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杭州特别的冷,已经有细小的雪花飘落了,虽然不明显但是还是可以看到时不时有飞絮落下。
洛文河爱雪,喜欢在大雪天里出门,看着那些雪花落下来他很喜欢,只是在南方是极少能看到雪的,所以心里一直向往的场景只能一直放在心里。为什么一直忘不掉,是因为知道那种盛景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了,所以才一直念念不忘,不能释怀。
为什么那么多人的努力,那么多的流血那么多的牺牲都换不回一个盛世?那面旗帜已经够鲜艳了,为什么还不够?那么多的英灵附在上面,难道不觉得重么?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说的盛世到底在哪里?
洛文河抬着头看天,厚重的乌云遮住了天幕,一点缝隙都没有。太阳就在乌云后面,可是却怎么都出不来,是不是需要有人捅破这层层叠叠的云?
他抬起手,拇指和食指伸长,其余三指曲起,成了枪的样子,然后直指天幕。
有没有人来带着他杀出这乱世?
他保持着这个动作好久,只等到手指都发麻了才收回来。手指冷的有些发痛他拢拢袖子,打算回屋。
他刚才出神的厉害,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这一回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故城和他的部下一干人等站在他身后,都在看着他。
洛文河转过头来那些人才看到了他的脸,刚才只看得到他的背影,那个在乌云之下比出**手势的人。
乌云之下,洛文河一身白色的披风,青色的长衫,微微抬头,柔软的头发落在耳边。点点风撩起他的披风,袖子里也被灌了一些进去,风满衣袖。
在似有似无的雪花里,洛文河的背影清辉似淡彩穿花而来。
许故城站在最前面,嘴角含着笑,朝洛文河伸出手。
“文河,过来。”
洛文河有些犹豫,毕竟不是只有他们两人,他有些放不开,但是最后还是朝许故城走了过去,但是没有牵他的手,而是把自己身上穿暖的披风解下来给他穿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他轻声责怪。“你看,在大家面前丢了你的脸。”
他为许故城拉着披风,在一阵友好的起哄哈大笑声中对着那些人点头示意。
伏青站在最后面,越过了所有人看向洛文河,嘴边也有笑意,洛文河轻轻的朝他笑了一下,然后又转过目光。
许故城握着他通红的手,拢在手里,洛文河挣扎了几下,想要抽出来,许故城像是故意一般越握越紧,洛文河臊的耳尖通红,无奈只能顺着他。
“没有的事,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许故城极尽宠溺,故意在外人面前做这样的事,好叫所有人都知道他洛文河是他的人。
“师座果然是多情的人。”
伏青在人群里高声说,脸上的笑意洛文河看不太懂。
“是呢,倒是没有一点戏子模样,倒像是良家少爷。”
不知道是谁突然爆出了这么一句,洛文河的手突然就僵在了许故城手里,脸色青白。
伏青看着洛文河,自然也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她突然有点可怜他,大好的读书人竟然甘愿做到这种地步。她想了想,刚想帮洛文河解围可是洛文河已经快了他一步。
洛文河挣脱了许故城的手,抖了抖自己的袖子,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意。
“人本不分三六九等,只是因为人们自己生出了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才导致出现了这样的错觉,戏子又如何,文河不偷不抢只靠自己双手吃饭,并不觉得低人一等。”
他的背挺得直,说的话也不卑不亢,气势自生。
“师座有事在身,文河不便打扰,先下去了。”
他心里有气,也不理会许故城,只是扯过了自己的披风,但是却没有在披上,而是扔在了地上,然后抬脚踩了上去。
他在走的时候脊背一直没有下弯一点,头颅也未曾低下。
被反驳的军官脸上有些挂不住,对着洛文河的背影突然吐了一口吐沫。
“不过下贱的戏子。”
洛文河走远了或许没有听到,但是这话在许故城和伏青耳朵里却是难听得很,许故城抬手薄了按眉心,克制住了一直在喷涌的怒气,现在不是时候,不能乱就大局,过后在收拾他。
许故城想得多,伏青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你闭嘴吧,那是洛文汌的弟弟,就是个读书人,”她斜了军官一眼,“今天的话最好不要传出去,要是洛文汌知道了,我可不敢想他的反应。更何况我觉得他说得没错,你们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说完话她就从后面走过来往屋里走,在路过军官的时候用力的撞了他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向许故城。
“我觉得他跟着你,一点都不值得。”
伏青向来对爱情看得重,她不喜欢这种眼看着喜欢的人被人言语羞辱但是还不为所动的男人。她觉得许故城配不上那样硬气的洛文河,能与他同行的人应该更加的又胆气,而不是只懂得顾大局。
如果连自己怀里的人都护不住,那就更不用说其他了。
许故城沉默的接受她的指责,没做任何的辩解,他觉得伏青说得没错。
洛文河踩在披风上的那一脚如同给了他一个耳光,他脸上不疼,心里却疼。
如果今天是洛文汌那那个军官可能已经死了,或者是没有人敢对这洛文河说这样的话,因为他是洛文汌的明珠。
可是……许故城却没有把他当成明珠。
伏青走过去捡起披风,抖了抖抱在怀里。
“你最好去给洛少爷道个歉,现在是合作期间,得罪他哥哥可不太好。”
军官脸色苍白,走上前一步,对着许故城一直道歉,许故城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伏青。
“你是怎么知道的?”
洛文河的身份他一直没有对外说起,也极少会带他出门。
“想要知道一个许师座情人的身份很难吗?更何况他有个这么显眼的哥哥。”伏青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没有人知道你们的事,那是因为你没有好好去听去看,你只需要去问问就会有人告诉你,许师座你拐走了洛家少爷。”
许故城没有再说话,而是看了看洛文河离开的地方,然后招呼着所有人进屋。
他边走边想,心里开心得不得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也挺好,这样就没有人再打你的主意了。
他们一群人在楼下客厅,洛文河就在二楼的卧房。他没有关门,就在房里听他们的谈话,还好他们说话有些大声,他依稀可以听到。
他站在门边,竖着耳朵听,心里暗自高兴。还好他刚才假装生气走了,这样就算他把他们今天谈话的内容说出去,谁都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毕竟他一直没有在场。
只是还要跟许故城装生气,这让他有些头疼。
许故城他们进屋以后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许故城支退了送茶的下人。
“说正事,我今天还有事。”
他还要想想怎么哄一哄洛文河。
伏青看了看许故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份名单就递给他。
“这是近来我们查到的一些可疑人员,但是还没没有动手。”
许故城接过来看了一眼。
“接着查,确定了就动手,不用问过我。”
“是。”
又有人递上文件。
“这是调整以后的兵力部署,最近抗日分子活动明显,可能有大的动作。”
“你看着办,字我会签的。”
许故城揉着眉头,心烦意乱,他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但是工作却不能停。
伏青把手里的茶推出去一点,然后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她看着许故城,手里拿着洛文河的披风。
“师座我的事说完了,想去把这个东西还给它的主人,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先离开?”
她拍了拍手里的披风。
许故城抬头看她,沉默了一会才点点头。
“去吧,楼上第二间,不在的话就去第四间。”
伏青点点头就往楼上走。
洛文河还在听,心里一直想着那份名单的事,他想知道可是又不能看,也不能问,只能去偷了。
他听了好一会,发现后来的事情也没什么重要的,于是就关上了门正打算要躺一会,反正现在的他是出不去的,也没有事情做。
他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有人敲门。他吓了一跳,然后回想了一下,刚才确实没有人看到他在偷听才去开门。
门外是伏青的脸。
“有事吗?”
洛文河笑问。
伏青扬了扬手里的披风,然后说。
“我来还你东西,请我进去坐坐吧?”
洛文河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在卧室说话实在是不怎么好,而且还是跟那么漂亮的女人。
他笑了笑。
“我们去书房吧,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伏青耸耸肩,表示都可以。洛文河拉上门就带着她往书房去。
“这里比较适合说话?”
伏青靠在门边看他,洛文河回头一笑,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至少比之前的那个地方好。”
伏青幽过来把手机的披风递给他,然后坐道了许故城的椅子上,洛文河道了一声谢。
“为什么?”
沉默了一会的伏青突然问正在找书的洛文河。
洛文河一时没有听清,于是回头问了她一声什么为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愿意跟着许故城。”
洛文河站了起来,背对着她。
“没有为什么。”
有也不能告诉你。
“好吧,但是我觉得喔比较好喔,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伏青托着下巴,笑着看着洛文河震惊的突然回头。
洛文河眉头皱在一起的样子实在可爱,伏青忍不住大笑出来,洛文河也跟着苦笑。
“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洛文河按着他的太阳穴,他实在是被的伏青吓到了。
“可是,我确实比他好。”
伏青突然停下来不再笑,而且认真的看着洛文河。
“何以见得?”
“至少我不会欺瞒你,也会保护你。”
洛文河满头大汗。
“我一个男人怎么能让你保护。”
伏青翻了一个白眼。
如果今天我是许故城,我早就动手了。”
说起今天的事,伏青在为洛文河抱不平。
“他有他的想法,我没有关系。”
洛文河摇摇头,继续顿下去翻找自己想要的书,没有理会伏青。
伏青看着洛文河的背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总之一点都不好。
“你知不知道他一点都不值得你这么对他,他以前的事你一点都不懂。”
伏青走到大大的窗户边上,抱着手,看着洛文河的头顶。
洛文河的手一顿,然后低下头苦笑,我也许知道得比你都多。
“他并没有告诉过我。”
“那是因为他不敢。”伏青又白了他一眼,“算了,你自己去问他的吧,我不说了。”
然后她就甩手走了。
离开的时候把门摔的震天响。
洛文河无奈的看着伏青,没有叫住她。
蠢货!那么蠢活该你被许故城骗。
伏青怒气冲冲的走下楼,在与许故城相遇的时候只是停顿了一秒然后就走了。
她不想多说,且多说无益。就算她不忍心洛文河日后后悔也不能多说,万一人家就是心甘情愿呢。
爱情这种事,谁都说不好。
但是她还是没有忍住,在离许故城有点距离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对他好点吧,”她朝许故城说“他和那个青衣不一样,值得被好好对待。”
许故城听到了他的话,但是并没有停下来。他知道该怎么疼人,用不着别人来教他。
他推开书房门得时候洛文河在翻着手里的书,臂弯上是那件披风,看到许故城进来朝他笑了一下。
“抱歉,今天是我不好。”
他主动跟许故城道歉,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他可不想整天的黑着脸。
洛文河柔柔的笑着,一点的都没有异样,可是在许故城看来那就是在强颜欢笑,他走过去抱住了他。
“再也没有下次了。”
他抱着洛文河。他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一句,他刚才想说的是你回家吧,这样就不会有人敢这样对你说话了。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就舍不得说出来了,他还是想要留着洛文河的,他舍不得他走,舍不得他离开他。
“我没有觉得有什么委屈,你不用这样。”
洛文河拍拍他的背,笑着回答他。
“你今天为什么自称是戏子?”
洛文河笑了出来。
“戏子和少爷本来就只是身份而已,是少爷是戏子我都是我,没什么不同。”
其实不是这样,他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洛文汌的弟弟是这样的人,甘愿屈居人下,不想让别人看不起自己的时候同时看不起洛文汌,那是他绝对不能忍的。
他解释的天衣无缝,但是许故城却知道他是在撒谎。
“是不是觉得跟着我特别的丢人。”
不然你为什么连真名都不说,也不让别人知道你叫洛文河。
洛文河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
“我自愿的。”
他笑着抚平了许故城皱起来的眉头,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许故城总是皱眉。
“不要皱眉头,难看。”
他的手指扫过洛文河的额头,动作轻轻的如同抚摸一朵易碎的花。许故城额头感受着洛文河的指温,心里晕开一片水花,荡漾着远去。
他再次抱上去,在洛文河耳边低语。
“我也是自愿的。”
当然自愿,情之一字,外力无所为也。
情出自愿,永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