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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闲适散淡的临海

闲适气

临海,是一座闲适散淡的江南老字号城市,是一座可以让时光慢下来的历史文化名城。

临海古城,始建于晋,扩建于唐,它北枕北固山,南拥巾子山,灵江绕城,兼有山的仁厚和水的秀慧。

长城是临海的符号。临海的江南长城,依山就势,逶迤曲折。西藏作家扎西达娃说:“临海小城因有了这座危崖之巅、盘旋飞舞的古长城,在女性般恬静柔媚的江南大地上,显出了一派与众不同的男性硬朗的阳刚之美与不露声色的霸气。”

长城是临海的守护神,同样是抵御外敌入侵的长城,北方的长城苍茫空阔,应和着北方人的刚强豪爽,而江南的长城于雄险壮观中,多了一些灵秀之气,一如临海人的性格。除了长城,临海的符号还有东湖。城中的东湖,桃红柳绿,景中有景。古城墙和东湖,同在城中,是坚硬和柔软的结合,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临海人在性格上既朴实、坚韧,又灵秀、细腻。

临海人以灵江为界,把台州分为上乡、下乡,灵江以南的温岭、玉环等地称为下乡,以北的天台、仙居称为上乡。上乡人认为下乡人刁、滑,下乡人认为上乡人笨、木。兼具上、下乡之长短的临海人,比较中和。

临海人中和,并不意味着是糯米团子,它也有刚硬的一面。在临海东湖的后湖,原来有一个樵夫祠,纪念的是一个樵夫,作为明朝的遗民,他在入清以后,耻为外族臣民,不愿食清朝的饭食,饿死在山上,后人立祠纪念。

临海人的性格虽有强硬的一面,但在硬度上,终究不及天台人;而就灵巧而言,临海人秀外慧中,却不如温岭人、黄岩人之精明。改革开放初期,台州各地的人日子过得不相上下,但临海人“裤带紧紧搔脚肚”,少挣少花,只求一种安闲自在的生活,颇能安贫乐道,过日子做人家,从牙缝里省钱,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很少想到赚点外快改善生活,大钱赚不到,小钱不去赚。而黄岩人、温岭人则不同,一边维持一定的消费水准,一边想方设法赚钱补贴家用,只要来钱,他们不怕吃苦、不怕跌份儿,哪样来钱干哪样。男人挖空心思赚钱不说,女人也是搂钱好手,一闲下来,就织花边、编草帽,赚加工费补贴家用。临海人虽然腰包不鼓,但自我感觉良好——我日子过得不如你,我却比你安闲。临海人自古重士轻商,不屑于与商人打交道,认为无商不奸,看不起生意人。在多年经济大潮的冲击下,临海人的这种观念现在有所改变。

临海人也不能说全无经济头脑,台州第一家房地产公司是在临海成立的,台州第一个到深圳炒地皮的也是临海人,但是炒来炒去还是那几个专业人士,而温岭人心有灵犀,炒地皮、炒楼市无师自通,在本地炒,到椒江炒,炒到杭州和上海,直至炒遍全国。但是临海还有杜桥人、白水洋人,是走在市场经济前沿的人群,杜桥人走街串巷售眼镜,可是与温岭补鞋匠同时存在的。杜桥人与白水洋人,论性格、论经商能力,似乎更接近下乡人。

闲适的临海人喜欢搓麻将,有道是“温岭路桥机器轰轰声,临海街头麻将咯咯声”。一到周末,到处是窸窸索索的麻将声。小酒吃吃,电视看看,闲话说说,麻将搓搓,临海人的小日子有滋有味。就拿跳舞来说,“首跳”非临海人莫属。20世纪80年代兴起的跳舞热,在不少地方已经衰微了,但在临海长盛不衰,许多过了四十岁的男男女女,起个大早,干吗?到灯光球场找老搭档跳晨舞去,几年如一日。临海人自诩“千年台州府,满街文化人”,温岭人、路桥人嘴一撇:“千年台州府不假,不过满街都是白糊糊混日子的人。”

下乡人认为临海人迂腐,“黄岩歪葭沚伢,台州府人死白蟹”,意思是临海人没花头,椒江人一开始很看不惯临海人,把搬迁来的机关干部统称为“北岸佬”,甚至临海人一开口自称“俺”,也被他们取笑,说临海“俺”搬迁到椒江后,到菜场买菜,“俺”们最会还价,出手却不爽快。临海人比较宽厚,尽管被人学说“俺”呀“俺”的,却不恼不怒,一笑了之,换成天台人,要是听到有人学他们说话“嗬”“嗬”的,轻则一顿斥骂,重则一顿老拳。涵养好一些的,也会赏你一个白眼。这一点,我倒欣赏临海人的胸襟,有的时候,过分的自尊其实是一种自卑。

临海人老实而敦厚,在对人对事上,有较强的包容性,而少排他性,即使心中不喜,亦不形于色,这是临海人的优点。临海人喜欢讲的一句话是“糊糊牢”,颇得儒家文化中庸之道,临海人不太会走极端。

在饮食上,临海人也是兼收并蓄的。临海饮食兼有上、下乡之特点,上乡人喜食面,下乡人爱吃米,靠山吃山货,靠海吃海货,临海人面食米食、山货海货统吃,颇有口福。

临海有美食,但临海的美食也都是平民化的,不像广东人,小吃有叉烧包之类,一不小心同样会弄出个佛跳墙之类的高档菜来;杭州有小馄饨、黄鳝面,也有宋嫂鱼羹、西湖醋鱼、龙井虾仁,黄鳝面可以几块钱一碗,也可以卖到几百块钱一碗,可屈可伸。临海在吃方面,却极其大众化。

临海的饮食像临海人一样朴实,不说元宵糟羹、清明青团、四月初八乌饭、六月六糕丸、九月九重阳糕、冬至擂圆等传统节日吃食,风味小吃如蛋清羊尾、麦虾、麦油脂、大米面、糯米糖糕、漾糕、马蹄酥、羊脚蹄等,其实都是日常吃食,虽然蛋清羊尾列入《中国菜谱》,身价倍增,但是它并不高高在上,老百姓同样吃得起。临海人的饮食是温和的、平民化的,我的几个临海朋友尤其喜欢吃麦虾,而且喜欢跑到白塔桥吃,据说那里的正宗。白塔桥边上的双平麦虾店,民间称为台州麦虾第一店,一天到晚,人头攒动,在这家简陋的小吃店,你会见到西装革履有头有脸的劳心者,也会见到满面尘灰的劳力者,呼呼地喝着汤,辣出了清鼻涕。在临海平和的市井空间里,各阶层之间的差别,在这些个特定的场合,很容易被模糊。

临海虽有西式的肯德基、麦当劳,但更多的是中式快餐店,小吃摊也不少,街头霉干菜饼、火烧饼摊点的生意亦很好。经常吃大餐的有钱人,在街头买个火烧饼吃吃,并不觉得跌份儿。临海人如果把你当朋友,元宵时他会硬拉你到他家吃糟羹;除夕之夜,你的临海朋友会提一篮子麦油脂给你品尝;星期天,你到临海朋友家打牌,到了饭点,好客的主妇会留你吃一碗大米面。作为外乡人,我曾经嘲笑过临海人的口味,对临海人热爱麦虾之类的面食不以为然,一碗面疙瘩,如此津津乐道,至于吗?我第一次吃麦虾,吃了几口再也咽不下,但是我在临海生活了十四年,这十几年下来,我也渐渐喜欢上了麦虾这种面疙瘩,觉得比什么三鲜面、大排面、刀削面、热干面、炸酱面之类的都要好吃。以至于离开临海到椒江工作时,时不时还会怀念临海的麦虾和火烧饼。当我的口味渐渐被临海人同化时,我发现自己也喜欢上了临海人那种平和笃定的性格和生活。

散淡气

临海是安静的,滋润的,不喧闹不嘈杂,还有些微的颓废,朱自清那年来临海的台州中学任教,说起对临海的印象:“台州是个山城,可以说在一个大山谷里。只有一条二里长的大街。别的路上白天简直不大见人;晚上一片漆黑……我们住在山脚下,有的是山上松林里的风声,跟天上一只两只的鸟影……”在他的印象中,临海就是这么一座清寂的城。

站在高处望临海,临海好像在一个“窟”中,你可以感觉到这个城市的宁静平和。确实,临海人有一种散淡气,他们羡慕别人过富日子,但仅是羡慕,并不眼红,自己能过小日子,就挺知足了。他们相信,富有富的过法,穷有穷的过法,“王百万,也要向人借雨伞”,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难处,这样一想,心理就很容易平衡。临海人不兴眼红别人,也不兴取笑他人,“墨鱼笑鲑姑,勿晓得自己阔臀乌勿乌”,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谁也不妨碍谁。临海人比较旷达,不较劲不憋气,不抬杠不自卑,日子像水一样地流过,而自己就是水中的一尾鱼。王士性说台州人“眼不习上国之奢华”,因为外界诱惑少,临海人容易心平气和,对生活的要求不是很高,临海人不钻牛角尖。

临海人也有心结,但是会自我化解。临海人恋家,台州撤地设市,行政中心从临海搬迁到椒江,临海的机关干部和文化人一开始也是牢骚满腹的,他们叹息道,千年台州府的临海,从此成了“废都”。他们周一从临海到椒江,周五又返回临海的家,内心有点失落,有点伤感,还有点不平衡,于是集体诌了一首打油诗:周一路漫漫,周二心凄凄,周三夜茫茫,周四黎明前的黑暗,周五胜利大逃亡。这首打油诗,嵌了多部电影名,临海人就是发牢骚,也发得有文化。

但是临海人是想得开的,也是认命的。他们到了椒江后,觉得这地方也不错,吃的方面,有海味,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至于住的,分到的房子比临海的要大好几十平方米。虽然也有两地分居的苦恼,子女读书的不便,但是临海人很快就把心态调整过来了:要不是搬迁,哪能住那么大的房子;两地分居虽然不便,但是一个人生活倒也自在,至少麻将扑克玩到深更半夜,没有老婆在边上聒噪。因为认命,他们在椒江的生活就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临海人是散淡的,较少贵族气,也少暴发户的味道,临海人较有分寸感,有钱人不怎么显摆,不烧包,并不得陇望蜀,有文化的人也少幻觉,不故作高深,对平民化的生活安之若素。由于工作关系,我与台州各地的文化人都有所接触,我很少听到临海的文人愤世嫉俗,牢骚满腹,相反,荣辱与悲喜,临海的文化人看得开,他们不说“牢骚太盛防肠断”的话,能以平常心对己对物。他们也很有思想,但不是整日皱着眉头光思想不会生活的孤独思考者,令别处的文人哭叫怒吼压抑的人生苦痛,于他们则如细丝搔肤,不是不苦痛,而是他们都能化解,临海文人的沉痛和厚重,不在表面上,而是隐含于冲淡之后。

临海人固执地认为,过日子,没有一个地方比临海好。有几个在临海工作过的,如今在省政府做事的人,官当得也不算小,很认真地说,临海是养老的好地方,在临海买套像样的房子,回临海度过余生。现在想过清净日子,要不得,到老了,回临海,找几个人下下棋,聊聊天,喝喝茶,喝两盅小酒,看夕阳咕咚一声落入山那边。他们已是杭州的一分子了,但在他们看来,西湖再妩媚再有情韵,日子过得再滋润,都不如在临海过得有味。散淡的临海人不喜欢过那种上紧发条的日子,即便为生活奔波操劳忙碌,心里头总为闲适留着位置。好像中国传统的国画,总是要留白一分。

我一直觉得,临海是台州最适合人居的城市,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些散发着市井气息的街巷千百年后仍然活色生香。在台州的所有老街里,我最喜欢的便是紫阳街,至今还热闹着嘈杂着,我觉得,它比仙居的蟠滩古街,比椒江“墙新画不古”的海门老街更有味道。因为它是活生生的,不是标本。所有的建筑因了人才不会显得冰冷,百姓的日常生活总是按照自己的轨迹运转着,那些好与坏,自在与不自在,黯淡与陈旧,欢喜与逼仄,这里的老居民最清楚。

除了紫阳街,老祖宗留下的古长城让临海变得底气十足,就像北京人一样,单指着宅院门口石狮子上的卷毛疙瘩,就没有人在历史面前不产生几丝敬畏的。何况,临海还有这么多的历史文脉。临海的长城是可以让人亲近的,不少人起个大早,爬到长城上早锻炼,出一身汗,心满意足地下来。

由于生存的压力,南边的人走路急匆匆的,人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往前跑,但是在临海街头的行人,步伐不紧不慢,表情怡然自得,确实,临海人的日子过得有几分慵懒。临海多老街和小巷。比起高楼大厦,老街和小巷,更能让人感觉到季节的更替,春天时,小巷里会爬出粉红粉白的蔷薇;秋天,桂子的香味远远飘出;冬天的老街也不冷清,有袖着手摘日头(台州方言,晒太阳)的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你也许懒得驻足倾听,但是就在老者琐碎唠叨的话语间,时光悠然而逝。确确实实的,临海是养老的好地方,谁说不是呢?

书卷气

上了岁数的老者,喜欢把临海人叫成老台州府人,听起来颇有点敬畏的味道。

临海是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两千年的历史文化,底蕴深厚,从空气和微风中似乎就能感受到历史文化的气息,临海无愧于历史文化名城的称号。临海素有“小邹鲁”和“文化之邦”的美誉,临海有名城、名人、名迹、名特,台州古城、谭纶画像、戚继光表功碑、千佛塔、桃渚城、郑虔墓,哪一样不跟文化历史有关?这里出过一个皇后、两个宰相,也住过许多宋室的王孙。古城墙,带着深厚的历史沧桑感,它不仅坚固,而且沉重,还有孔庙、古街、古宅民居,步入其中,会给人以时光倒流的感觉。看临海的街名,什么紫阳街、摆酒营、龙须巷、九曲巷、登瀛巷、香添巷、棋盘巷、友兰巷等,光听名字,就知道这地方充满文化气息。

临海有一种小吃就叫继光饼。走在临海的继光街上,临海人常会想到戚继光。当年戚家军纪律严明,作战勇猛。在抗击外敌的入侵时,那一柄柄狼筅(竹枪),挑起血性男儿自信的大旗,那所向披靡的气势,使沿海倭寇闻风丧胆。在台州取得九战九捷的大胜,为明朝抗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平定倭患后,戚继光率兵北上,镇守蓟辽,大明江山重见太平。这些响当当的历史名人,感觉不是活在故纸堆中,而是就活在我们身边。以前住临海时,我没事就到继光街走走,似乎能感受到金戈铁马的历史。继光饼、继光街,一道看似普通不过的小吃,一条看似寻常不过的街巷,却浓缩了一部风起云涌的历史。如果你顺着这根脉络深挖下去,你会发现这座不动声色的小城,有许多故事,惊心又动魄。

临海人性格婉约,这里的戏曲也清柔得多。相比于黄岩乱弹的慷慨激昂、苍凉豪放,临海词调显得婉转得多。缠绵悱恻的词调很受临海人喜欢,传统剧目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戏,什么《白蛇传》《貂蝉拜月》《僧尼会》《凤仪亭》等。乱弹流行于黄岩,词调临海独有,而像京韵大鼓一般粗犷的说唱艺术——道情又以温岭最能代表,看来一方水土不但养一方人,也养一方民间艺术啊。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临海人身上有书卷气也不足为奇了。临海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谁能看出那个穿着圆头布鞋提着菜篮的矮胖老头,会是有名的诗人;那个当街悔棋的干巴老头儿,著述颇丰,学问高深。舒婷就说过:“古街的文化精神渗透在临海人的日子里。闲时读些圣贤书,撰写几副楹联,使几笔书法,懂一点丹青,在临海根本不算什么,可谓‘满地皆夫子,处处读书人’。”

说临海满街文化人有点夸张,但临海人的确比其他地方的人有文化。新周刊编的《中国爱情潜规则》一书中把“晒月亮”一词归入爱情黑话。其实,“晒月亮”这词临海人20世纪80年代末就在用了。那时我还在这个城里读大学,一个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跟男友约会。她喜滋滋地告诉我,晚上“晒月亮”去。我估计这词是她从诗人男友的嘴里批发来的,难得的是,高中文化的她用得那么自如。虽然这段爱情无疾而终,但是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这位王姓打字员和她那张喜气洋洋的脸,以及“晒月亮”这个词。

临海人有文化不是随便说说的,临海涌泉一个柑橘品牌叫“忘不了”,与其镇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意,竟然不谋而合。同时,这个“忘不了”又是邓丽君的一首名曲,让人难以想象,邓丽君的这个经典歌名,居然会被涌泉的果农以此种形式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

千年台州府的人,说起话来也有股儒雅的味道,临海街头很少看到抡拳头的人,两人不合,多是腹诽,不像北边一些地方,三言两语说不妥,老拳就飞过去了。

临海人腰包不鼓,但是照样能过一种体体面面的生活,家里拾掇得干干净净。临海人在穿着上也不花哨,更少扎眼,出门时衣着整洁,衣料也许不高档,但绝不弄得邋邋遢遢。临海的女子也少浓妆艳抹,就是戴首饰,也较有品位,绝不会像南边一些地方的女子,金银玉石,全身披挂,环佩叮当。临海人装修,讲究格调高雅,要有品位,而温岭、椒江、路桥等地,往往更注重派头。临海的街道,并不阔气,但是整洁,看临海几条主要街道,一到夏天,绿荫蔽日,清凉宜人,以前说暴发户家里“墙新树小画不古”,其实看一个城市的文化积蕴是否深厚,从城墙的新旧、树的粗细也可以看出来。

有人说,走在临海街头,戴眼镜的人也多些。临海人好读书,读书风气浓厚,临海教育水平之高,是公认的。台州撤地设市,地区机关搬迁到椒江后,有些两地分居的夫妻,为了子女能在临海享受到高质量的教育,一方宁愿放弃调动机会,也要陪子女在临海读书,也有的全家搬到椒江后,子女在当地学校读书,感觉不称心,又把子女转回到临海的学校。临海人希望自己的子女学习好,上名牌大学,成为什么大家,给父母争光。他们把孩子上名牌大学,当成自己的荣光,这种崇尚文化的传统心理,以临海人最为常见,也构成临海人的理想之一。

在台州各县市区中,书店也以临海最多,经常有恋爱中的男女,黄昏时双双逛到书店来,各捧几本书回去。无论在东湖或者在巾山,你能看到闻鸡起舞的老人,也能看到拿着书本埋头苦读的学子。

性格的两面性

任何性格都有两面性,就像始建于六朝的临海古城墙,有军事抵御和防洪的双重功能,但同时也造成封闭性;城中东湖说它秀美错不了,但没有浩浩荡荡、奔流不息的大家子气。于人而言,一个自信的人,也流于武断;一个温和的人,有时候不免优柔寡断;才华横溢的人,容易恃才傲物。

同样,临海人的性格也有两面性,临海人安闲舒适却满足于现状,性格散淡,头脑欠活络,做事多保守而少冒险,干事情四平八稳,瞻前顾后,行动时缩手缩脚,缺乏大气,从容是好事,但从容过头了,就是懒散;内敛到底了,就是闭塞。

每有事情,“黄岩人半夜行动,临海人三日勿动”。临海人的节奏是缓慢的,迟疑的,很少有干了再说的冲动,更别说打破常规,做别人未做之事,当别人已经行动起来时,他还在犹豫、观望,很少领先一步。临海有首懒惰谣:“困醒头露水白洋洋,我宁可日昼勿歇凉;日昼头日头热吼吼,我宁可晚头做到半夜后;黄昏头蚊虫哈吼叮头咬,我宁可天亮困醒再起早。”能往后推绝不抢先一步,这首歌谣很能看出某些临海人的性格。临海人的这种性格,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一种守旧,墨守成规,甚至是故步自封的思想,大而话之,不利于锐意创新。

临海人固然能吃苦,但很多苦,都是万不得已而吃之,喜欢安闲的临海人有小富即安的思想,做人做事不求更上一层楼,而是讲究撑门面,只要门面撑得住就好,面子的事一定要做足,至于里子怎么样,那是另外一回事。

临海人的日常生活,平淡如水,但神情里有一种见过世面的、满不在乎的淡然。临海人有书卷气,书卷气的另一面是清高,自顾自,缺乏整体性。临海人个性不鲜明,很容易被同化掉。临海人见了临海人,不惊不喜,君子之交真的淡如水。而在外地的天台人、仙居人一凑在一起,老乡见老乡,见面亲三分,听到家乡话,事情成一半。

临海人也不是一味淡泊的,这几年,临海人开始争强好胜起来了,喜欢与人争这争那了。这其中,就有“曙光之争”。自从临海人争曙光尝到甜头后,他们简直就争上瘾了,什么都喜欢争上一争,坊间就流传“临海八争”——跟温岭争曙光,跟黄岩争蜜橘,跟仙居争漂流,跟天台争祖庭(佛教天台宗),跟椒江争中心(城市中心),跟路桥争市场,跟三门争滩涂,甚至跟北京争长城。这七争八争的结果,是让外界对临海刮目相看,临海的名头更响了——这个城市原本像个儒雅沉稳的中年人,现在变得有点像多血质的年轻人,在沉稳中多了几分朝气,多了几分激情。

城市在变,城市的性格也会跟着变。但是,即便如此七争八争,临海在我的心目中,始终是台州最安静温润的城市。这种骨子里的安静温润,是我最喜欢的城市特质,它是如此美好,即便离开这座城市多年,依旧让我心心念念,它如青春岁月的留痕,如曾经爱过的印记,让人难以忘怀。

有一个笑话说,台州举行选美大赛,结果选美没选成,丑人倒选出不少,于是,各县区的人吵成一片。

椒江人说,现在流行丑,我丑得及时。

黄岩人说,我丑?我先前比你漂亮多了。

路桥人说,丑人那么多,开个美容店生意肯定好。

温岭人说,我丑,可我腰包鼓。

玉环人说,评委是谁,看看能不能找路子疏通一下?

天台人说,谁说我丑,我揍谁!

仙居人说,妈哟,说我丑,我可没脸见人了。

三门人说,丑不丑,关你屁事。

临海人文绉绉地说,文学大师贾平凹说过,丑到极处,便是美到极处。

笑话虽是荒诞的,但是台州各地人的性格,从中可见一二。

不管怎样,作为台州唯一的一座历史文化名城,临海确实让人流连忘返,两千年的历史文化沉淀,使得临海有一种超凡而不脱俗的雅致,有一种深藏而不露的丰富,江南的长城、巾子山的塔、东湖的桃花、望江门的潮水、青石板上的足音、小巷里的蔷薇、老街尽头的酒酿,没有一样不让人沉醉——临海的魅力还是留给你自己慢慢回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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