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如意傍晚才出宫,她出宫前墨竹曾派人去查过张茹,那张茹是因为误食了泻药从而导致身体虚弱,无法当差。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太多,沐如意并不想细细研究,只当自己运气不好罢了,方玉琪亲自将她送出宫,又连连道歉,她却只是笑笑,并未回些什么。
刚一出宫,一抬眼便瞧见了不远处停着的那辆马车,她的夫君战逸晟正坐在马车门前打盹,他依旧穿着那件破旧的衣裳,一身的肌肉将那衣裳撑得鼓鼓的,似乎是察觉到了沐如意,他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将她来来回回瞧了好几遍,这模样,像极了一头正在巡视自己领土的雄狮。
沐如意同方玉琪告了别后,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她知晓自己今日做错了,不该自作主张的跟着方玉琪往宫里来,于是此刻见了战逸晟,她也不敢抬头看他,只耷拉着脑袋,道了一声:“夫君。”
见她这副模样,战逸晟就知道她定然是在宫里吃了什么亏,便也没开口念她,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今日如何,在宫内吃了什么好吃的?是我不对,让你老老实实的闷在家里这么久。”
他若念她还好,可此刻听他这般讲话,也不知怎么,她的眼眶竟渐渐红了起来,丝毫没了对付李泗和钱医官时的那般冷静睿智,她吸吸鼻子,嘟囔着:“夫君,我错了。”
听她声音不对,战逸晟赶忙低下头去看她那张小脸,他那双大手刚捧起她的脸,就被两滴豆大的泪珠子砸中了,他微微一愣,再看她时,就对上了她那双满是泪水的杏眼。
除了洞房花烛夜那晚,他战逸晟何时让他这小娘子掉过一滴眼泪?他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扭了两扭,疼得他呼吸都困难,于是他张张嘴,问:“怎么了这是?受人欺负了?”.
沐如意还没回答,就见个年轻的小伙子跑了过来,他穿着浅灰色破褂,套着条肥大的裤子,松垮的裤腰用一根细小的麻绳系着,皮肤黝黑,可一张嘴那口白牙十分显眼,他跑到战逸晟面前,张嘴吼道:“东家!”。
这是今日刚找的赶车小厮赵堂,主要负责些外出跑腿的营生,他用余光瞧了瞧沐如意,然后便若无其事的同战逸晟讲:“东家,那李老头子实在奸诈,一点亏儿也吃不得,吝啬得很。”
战逸晟只低声问他:“都办妥了?”。
赵堂闻言回道:“妥了!”
这声吆喝吓得沐如意身子一抖,战逸晟赶忙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他扭头瞧瞧赵堂,对方见状眨眨眼睛,动作迅速的上前一步伸手掀了车帘子,老老实实的垂着脑袋站在原地,战逸晟于是收回目光,长臂一伸将沐如意抱了起来,将她放进了马车里,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赵堂将那马车帘子放下后,战逸晟这才开口问道:“这是受人欺负了?”。
沐如意点点头,豆大的泪珠子一连串一连串的往下掉,她一边哭,一边将今日这事讲出来,战逸晟这还是头一遭见她如此模样,他从未有过什么哄女人的经验,眼下见她这般委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抿着唇板着脸给她擦泪,又担心自己手下没个轻重将她擦疼了,只敢小心翼翼的拿着袖口去蹭她的脸。
良久,见她止了话,泪珠子也渐渐少了,他张张嘴,想了半晌,这才呆呆道:“你……受委屈了。”
沐如意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好听的,却不想他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她撇撇嘴,一时间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未如此哭过,此刻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于是便低着脑袋不说话。
战逸晟见她仍然闷闷不乐,便继续开口道:“那钱医官我倒知道,此人先前为我所用,做事果断,瞧着也无什么坏心眼,今日听你这般讲,倒真叫我吃惊。”
沐如意这才抬起头来看他,她那双杏眼红彤彤的,哭得鼻尖也红红的,见他正在看她,她便张嘴说话,却不想一开口竟先打了个嗝。
……
这下战逸晟当真没忍住,笑出声来,见他笑了,沐如意也笑了,她那双圆润润的杏眼微微眯起,笑起来的时候眼里还有着泪花。
战逸晟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安慰道:“莫再哭了,日后你若无趣,我便带着你出来走走,只是这皇宫是万万不能入了,今日是长公主护着你,若无她,你便出不了这皇宫了。”
沐如意点头,将他这话记下了,心下里却暗暗反驳着。
“若无她,也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