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婧也怔忪了下,点头承认:“娘娘,这件事情,也许是有可能。奴婢的确一直不愿意相信。”
我反而镇静了下来。
也许原本我需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承认。
承认了,也就知道,什么担心,什么恼怒,根本没有用。承认了,我就是那个孽种,是变态的方铭山跟扭曲的方慧生的孩子。
我还需要什么样的担心,什么样的猜测?
想着,我突然就笑了,笑的筋疲力尽。
陈婧跟芸艾茗柳绿纷纷拉着我,“娘娘,您别这样,我们看着难受。”
我仍是笑。
何必难受,不过是知道了一半的可能。
我止住笑,“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还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不过就是我口中的变态贱人,这报应还真是来的更快。”
陈婧说:“娘娘,您该清楚,您跟方子敏,只会有一个是私生女,虽然娘娘的可能性更大,但是并不代表娘娘就是那个私生女。”
我重重的吸了几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们不用太担心我,我都明白了。”
只是接受这件事情,我还需要更多的勇气,和更多的事实。
“我会找足够的证据,看看到底谁才是那个孩子,谁才是那个生下来的孽种。”我说道。
见我这么说,三个人才放下心来。
陈婧说:“娘娘,奴婢给你梳梳头发吧,一会皇上就要过来了。见到您这个样子,会惩罚奴婢的。”
柳绿扶着我起来。
我坐回铜镜前面,看着自己的脸。
什么都想过,却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是方慧的女儿。难怪相似,难怪后好奇。
我收敛了情绪,说道:“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尤其不要再皇上面前提起。我不想他知道。”
三个人点点头,将我的头发放下来,重新梳了。
重新扎了发髻。
铜镜里的我,好像真的瘦了一圈似的。如果不是肚子有些大了,我真的不能相信我此时有孕在身。
我笑了笑,说道:“叫你们嫌弃了,跟着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皇后。这样的身份实在是令人不齿。”
柳绿说:“怎么会呢!娘娘,您永远都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我笑她,“说的真是好听。可我,终究不是那么好骗的人,说了我也不会相信。”
我站起来,说道:“走,陪本宫去皇上那边瞧瞧,一天没见到他,我突然想他了。”
摆驾御书房。
御书房门前有不少大臣,明天就是年初五,一般这个时候不少人会进宫请安。
听见小良子宣我到了,纷纷转过身朝我跪拜,我一一摆手叫他们免了。
而我没想到,燕太师也在。
其他大臣都起身了,他却仍是躬着身。
等到我走近了,他抬头又叫了一句,“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了燕雪,一阵子说不出的厌恶。
“老太师,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本宫现在没有心情听你启奏。”
燕太师却说:“老臣是想替臣的孙女道歉。”
我顿住了,回头看他。
他说:“老臣老了,很多事情早就控制不了,也管不到。前段时间,给娘娘添了不少麻烦,老臣心里过意不去,今儿特地向娘娘请罪。”
说着,他径直跪了下去。
我没有拉起他。
而是等了有三刻钟,才去拉他起来,说:“老太师,刚刚跪拜三分钟,算你的惩罚,老太师既然已经有过惩罚,就不需再记挂在心。”
燕太师站起身,说道:“皇后娘娘真是仁慈之人。”
我心想,我也不敢得罪你,你的言论可是重于泰山。
我点点头,推开门进了御书房。
屋子里还有几个大臣,我坐到身后的卧榻上斜躺着。
我特别希望凌云遥能过来抱着我,安慰我,我希望他能将这些大臣都赶出去,我不想看到任何人。
我只是想着,就感觉凌云遥瞥了我一眼。
之后,他对身边的几个大臣说:“今儿先到这吧,朕也乏了,不想再听你们唠叨个没完。都下去吧。”
几个大臣很听话的就褪去了。
同时安公公又出去叫其他大臣都离开了。
凌云遥安顿好了之后,就走到我身侧,拉住我的手,揉了揉我的脸,“怎么了?怎么看着这么疲惫。”
我坐起身,抱住他。
眼泪顺着脸就流下来,全都滴在他的衣服上,很快,就看到他的肩膀湿了一大片。
他双手也抱住我,轻轻拍我的后背,“刑儿,你什么都不用说,有些事情,朕明白。”
我不说话,只是一直哭。
许久,才觉得胸口那一片舒服些。
我吹了口气,擦了擦眼睛。
他见我好些了,才面对面看着我,“刑儿,朕舍不得你这样,你该知道,有些事情,朕根本不想让你沾染,你却不肯听。”
我苦笑,“是啊,如果不是我纠缠着非要问个清楚,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偏我永远都不能忘却这些俗事,非要叫自己缠在里面。”
凌云遥刮我的鼻子,“朕知道,你改不了。但是如果有事的时候,要像今天这样来找朕,知道么?”
我看着他,“皇上似乎知道臣妾的想法。”
他笑了笑,在我的额头吻了吻,“你将方美人的双眼剜了?”
我点头。
“吏部的事情大都会上报到朕这里,如此事情很小,朕本来也不必知晓。只是,朕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我看着他,“皇上不觉得臣妾残忍?”
他摇头,“朕是心疼。到底曾经她们对你做了什么,你才会如此的痛恨她们。”
我没想过他会跟柳绿说同样的话。
“臣妾并不后悔这么对她,她的确罪有应得。”
凌云遥说:“朕没想到,她会为了脱离南央轩,杀了自己的亲妹妹。”
我说道:“这件事情,有没有叫皇上为难?”
凌云遥摇头,“燕太师刚刚是不是跟你请罪了?”
我点头。
“这个老东西,知道自己孙女嫉妒你,生怕得罪了你,叫你治罪,特地过来请罚,求你放一条生路。”凌云遥说道。
他说着,搂着我的腰,“刑儿,不要这么累好么,什么都不要再去问。问多了,只会是你永远想不到的事。”
我说:“好,臣妾不问了,什么都不想再去问了。”
抱着他,我却又在想,现在还能不问么?
我总不能真的不打算知道自己的生生母亲是谁。
我在御书房坐了一会。而凌云遥下午什么都没做,陪了我很久。
他见我似乎还有心思,说道:“朕陪你去御花园散散心,省的你想些没有用的。”
于是,就去了梅花园。
有他在身边,所有的想法都会烟消云散。至少我什么都不用去想,觉得岁月是如此的美好。
此时梅花开的正艳,满园的梅花,淡粉的颜色,淡淡的香味。
凌云遥搂着我说:“刑儿,这满园梅花,也抵不过你现在在朕眼里的艳丽。”
我笑了,“皇上如今怎么学的油嘴滑舌。臣妾如今臃肿不堪,独独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他说:“古语有言,有孕身美。”
“臣妾怎么没听过这句话,皇上怕是杜撰的吧。”
“杜撰又如何!你跟肚子里的孩子,是朕最重要的人!”他又跟我打趣。
我突然听见那边饶采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叫唤,“铁木,怎么你没见过如此的美景?也是,你们铁家就算是家大业大,也比不过御花园的地位。”
铁木也不知道跟饶采说了什么,饶采嘻嘻的笑着,声音如同林中鸟,十分悦耳。
我问凌云遥,“皇上该知道,这四方城是不允许侍女跟其他人有染。”
凌云遥说道:“朕如今有你就够了,为何还要管着四方城的其他人?”
我说道:“当真能不问?”
凌云遥叹了口气,“你该知道铁木在你身边,总是叫朕担忧。”
“担忧之后,就叫饶采出现了?”
他说:“饶采是个好姑娘,她既然喜欢,朕亦不能说什么?”
我噗嗤笑起来,“如此说,皇上倒不是故意的?”
“朕总觉得饶采能叫铁木分分心。”
我就知道,凌云遥不会安心叫铁木在我身侧守护。
就听见那边饶采一声惊呼,“诶有!铁少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