩门口,轻轻推开屋门,看见小姑娘正戴着耳机,坐在桌前摇头晃脑地陶醉着。
“听音乐呀,还晃得这么带劲!”罗砚成走过去,拿掉女儿一侧耳朵上的耳机,笑道。
“爸爸?干什么?”柚柚直到耳机被摘掉,才发现爸爸站在自己身后,于是干脆把另一只耳机也摘掉了,仰着头问道。
“哦,柚柚,爸爸问你个事儿,”罗砚成拉过一把椅子来,坐在女儿旁边,“明天,我想带你进山,进沣峪口里面去,看看大山的秋天,咋样?”
“真的?!明天啊!”柚柚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不过那一抹光亮迅速又消失了。小家伙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说道,“不行啊,你忘了,妈妈一会儿就回来接我了,明天要跟那个姐姐一起玩儿。”
“爸爸就是觉得,山里更好玩儿啊,”罗砚成又往女儿眼前凑了凑,说道,“再说,你也不认识那个姐姐,跟个陌生的人玩儿有什么意思啊。”
“可……可是我答应妈妈了,”柚柚有些犹豫了,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妈妈说那个姐姐没有妈妈,爸爸也受重伤了,姐姐周末没家可回,怪可怜的,让我陪姐姐一起玩儿呢。”
“哦,那……有你妈妈陪姐姐,也可以呀,”罗砚成看着女儿的眼睛问道,“爸爸问你一句真心话,你喜欢那个姐姐吗?喜欢跟她玩儿吗?”
柚柚看着爸爸,眨了半天眼睛,好像在思索着怎么回答。
“这问题有这么难吗?”罗砚成笑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呗,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不喜欢。”柚柚摇了摇头,“那个姐姐上次跟妈妈大喊大叫的,我不喜欢她。不过,妈妈说,她挺可怜的,说以后周末让我多跟她在一起玩儿。”
“可怜什么,不过是她爸爸受伤了,”罗砚成流露出一脸不屑,又赶紧掩饰了起来,“等他爸爸伤好了,她周末就可以回家了。另外,你不喜欢她,怎么不直接跟你妈妈说呢?”
“那怎么行?那妈妈就不高兴了。”柚柚冲爸爸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其实,悄悄告诉你,我本来就不想去。”
“那我也悄悄告诉你,我本来也不想让你去。”罗砚成压低了声音笑道。
“那咋办?我明天想跟你进山。”柚柚烦恼地看着爸爸,抬起两只手,使劲推了罗砚成一把,大声地说道,“真烦人!都怪你!你现在弄得我不知道该咋办了。”
“别着急嘛,让我再想想办法。”罗砚成拍了拍女儿的头,笑道。
就在罗砚成给女儿做工作,说服她不跟程欣语走的时候,全然不知情的程欣语正和万小雯坐在一家饭馆里聊着天儿。
“雯雯,趁热吃,这家糖醋里脊做得特别地道。”程欣语把菜盘子往万小雯眼前推了推,看着她笑道,“吃完了,咱们就去看你爸爸。”
“好。”万小雯笑了笑,夹起一筷子糖醋里脊放进了嘴里。
“雯雯,”程欣语看着她,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那天那个男孩儿,是你同桌吗?”
“啊?你……怎么知道?!”万小雯吃惊地抬起头,眼神中有了明显的戒备之色,“你……你问过我们老师了?”
“别紧张,聊个闲天儿嘛,”程欣语看着陡然失色的小姑娘,忽然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她急忙笑着说道,“当然是我猜的,我上哪儿认识你们老师去?你们老师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
“可你……怎么知道他是我……我同桌?”万小雯一丝笑容的都没有了,满脸的狐疑和不安。
“你知道我为什么猜得准吗?”程欣语笑道,“第一是因为,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异性相吸的时候,而接触最多的异性,就是同桌了,如果相处愉快的话,那很容易产生更深的感情。第二嘛……你猜猜?”
“啊?那……”万小雯歪着头,微微皱着眉,停顿了一下说道,“我猜不着,这可太难猜了。”
“第二,是因为……”程欣语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小女孩儿,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我的同桌啊!我同桌是体育课代表,人超帅。”
“真的?!”万小雯一脸的惊讶,眼睛瞪得老大,嘴都合不拢了,“阿姨,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程欣语笑着,又用更低的声音说道,“这可是秘密!阿姨跟你说的,这绝对得保密啊!不能跟人说!”
“知道知道,我一定保密!”万小雯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着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刚才那一股子敌意和戒备,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欣语的嘴角悄然扬起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一猜就猜了一个准儿,已经算是首战告捷,接着编了一个小小的故事,套取小丫头的信任,这更算是乘胜追击吧。
小丫头片子,终究我是一块比你老的姜呢。程欣语心里暗想着,不禁把满心的得意都写在了脸上。
“阿姨,那后来呢?”沉浸在兴奋中万小雯,并没有注意到对面这位阿姨的一脸得意,而是继续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后来?后来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分手啊。”程欣语歪着头一笑,轻声说道。
“分手啦?哦……真可惜。”万小雯露出一脸遗憾的神色,接着又问道,“那……为什么呀?”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都在长大呀,”程欣语笑道,“我和他,都正在飞速成长的年纪,随着人的成长,一个人的眼界、心性、见识、品味,等等等等,都在改变。”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万小雯,微笑着继续说道,“我在成长,他也在成长,于是,终于有那么一天,我不再是他最喜欢的女孩儿,他也不再是我最喜欢的男孩儿了。”
“哦……听上去好伤感。”十五岁的小姑娘,一边吃了一口饭,一边说道。
“这有什么可伤感的,”程欣语笑道,“不过是青春的必经之路罢了,每个人都要经历,每个人都要成长,一切的故事,都再正常不过。”
“嗯。”万小雯若有所思地看着程欣语,轻轻点了点头。
“光吃肉不行啊,菜也得吃。”程欣语说着,把一盆香菇青菜推到万小雯面前。
万小雯听话地立刻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碗里,接着,又满眼疑问地看着程欣语。
“阿姨,如果……一个人先长大了,另一个长大得慢了点儿,那怎么办?”小姑娘疑惑地问道,“这一个不喜欢那一个了,而那一个还喜欢这一个,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得好,”程欣语笑道,“那依然还喜欢另一个的那个人,当然会很痛苦的,但是,只要她知道,这是成长的必然结果,就好了。痛苦总会过去的,因为她也总会成长的。”
“哦,这样啊。”万小雯喃喃地说道。
“是啊,这个年纪的这种感情,最美好最干净最深情,但是,终究会失去,”程欣语目不转睛地看着万小雯,轻声说道,“因为……都还是孩子,还没有长大呢。”
“我们不会分手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万小雯忽然直起身子,眼神里闪出坚定和执拗的神色,“因为,我们的感情与众不同!”
“哦……我相信,”程欣语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挫败的感觉,她掩饰着那股油然而来的失望,故作轻松地笑道,“我知道,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单纯美好,一定很……与众不同。”说着,她停了下来,沉吟片刻,又接着说道,“你只要把阿姨刚才说的话,记在心里就好。另外,阿姨还想告诉你,每一个成长中的孩子,都要保护好自己。因为等你长大了,你要把最完美的自己交给那个真正属于你的人。”
“哦,我……知道。”万小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既然你说,你们永远要在一起,那现在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都要考上大学吧?”程欣语微微笑了一下说道,“你们都要好好学习,争取考进同一所大学,这才是能永远在一起的最基本的前题,对吧?”
“对,我们会好好学习的。”万小雯点头说道。
“好!这就对了!”程欣语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就是刚才说的,好好保护好你自己,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万小雯头也不抬地说道。
程欣语还要继续说什么,但是突然不远处一桌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叫和骚乱。
两人惊诧地扭头看去。
程欣语腾地站了起来,一转身拿过自己的包塞进万小雯怀里,看着她急促地说道,“拿好,就坐在这儿,哪也不许去!”
说罢,直奔骚乱的人群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