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多雨,雨多成余,考验着城市排水,也考验着人的耐力。窝在家里的人终于耐不住寂寞,想到外面走走,外面又下着雨,出门也要找个借口吧。偏巧在这个时候,电话来了,是蒋峰兄,阴天下雨没事干,我们去打打牙祭吧。这倒是个好借口。
一个人,走出家门,美食是最好的借口。一个时令,留给人的记忆,最多的也是美食。
地羊火锅,凉拌薄荷,若干啤酒,在这样连绵的雨天里,也不失为一件打发时光的好事物。窗外细雨霏霏,餐馆卡座里人声嘈嘈切切,以吃食打发时光,畅叙友谊,看来不是我一人的嗜好。
春有花叶夏有蔬,秋有瓜果冬有荪,只要你我有闲暇,时时都可大快朵颐。
自然界给我们备足了食材,历代先人和仙人为我们提供了完备的烹饪方法:蒸、煮、熬、酿、煎、炸、焙、炒、燠、炙、鲊、脯、腊、烧、冻、酱、焐……老祖宗们也真够智慧,这些烹调方法应有尽有,或许是被缺吃少穿的时代吓怕了,才会如此变着法子讨好自己。挺着大肚腩的欧美人哪里晓得这些,他们一降生就被牛排面包喂养得像气吹一样,吃喝不愁,想的多是口腹以外的欲望扩张。
当然了,并不是说国人就只会吃吃喝喝,他们懂得在吃吃喝喝里找到人生菩提。
一部《周礼注疏·天官冢宰》,考究地列出了厨子们的分工:“膳夫、庖人、外饔、亨人、甸师、兽人、渔人、腊人、食医、疾医、疡医、酒正、酒人、凌人、笾人、醯人、盐人”,这样的分工有序,起码解决了多少人的就业。
你或许会说,这是在宫廷与皇家,那么,在乡野呢。
幽深的山涧里,打一条鱼,撇断一根树枝,生气火,扒出内脏,插起来烤食,即便没有佐料,也能吃出别样的香。那些冒着雨露采摘鸡枞的山民,只为品尝一丝丝菌类的鲜美。深秋的平原里,扒出来的一两只红薯,在野地里就着干枯的草叶烤熟,有一股野野的香。还有夏天是树林里,野从上攀沿而上的山药蛋,摘下来,用指甲刮掉皮,放在嘴里,一种黏黏的醇美在舌尖鼓噪。即便是到了寂静的冬日,也能从树枝上找一些螳螂子来烧食,此类民间的美味,也雨点一样洒满了每一个奇异的时光。
生活中没有哪段时光是空白的,岁月是什锦拼盘,我们总能从转动的餐桌上找到自己喜欢的一款吃食。仓廪实知礼节,就连礼节的形成,也是建立在美食的基础上,好比女人的身材和走姿,建立在鞋跟上。
荤和素列开阵势,坐迎四季、二十四节气和每一个昼夜,日与月轮番揭幕,我们在生命的餐桌上一次次腾果了口腹,人间的烟火气息也日渐诱人。