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很多次陈婧和柳绿被我嫁出去的场景,却从没有想过,会是被我强行摁上的轿子。
我一直以为我总是要为她们备上十里红妆,在最高兴的日子,开开心心的嫁出去。结果却成了这般模样。
原本也是宫里难得的喜事。她们也在考虑,在这个看不见硝烟的时候,能给宫里添一点喜气。只是,她们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四方城,根本不需要一点点喜气。
更需要叫凌云寒更早现身,结束这场争斗。
出门的时候,我并没有叫她们张扬,也不允许如何叫外人知道。
我一直在想,如果她们嫁出去了,凌云寒就会真的将她们遗忘,她们也许能远离这四方城的危险。
而且,我估计凌云寒顾及不到我身边的人,他更想打垮的是凌云遥。
她们出城门之前,我在后面张望了很久,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一切安然的好似根本没有发生太差的事情。
芸艾茗拉了拉我的手臂,有些俏皮的说:“娘娘,看来真的还在陪着您的,是奴婢了!”
我笑了笑,拉了拉她的衣服,“看来,我们也要相依为命了。你既然熟知星象,该知道最近发生什么。”
芸艾茗想了想说:“还是黑烟笼罩。”
我哦了一声。
芸艾茗又说:“但是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恩?什么事情?”
芸艾茗说:“另一条龙身显现了出来,和皇上的龙身交相辉映,我看不出来,到底是哪一方能赢。但是有一点,这黑岩里面有金光闪现,却始终透漏不出来。我看不出来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怕是这战争,并不会是好的结局。只是隐藏着一些好的结局罢了。”
这猜想和芸艾茗此时的话,叫我十分的担心。
可是说不上来,我到底在担心什么,只知道一定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芸艾茗拉了我一下说:“娘娘,吉人天相,这些事情总会过去的。”
我嗯了一声,没再去想。
我跟芸艾茗才到刑芙宫,小良子就过来禀告,“娘娘,环妃她不行了。”
我怔了怔,心里咯噔一声,到底是到了环妃。
芸艾茗将衣服给我披上,我说:“走,去环妃那边看看。”
路上,我有些担心的对她说:“环妃倒是好对付的人,她父亲丁大人,却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如果环妃不是因为胆小,怕是会跟她父亲一个样子,十分难缠。”
芸艾茗说:“我早些时候也听说过,丁大人曾为了朝堂上一句铁战的无意嘲笑,一定要铁战登门道歉。为此事更是闹了不知道多少次,重复不断。先皇被他闹得没有办法,才只好跟铁战商量,给丁大人道桥。”
我说道:“铁战是何等暴躁的人,能叫铁战道歉,原本也是登天的难事。而且从来与铁战计较的人也不多。铁战原本就是个粗人,说话根本不懂弯弯道道。只有我爹方铭山跟铁战是世仇,才斗争到了现在。其他人,从来不予铁战争夺。”
“娘娘的意思,怕是丁大人这次绝对不会相让了?”
我点点头,“怕是必定得理不饶人。而且,我总觉得凌云寒之所以还动了蔺妃跟环妃,就是因为蔺妃的父亲和环妃的父亲,不是那么好说话。”
芸艾茗说道:“这件事情并非皇上所为,他们还能如何怪罪了皇上不成?”
“不管如何,我们先去瞧瞧再说。”
到了环妃寝宫处,凌云遥已经在了。
他一直站在旁边看章天赐给环妃整理衣服以及检查身体的死因。
目光的深沉和他紧缩的眉头,都叫我知道,他真的很生气。不仅仅生气这么简单,怕是已经非常的愤怒了。
我走过去,拉了拉他的手,对他笑了笑。
他只是转过头瞧着我,却并没有说话。
那愤怒,丝毫没有掩饰的透漏出来。接着是悲伤,说不出的悲伤。
环妃在世的时候也许并不如何得宠,但是她现在,是凌云遥心里的一根刺。
就如蔺妃突然死掉是没有差别的。
我想说,遥儿,你不要悲伤,你还有我。
他却一手搂住我,将头埋在我的脖颈,嘴里喃喃,“刑儿。”
那时光漫长,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也不该说什么,叫他安稳的躺在我的怀里,就是最好的安慰。
我刚要拍他的后背,叫他不要伤心,他就已经站直了身体,对我笑了笑,“这里交给皇后处理,朕还有事。”
他说着,刮了刮我的鼻子,“也许朕这几天并不能陪着你了。”
我点点头,将他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不管发生了什么,臣妾都会在刑芙宫,等着皇上。”
他又刮了我的鼻子一下,转身离开了环妃的寝宫。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口倏然一紧,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叫我十分为难。
我转过身,看向环妃的尸体。
她还是那副胆小的样子,从环贵人升到环妃,她也是等了很久,才等到了今天。
只可惜,她也直等到了环妃,没有等到更好的结局。
章天赐一番检查后,对我说:“娘娘,跟之前怕是没有什么差别,都是所谓的七罗伞。”
我点点头。
章天赐说:“微臣最近倒是有个发现,这些人服用七罗伞之后,有很大一部分人经历了恐惧和愤恨,才会叫毒药发的更快。而且微臣看过,她们越是恐惧的时候,越是容易叫毒药发作。”
皱了皱眉,我说:“若是环妃倒是可以说得通,可是蔺妃呢?她本身一直不多话,看似也安静许多,不像是会没有分寸自乱阵脚的人。”
章天赐摇摇头,“不娘娘。越是看着安静的人,可能越是害怕面对恐惧。她们只是不会表达,不知道如何跟人说自己其实害怕。蔺妃就是这种,她之前明显恐惧紧张。”
我哦了一声,他说的的确有些道理。
蔺妃一直少话。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躲在娇妃身后,不停地拉着娇妃叫她别乱说话,显然更害怕更紧张。
若真的是看情绪,那么这种毒药有趣的很。
我问章天赐,“既然跟情绪有些关系,那你有没有想到,什么样的毒药会受情绪的影响?”
他顿了顿,虽然看着我,目光却悠远的不行。
他突然拍着大腿,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影响情绪!是的,影响情绪!”
他说着,就拉着药箱走了。
走出去几步才想起来我还在,赶忙回来说:“微臣先行一步。”
继而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环妃的寝宫。
芸艾茗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个呆子!”
我也笑着说:“却是个不错的呆子。”
回头看向环妃的尸体,对她身侧的丫鬟说:“等侍卫来了,就安排了,置放在安置厅吧。”
现在,死亡对于四方城来说,已经变成了麻木。
因为死的人多了,减轻了最初的恐惧,最后也会慢慢变成麻木。
而环妃的死不过也就是给安置厅的地上多加了一副席子。
我跟芸艾茗出了宫,就有些担心凌云遥了。
丁大人,蔺大人那边,他是如何解释的?
然而我并没有先等到他们,反而先看到了方铭山。
方铭山在刑芙宫求见。
他瘦弱了许多,鬓角斑白更胜从前。
我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也看着我,许久才淡淡的笑了笑,“我还活着,娘娘怕是有些意外吧。”
“不意外。你本来也没有到死的时候。”我说道。
他咧开嘴又笑了笑,“看来你始终也不是太听方泽铎的话。你不将你的姐姐妹妹放了,也不杀了,留着做什么?”
我笑了笑,“也许留着你来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