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砚成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老太太这是在问什么。
“这床上怎么只有一个枕头，一床被子？”见他发愣，林珊又接着说道，“我刚才到对面儿那个房子里看了看，那边儿也是一个枕头，一床被子。怎么回事儿？你俩不在一个屋子里睡觉？”
罗砚成愣了一下，这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事先没有想到老太太会来，两个人分房睡的这个事儿，真是没有来得及遮掩一下。
“哦……妈，这是……哦……”罗砚成吭吭哧哧地说道，“是这样的，我……晚上打呼噜，影响欣语休息，所以……最近我就……睡对面儿屋里了。”
“因为……打呼噜？”林珊疑心地看着他问道，“那……那你们分开睡，有多长时间了？”
“最近，就是最近的事儿，”罗砚成急忙笑道，“没多长时间。”
“砚成，你们结婚十几年了，”林珊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那么多年都不呼噜，最近才开始打吗？”
“哦……对呀，最近……可能……有点儿累吧，突然开始打呼噜了，”罗砚成也笑了笑，又看了看表，说道，“哦……对了，妈你早点儿睡吧，现在都快两点钟了，太晚了，快睡吧。”
林珊将信将疑地看着罗砚成，没有再追问下去。她也知道，既然他已经给了她这样一个答案，那接着就算再怎么追问，他也不会有别的说法了。不过，“打呼噜”这个说法，还是有些牵强。林珊知道，女儿女婿这些年，关系处得并不好。如今已经分房而居，那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疏远了。
“砚成啊，这两口子不能分房睡，”沉默了片刻，林珊叹了口气说道，“不管什么原因，尽量克服克服嘛，怎么着也要在一个床上睡觉，不然……心就远了。”
“妈，我知道，我……就是怕影响欣语休息。”罗砚成一边说着，一边把毯子从柜里拿出来，放在床上，“妈你睡吧，这毯子就放一边儿吧，夜里冷了顺手一拉就可以盖上。”
“行，那睡吧，你也早点儿睡。”林珊叹息了一声说道。
第二天一早，罗砚成把柚柚早早就叫了起来。林珊也一早就起了。三个人简单吃了早饭，就赶去了医院。尽管一早给女儿打电话，知道程书玉情况还好，但是林珊还是紧张得饭也没吃多少，一心要早点儿赶到医院去。
匆匆赶来的三个人推开程书玉病房的门时，万明诚和程欣语正站在病床前说话，只听见万明诚说道，“您可别客气，我这都是分内的工作，有什么可谢的？”
听见门口的响动，屋里的三个人都转头往门口看过来。
“姥爷！”柚柚先叫了起来，“我们来看你啦，你好点儿吗？”
“哎呦，我的宝贝来了！”程书玉笑着张开双臂。
柚柚一下子就跳过去，伏到程书玉身上抱住了他。
“柚柚，轻着点儿！”程欣语急忙喊道，“别把姥爷压着了！”
“嗯，看着是比昨天气色好多了，”林珊看着程书玉，欣喜地笑着说了一句，转头又对万明诚笑着说道，“万医生，谢谢你呀，昨天让你受累了。”
“阿姨，您怎么也这么说，”万明诚笑道，“我刚跟叔叔说过，我这都是分内该做的事情。”
“柚柚，叫叔叔好。”程欣语拍了拍女儿说道。
“叔叔好。”柚柚站直身子，回头看着万明诚叫到。
“你好啊，柚柚，”万明诚笑道，“这孩子有阵子没见了，感觉一下子又蹿个儿了。”
罗砚成也冲万明诚笑了笑，同时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跟他说话，而是径直走到程书玉的床前，俯身看着他问道，“爸，感觉咋样啊？看脸色是比昨天强了。”
“感觉好多了，”程书玉看着他笑了笑说道，“你们来这么早做什么？昨天回去得那么晚，今天早上该好好多睡会儿啊。”
“我妈一早就起来了，急着来。”罗砚成笑道。
“明诚，你也早该下夜班了，赶紧回去吧。”程欣语转头对万明诚说道。“你不是说要去学校接雯雯吗？赶紧去吧。”
“中午才接呢，不急，”万明诚笑道，“她们学校提前放了半天，今天中午放。哦，对了，要不，今天……让我把柚柚带走吧。”他说着，环视了大家一圈，接着说道，“你们今天恐怕也顾不上照顾柚柚，干脆让我把她带走，下午跟我女儿一起看个电影什么的。到晚上我把她给你们直接送回家，怎么样？”
“不用了！”万明诚话音未落，罗砚成便第一个回答道，“万医生，谢谢你啦，柚柚我们还顾得过来，怎么好意思让你给带呢？”
罗砚成话说得很客气，可是语气中还是夹杂着些许的不友好。程书玉老两口听不出来，可是程欣语却听得明明白白，她不由得瞥了罗砚成一眼，心里隐隐有些不快。
“不用了，明诚，”程欣语看着万明诚笑了一下，急忙说道，“没事儿，我和柚柚她爸陪着老爷子做检查，我妈带着柚柚就可以了，没问题。再说，柚柚跟你又不熟悉，肯定也不愿意跟你走。”说罢，她又转头看着柚柚笑着，“柚柚，就是吧？”
“我不去。”柚柚摇了摇头，坚决地说道。
“不用不用，万医生，谢谢你啦。”程书玉和林珊也异口同声地推辞道。
自从罗砚成进门，万明诚就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不友好的气息，此刻他知道不便坚持，也不宜再多待下去，于是笑着说道，“行，那我就回去了。有什么情况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万明诚告辞离开时，罗砚成的脸色淡淡的几乎没有什么表情。这一次，连林珊也看了出了。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女儿女婿，什么话也没有说。
程书玉这一次在医院住了三天，做了彻底的检查。第四天的上午，罗砚成开车带着林珊一起到医院接程书玉出院。
“爸，我这儿脱不了身，不能送你回去，”程欣语把他们送到住院部楼下，挽着程书玉的胳膊说道，“回家多休息啊，别乱跑，我下了班就回去看你。”说罢又转头对罗砚成叮嘱道，“路上慢着点儿开。”
“好。”罗砚成应了个声，没有多说话。
林珊快速地看了俩人一眼，没有吭声。
回到程书玉的家里，一切安顿停当之后，躺在床上的老爷子把罗砚成叫了过来。
“砚成，我昨天听你妈给我说了些事情，”程书玉笑了笑说道，“你们小两口，又闹矛盾了？怎么还分房睡了？别给我说什么打不打呼噜的事儿，我根本就不信。”
“爸，你好好休息，别操我们的心了，”罗砚成低声说道，“我会努力处理好的。”
“好，你不愿意说，我也就先不问了，”程书玉深深地看着罗砚成，轻声说道，“跟欣语好好过日子，这孩子脾气急，也够任性的。你要多担待。另外……”他停了停，看着女婿，继续说道，“这次一倒下，心里也想了不少事情，尤其是你和欣语的事儿。”
“爸，我俩好着呢，你不用担心。”罗砚成不自然地笑了笑。
“你们好不好，我心里清楚着呢，”程书玉轻轻笑了笑说道，“这次病倒，我心里想到个事儿，要跟你说一下。砚成，我把我欣语托付给你了，等将来，我跟她妈妈都走了，你就是这个世界上她最可以依靠的人了。你们俩，一定要好好相处、互相包容才好啊。”
“爸，你别胡思乱想的，”罗砚成看着程书玉，小声说道，“你还年轻着呢。别想那些没边儿的事儿。”
“不得不想了呀，”程书玉笑道，“经过这一回才知道，心梗这东西，说要人命，也就是几分钟的事。砚成，答应我，这一辈子，好好照顾欣语。”
“放心吧，爸，我会的。”罗砚成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林珊站在卧室门外，听着屋子里爷俩的对话，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悠然花店里，魏岭生正看着许悠然穿好羽绒服，戴好帽子和围巾。然后两个人跟顾兰道过别，把嘟嘟留在了花店里，出了门儿一起往那家土菜馆走去。今天许悠然就要赴樊江龙那个强人所难的危险之约了。
“悠然，记着饭桌上少说话，尤其不要说你自己的事情，”魏岭生再一次叮嘱道，“你别看他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实际上他……反正这样的人还是少打交道的好。你少待上一会儿，就借口不太舒服，然后早点儿离开，记住了吗？”
“好，我知道了，”许悠然看着魏岭生，小声说道，“我觉得这个人挺热心的，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些乡音。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让我不太舒服。”
魏岭生慌张地看了许悠然一眼，心里一阵发紧。
“这次他是非要请你吃饭，说是请不来你，就亲自到店里来，”魏岭生无奈地说道，“我实在是不想让他找到你花店里来。”
“没事儿，不就是吃顿饭吗？”许悠然笑了笑说道，“怎么你看着这么紧张呢？人家一再实心实意地请，非不去的话，也不好啊。”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到了那家土菜馆的门前。
“就是这儿了。”魏岭生仰头看着门牌，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里藏好的那把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