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像是要掩饰此刻的感动,柳雪头一低,扯着龙倾月的衣袖就大步往前走。
龙倾月走在她的身后,看着前面那人有些微红的耳根,唇角的笑容更加的深刻。他的小娘子,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薄。
越往林中深处走,四周的阳光便越加的稀薄,夏日的炎热逐渐被阴冷的湿意所取代,当那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四周逐渐开始起了薄薄的白雾。最初只是若有若无,看起来如同是林间水汽蒸腾的程度,可是逐渐的,那丝丝飘渺的白雾开始逐渐变浓,如同层层的白纱,一点一点的叠加,最终什么也看不见。
世界突然变成了一片乳白色,夹杂着飘忽的树影。柳雪下意识的回头,却已经看不见仅是半步之遥的龙倾月。攥着龙倾月衣袖的手忍不住紧了又紧,手心渗出了一些汗水,柳雪突然觉得有些惊慌,她甚至想着,此刻她牵着的人,是不是还是龙倾月,是不是,在她没留意的时候,就被人替换了?
一只大掌飞速的包裹住了她的小手,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暖意,粗糙的茧触得皮肤有些痒。
“雪儿,别怕,我一直在你旁边。”龙倾月的声音低低的从身旁传来,原本因突然涌现的不安而躁动的心也在这一刻瞬间恢复了平静。
柳雪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前方的目光里不见了之前若有若无的迷茫,“嗯,应该快到阵眼了,你也小心点。”
那只大掌轻轻的收了收力气,像是在给她回应。
定了定心神,柳雪继续向着树林深处走去。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玉石,镶嵌在苍天的古木之上,在乳白色的浓雾衬托之下,异常的显眼。
想必,那就是阵眼了。
柳雪克制住有些激动的心情,素腕一抬,袖中的白绫便如一道银光飞速射出,精准的击中了那颗玉石的正中。
一声清脆的玉碎之音如破空之势,瞬间便驱散了那原本缠绕于四周的浓密白雾,玉石从中心点开始碎裂,化为了无数的细小碎片,炸裂开来。
柳雪心下一喜,连忙转过身想要和龙倾月说些什么,却没看到那玉石碎裂开后,在原本的凹陷处突然迸发出了刺眼的绿色光束,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便如同箭矢一般直直射入了柳雪的心口。
柳雪最后看到的,便是龙倾月焦急大喊的俊脸,可惜她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四周迅速被如潮水一般涌上的黑暗包裹,意识沉入了记忆的最深处。
铺天漫地的翠竹红枫,寒梅与夏荷同庭开放。眼前的景色是那样美,美得惊心动魄,却又诡异而妖艳,就如同,站在眼前的男子。
“你想好了?”白悠然勾起魅惑的唇角,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就像是在看待一个实验物体,迫不及待的想要满足自己的求知欲。
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又被白悠然急急地打断,“我可先说好了,一旦进去了,石室的门就会关闭,不到时间,就连我也是打不开的。”
点了点头,她毫不犹豫的抬头直视白悠然那双狭长而阮媚的眼,“我既然来了,便不会后悔。”下意识的攥紧了衣袖,她不停的告诫自己,没什么可怕的,再锥心的痛都经历过,她的心早已被伤的麻木,不过是区区的万毒窟,她……不会退缩!
白悠然像是真的很激动,他唤来了一直守在门外的木,吩咐了几句之后,就站了起来,说道:“走,我带你过去。”
她不后悔,真的不会后悔。老怪物曾经说过,超乎常理的力量总是会伴随着巨大的代价,而她……愿意支付。
只是为什么,这身子却仍旧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
当石室的门缓缓关上,四周连最后一丝光明都被湮灭,那些湿滑阴冷的毒物一点一点缠绕在她的身上,直到将她整个淹没的时候,她才惊觉,原来这颗心,仍旧会怕。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叫天天不应的无助,迷迷糊糊的好像回到了儿时,一个人被抛弃在京郊山林里的时候。
她哭到了声音嘶哑,却仍旧不见有人来寻她。华美的衣衫早已被尖锐的树枝划破,绣花鞋早不知在哪一次的摔倒中遗失了,赤着的脚上满布着细细密密的伤口,还在向外渗着血丝。
“喂,丫头,你的家人呢?”
一名老者斜靠在树干上,懒懒的看着底下哭的早已看不出模样的小姑娘。
她抬起头,原本瞬间亮了起来的眸子又很快的黯淡了下去。不是爹爹,也不是府中的人来找她。难道,就没人发现回去时的人里少了她吗?
没得到回应,老者也丝毫不介意,他飞身跃下,站在了她的面前,有些好奇的绕着她转了一圈,又摆弄摆弄了她的小胳膊小腿,然后啧啧的赞叹道:“根骨奇佳,当真是世间少有。就你了!我老怪物的徒弟。”
说罢,也不论她是否愿意,是否挣扎,直接扛了人就走了。
当她再次回到那个家时,那个曾经是她世界一起的爹爹只是淡然的看着她,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话。
“回来就好。”
那些所有的委屈害怕全部都哽在了喉咙,她呆然的站在那里,只觉得世界一瞬间变得那样遥远,任凭她怎么伸出手,都碰不到。
“雪儿!雪儿!”
焦急的声音吵得她头疼,柳雪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就看到了龙倾月满面焦急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